第二十五章 坐觀凌道
俗話說:「看熱鬧不嫌事大。」一看有架打,在場眾人不禁皆屏氣凝神,使得望氣樓前更加寂靜。
誰知炎爝浩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李霖傑,有些意味深長地搖搖頭:「我現在不想和你打架,我只是想替大伙兒說句話。」
少年清了清嗓子。
「望氣術並不會挑家室、挑背景,甚至不會挑境界、挑戰力,它只會挑天賦。可天賦這東西並不只屬於你們這些天潢貴胄,每一個平凡人都可能擁有天賦,而且不是你們三言兩語就能就能否認的。」
「如果你們只是單純的瞧不起弱者,那請你們離開。望氣術乃親近自然之法,萬事萬物都有勢。小到精怪草木,大到山川河流。望氣面前,人人平等。它賦予了每個人去觀察,去學習的能力。一個人若是心懷蔑視之心,如何能在這一道上走得長遠?」
「如果只是沒有約束好家中晚輩,那更簡單,回家好好學一學為人禮法再來抖摟威風。」
李霖月聞言臉色一綠。她偷偷瞧向一邊的哥哥,也是面色陰沉。至於賀長老,個子太高了,看不清楚。
「你若不服,我們兩個裡面見分曉。你若要強來,我境界低於你,是必然斗你不過的,那我暫時躲一陣子便是。」炎爝浩說完就向後一步,退到了言成身後。
男人啞然失笑。
周圍不少人都暗自點頭。
劉考訝異地看著這個少年恩人,這番話聽得他有些感動。
誰說他劉考這樣的人下人,就不能登高了?
這下子李霖傑反而不知所措了,白衣少年站在淡藍色光圈之內,出去也不是,繼續站著也不是。
一度尷尬萬分。
「幼稚。」高大老者終於開口。他揮手散去淡藍色光圈,牽起李霖月的手,喚了李霖傑一聲后大步走向望氣樓。沿途人群自動分出一條道路,中央那個老人,頗有些睥睨眾生的意思。
言成搖搖頭。
男人負手而立,沖著賀江的背影喊道:「老前輩,有些道理可不幼稚。倒是人一老了,頑固了,可就麻煩了。」
圍觀眾人一聽這話,心頓時都提到了嗓子眼。
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膽敢招惹這條地頭蛇?
賀江沒有轉身,隨手甩出一袖子。在老人心裡,就當作是教訓後輩的見面禮。
一股勁風呼嘯而過,速度快到讓人來不及躲避,颳得沿途眾人面頰生疼。有幾個實力不濟的,隱約間已經見了血。
只是這風吹在言成身上,連一點衣角都沒有掀起,反而讓那男子翻手間握成一團白色氣旋。言成滴溜溜地把玩著這團白色氣旋,然後五指一捏,氣旋砰然炸裂。
賀江這才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這個陌生的男子。
「天大地大,希望閣下不要徒惹是非。」
言成笑了笑:「怎麼,什麼時候這四洲最強、受人敬仰的凌道宗,變成了一個持強凌弱的地方了?」
賀江眯起眼:「你想怎樣?」
言成直截了當地說:「不想怎樣,一句道歉即可。」
周圍眾人都看傻了,這位敢如此與賀江針鋒相對的強者,為何看起來如此面生?
「本就是稚子之間的一點口角,閣下何故這般窮追不捨?孩子而已,口無遮攔,不很正常嗎?」賀江眉頭緊皺。
言成直搖頭:「教不嚴,師之惰。有道是: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而不行。管教,要從娃娃抓起。」
賀江本就不想理睬他人,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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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去已經是他所認為的最大的面子了。結果這來路不明的男子竟然如此蹬鼻子上臉,讓這位金剛難免有些動怒。
「奉勸閣下不要得寸進尺,我凌道宗可不是你尋釁滋事之處。」
那男子似乎被鎮住了,閉了嘴,賀江就準備離去。哪曉得言成在老者轉身之時又大喊道:「不如讓他二人比一比望氣之術,我們贏了,就讓那小姑娘給眾人道一聲歉。你們贏了,我來給您道一聲歉,如何?」
賀江頭也不回,隱有怒氣地道:「可以,不過你們若是輸了,可不止一聲道歉這麼簡單。」
李霖月小聲插嘴:「我想要那臭小子做我的僕人。」
賀江眯起眼,言成卻聽得清楚。男子長長地「嗯」了一聲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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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棟高樓之中,一間雅室之內。劉文旭在給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斟茶。那老人四仰八叉地癱坐在竹椅上,唉聲嘆氣。
「我命苦啊,一把老骨頭了,還要東跑西跑,凈受委屈。」
劉文旭聞言笑道:「老前輩說笑了,能夠讓宗門委以重任,是前輩的本事!」
那老人一聽這話,又長嘆了一口氣。似是覺得還不夠發泄,竟開始對著空氣拳打腳踢起來。
「你這小娃娃,恁的是喜歡調笑我這個老不死的。」
劉文旭已經斟滿一杯茶,剛要抽身坐回原位。老者已經嗖地坐起身,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接著仰頭倒下,繼續揮舞那王八拳。
劉文旭只得直起身,為老人再斟上一杯。
「你小子也是的,自家師傅失蹤那麼多年了你都不去找找看,還悶在這兒做生意。棋仙可真是收了一個好弟子啊。」
劉文旭無奈地道:「老前輩你可莫要詆毀小子。師尊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離去之時就告誡我不要試著找他。我雖一直有留心關於師尊的各種消息,只是實在囿於能力低微,這麼多年來少有進展。」
「哦?」老人聽出了什麼,有些訝異。
劉文旭點點頭,繼而岔開話題:
「說到這裡,前輩,聽說你近來收了兩個好弟子。不去指點指點他們的大道修行,跑到我這來撒潑呈凶做甚?」
老者頓時不樂意了,坐起身來吹鬍子瞪眼,想發點火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便只好想著自己的兩個新弟子,臉上有了笑意:「哎呀呀,瞧你說的,我那兩個弟子,其實也就一般般,啊一般般。像大道這種事嘛,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劉文旭一撇嘴,提醒道:「老前輩,注意一下,口水要滴到茶杯里去了。」
那老人這才收起咧上天的嘴角。
劉文旭看向窗外很遠處,那裡有座望氣樓,此時正圍滿了想碰一碰運氣的各宗子弟。他自飲了一杯,給老人又斟了一杯,問道:「前輩覺得如何?」
老人看也不看地說:「小孩子過家家,賀江這都要摻合,一把年紀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然後,他心有所感,也看向窗外:「這個人很強啊,怎的如此面生?」
劉文旭試探性地問:「很強?」
老人回過視線,點點頭:「很強,怎麼,你跟他不對付?」
劉文旭搖搖頭,又點點頭:「這感覺說不上來。」
老人便不再多問,隨後他似乎是聽到了什麼特別有趣的答案,禁不住撫須而笑:「那小傢伙也是有意思,用'勢'來形容望氣之術。上一次聽到這種回答都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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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旭一直看著那邊,這時又問道:「前輩覺得他們兩個,誰更有天賦?」
老人又轉頭望了過去,手上動作由撫須變成了揪鬍子:
「望氣一道嘛……」
「那小姑娘怕是要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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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氣樓內分五層,分別對應瞭望氣師的五個境界。其實一共有六個境界來著,只是最後一境「天師境」已經不是地方分樓所能考評的了,需要望氣師前往承道洲望氣塔。
開瞳、黃道、玄道、地道、天道。
望氣師依憑已有的境界證明自行前往對應樓層參與晉級考核,沒有境界的自然只能從開瞳境做起。
李霖傑和炎爝浩兩撥人依次進入望氣樓。圍觀群眾很多,畢竟吃瓜不嫌瓜大。
樓主已經現身,是一位身穿墨袍的中年男子。他先向賀江點頭示意,然後對兩個少年說:「考核流程非常簡單,這裡有一顆特製晶球,可以擴大望氣師的感知。你二人若要比試一番的話,就以此球為媒介觀這片天地,誰牽扯出來的氣象大,誰就獲勝。」
兩位少年都對著樓主抱拳行了一禮,墨袍男子點點頭:「可以開始了。」
李霖傑率先上前,站在擱放著晶球的石台前方。
按照樓主的說法,只要一隻手搭在晶球上即可,只是那白衣少年久久不曾行動。圍觀眾人便有些好奇,摸不準這少年郎究竟是不是雷聲大雨點小。
李霖傑眼帘低垂,靜立片刻后緩緩睜眼。只見他單手拂過晶球,然後上抬。那晶球竟隨著他的手一同緩緩升起,懸停在半空中。少年雙掌對立,晶球緩緩旋轉,眾人可以感受到一股奇異的波動擴散開來。
但凡是評上了境界的,或是真有天賦的,這時都感覺到地面在隱隱振動。在場不少望氣師紛紛趴在欄杆上向樓外看去,只見整座絕塵峰都籠罩在了一片淡紫色的霧靄中。
「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好好好,不愧是李家兒郎,果然不同凡響!」賀江大笑。
李霖傑將晶球放回原位,看向下方的炎爝浩。只是白衣少年這下子沒有多此一舉說什麼「炎兄,請」之類的言語,省得像方才那般下不來台。
炎爝浩沉默著走上前,雙手捧起晶球,緩緩閉目。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經歷了一番震撼的眾人就算耐心再好,此時不免也有些失望。
毫無動靜。
難道這小子才是那信口開河之輩?
在場不少人有些惋惜,畢竟這少年先前言語字字珠璣,做出的行動也為大伙兒狠狠地爭回了一張面子。
可惜可惜。
突然,遠處雅室內的那位老人坐不住了,他身形一閃,出現在望氣樓里。
「你這晶球是不是壞了?我說了多少次要時常檢查,防範於未然,這可是給我凌道宗種子用的東西,安能不嚴謹?」老人疑惑地質問望氣樓樓主。墨袍男子還沒來得及作揖行禮,就被老人問得暈頭轉向。
賀江認出了來人身份,急忙前來拜見:「蒲老!」
老人沒有搭理他,徑直來到那手捧晶球的少年身邊。少年雙眼緊閉,紋絲不動,臉上還浮現出若隱若現地陶醉之色。老人皺著眉,一揮袖子,空氣中的水氣彙集成了一副水幕圖畫。眾人望去,只見河山萬里,儼然是凌道宗的山水版圖。
此時此刻,那方山水圖畫上,宛如擁有一座雲夢大澤,雲蒸霞蔚。
眾人再看向那少年郎。
依舊氣定神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