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聖杯問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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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黃金射手的是騎兵漸漸深沉的沉默。這對劍士來說.與被嘲笑是同樣的侮辱。
「我不懂有什麼好笑的。身為王自然應該挺身而出,為本國的繁榮而努力!」
「你錯了。」
征服王堅決而嚴肅地否定了她的話。
「不是王獻身,而是國家和人民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王。這一點你別弄錯了。」
「你說什麼——」
阿爾托利亞再也抑制不住怒火,她高聲喊道。
「——那不就是暴君嗎!ride
che
,你們這麼當王才是天大的錯誤!」
「確實。但我們不光是暴君,還是英雄。」
巨漢平靜的回答,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所以sa
,如果有王對自己治理國家的結果感到不滿意,那隻能說明他是個昏君,比暴君更差勁。」
與不停嘲笑阿爾托利亞的黃金射手不同,騎兵從根本上否定了她。阿爾托利亞鎖起雙眉,用鋒利的語氣反駁道:
「伊斯坎達爾,你……你所一手創建的帝國最終被分裂成了四個部分,對此真的沒有一點不甘心嗎?難道你不想重來一次.拯救國家嗎?」
「不想。」
征服王立刻回答道,他挺著胸,直視著騎士王嚴厲的目光。
「如果我的決斷以及我的臣子們導致了這樣的結果,那麼毀滅是必然的。我會哀悼,也會流淚,但我絕不後悔。」
「怎麼會……」
「更不要說企圖顛覆歷史!這種愚蠢的行為,是對我所構築時代的所有人類的侮辱!」
對於巨漢傲然的話語騎士少女否定道:
「你這樣說只是基於武者的榮耀。人民不會這麼想,他們需要的是拯救。」
「你是說他們想要王的拯救?」
騎兵聳了聳肩失聲笑道。
「不明白啊!這種東西有什麼意義嗎?」
「這才是王的本分!」
這回輪到騎士王傲然開口道:
「正確的統治、正確的秩序,這是所有臣民所期待的。」
「那你就是『正確』的奴隸嗎?」
「你要這麼說也行。為理想獻身才配做王。」
沒有一絲疑惑,年輕的騎士王點了點頭。
「人們通過王能夠了解法律和秩序。王所體現的不應該是那種會隨著王的死亡而一同消逝的東西,而是一種更為尊貴的東西。」
看著依然堅毅的阿爾托利亞,一邊的巨漢彷彿在可憐她似的搖了搖頭。
「這不是人會選擇的生存道路。」
「是的。既生為王,那就不能奢望過普通人的日子。」
為了成為完美的君主,為了成為理想的體現者,她願意捨棄身體扔掉私情。名為阿爾托莉亞的少女的人生,在她將那把劍拔出岩石的那一刻就徹底改變了。從那以後,她就成了不敗的傳說、讚歌和夢幻的代名詞。
有過痛苦,有過煩惱,但那裡面包含著勝利的榮耀。絕不改變的信念,至今支撐著她握劍的手臂。
「征服王,像你這種只顧自己的人是不會理解我的信念的。你只是個被慾望沖昏頭腦的霸王!」
阿爾托利亞厲聲喝道。被呵斥的騎兵立刻睜大了眼睛。
「沒有慾望的王還不如花瓶呢。」
巨漢的怒聲大喝加上他巨大的軀體,使得他讓人覺得更為可怕。
「sa
,你剛才說『為理想獻身』。確實,以前的你是個清廉的聖人,聖潔到無人能及。但有誰願意期待為理想殉教?又有誰會日思夜想盼著所謂聖人,只能夠撫慰人民,卻不能引導人民。只有展示慾望、謳歌至極的榮華,才能將國與民引向正路。」
將杯中酒喝乾后,征服王接著糾正道。
「身為王,就必須比任何人擁有強烈的慾望,比任何人都豪放,比任何人都易怒。他應該是一個包含著清與濁的,比任何人都要真實的人類。只有這樣,臣子才能被王所折服,人民的心裡才會有『如果我是王就好了』這樣的憧憬!」
「這樣的治理……那麼正義何在?」
「沒有。王者之道沒有所謂正義,所以也沒有悔恨。」
「……」
他斷言得太過乾脆,阿爾托利亞已經憤怒得不行了。
都以使人民幸福為基本準則,但兩人的理念相去甚遠。
一邊是祈禱和平。
一邊是希望繁榮。
鎮壓亂世的王與捲起戰亂的王,兩人的理念自然不可能相同。
騎兵笑了笑,爽朗地開口道。
「身擔騎士之名的王啊。你的正義和理想可能一時救了國家和人民,所以你的名字才會被傳頌至今吧。不過,那些被拯救了的傢伙迎來的是怎樣的結果,你不會不知道吧。」
「你說——什麼?」
血染落日之丘。
那景色,再次在阿爾托利亞腦中復甦。
「你一味地『拯救』臣民,卻從來沒有『指引』過他們。他們不知道『王的慾望』是什麼。你丟下了迷失了的臣民,卻一個人以神聖的姿態,為你自己那種小家子氣的理想陶醉。
所以你不是個合格的王。你只是想成為為人民著想的『王』,為了成為那種偶像而作繭自縛的小姑娘而已。」
「我……」
想要反駁的話語有很多,但每次開口,眼前都會浮現曾經在金蘭灣目睹的那副光景。
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那裡躺著她的臣子、她的朋友以及她的親人。
從岩石中拔出劍的那一刻前她就得知了預言。她知道這意味著破滅,她原本已經有了覺悟。
但,為什麼……
當親眼看到這慘景時,她會感到那樣意外,她覺得除了祈禱之外無能為力。
也有魔術師預言過,想要顛覆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她還是想,如果奇迹真能出現的話……
一個危險的念頭佔據了阿爾托利亞的腦海。
如果自己不作為救世主守護英國。而是作為霸王蹂躪英國的話——
亂世只會因為戰禍變得更加混亂。首先,這不是她奉行的王者之路。而且無論站在什麼角度,名為阿爾托莉亞的她都不會選擇這個選項的。
但如果自己真的那樣做了,其結果與劍欄之役相比,哪個更加悲劇化呢……
「……」
劍士沉默了下來。
猛然間,在一旁悠然喝酒的黃金英靈突然開口:
「理想中的王,不知愚昧。連自我的方圓都無法守護……雖說差勁透頂,可至少還有觀賞的價值。」
一陣寒意將阿爾托利亞從沉思中喚醒。
「你說是嗎,
?」
饒有興趣的問著。
黃金王者的視線緊緊的盯著在一旁的愛蕾諾亞,雖說眼睛是看著愛蕾諾亞,但是不論在場任何人都可以感覺到黃金王者散發出的驚人敵意。
面對這種寒氣,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愛蕾諾亞一句話都欠奉。
面對突然出現的敵意,作為盟友的阿爾托利亞當仁不讓的厲聲低喝:
「你在想些什麼!」
「什麼啊,我只是看到無知的高潔騎士困惑不安的樣子感到心痛,於是幫你拉援軍罷了。」
「將你的小心思收起來,這裡可不是讓你為所欲為的地方。」
「……怎麼回事?」
巨漢困惑的用手摩擦著下巴,看起來也對黃金王者突然轉變對象感到奇怪。
現在所進行的,是名為『王之酒宴』的內容。可黃金英靈卻突然將這個酒宴擴大到其他範疇,這明顯是不對勁的。更何況,以黃金王者的驕傲,居然會主動去詢問他人的意見,這不論怎麼想都感到詭異。
他將視線放到沉默不語的愛蕾諾亞身上。
正巧,看到愛蕾諾亞也看向這裡。
不過,她並不是看伊斯坎達爾,而是在阿爾托利亞與黃金英靈之間徘徊。
然後,
「我喜歡阿爾托利亞。」
突然這樣說。
巨漢差點將握在手中的杯子丟出去。阿爾托利亞猛然間像是被掐住脖子一般噎住了。
就算一直保持著悠然自得姿態的黃金英靈,都因為突如其來的話僵住了身體。
這下可算是炸了鍋。
一掃剛才的沉悶氣氛,包括邊緣處的三人都同時叫了出來。
「誒?誒誒誒誒i誒?什、什麼——這是怎麼回事,sa
與lance
居然……居然……嗯?」
「不要突然就興奮起來啊愛麗絲菲爾!這肯定是誤解,lance
!趕快解釋一下!」
威風凜凜的阿爾托利亞不知為何通紅著臉,回過頭去大聲怒吼。
可就算是這樣的怒吼,也沒有讓場面安靜下來。
「什、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難道說,是、對了,我昏迷的時候你到底對我可愛的從者做了什麼啊!sa
!!!你這還算高潔清廉的騎士王么?!可惡……可惡……」
阿爾托利亞的怒吼被勞伊歐回了過來。
同時,就算是怯弱的小男孩都加入了打擊。
「原來如此啊,怪不得sa
與lance
之間的聯合會如此默契……這就是原因啊。」
裝模做樣的點了點頭。
這更加讓場面混亂了。
「不,我不是——快點說點什麼lance
!」
大名鼎鼎的騎士王就像是被發現戀情的小女孩一般手足無措的胡亂搖晃著。
可她的動作卻反而坐實了某些東西。騎兵與黃金射手沉默的看著自說自演的阿爾托利亞。
「歷史上貌似亞瑟王是有老婆的吧?」
「嗯——非但有老婆,而且還有孩子……」
「也就是說……」
「啊……應該沒錯了。」
「可是,沒聽說騎士王好色的傳聞啊。」
「王者的私底下生活誰敢亂傳?」
騎兵與黃金射手開始竊竊私語。
「喂——那邊兩位,不要給我亂加傳聞啊!」
阿爾托利亞狂亂的怒吼著。
「什麼啊,明明就是有各種各樣的、鮮為人知的興趣。卻一副了不起的樣子——據說她的統治就是由她的孩子推翻的?這是不是可以證明點什麼?」
「唔——你是說,那個吧……因為私生子太多什麼的……」
可,威名赫赫的兩位王者,已經徹底沉淪於騎士王八卦的深淵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