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二人鬥法

第五章 二人鬥法

「你這小混蛋,我跟你……啊呀!」一聲尖叫從這小閣樓里傳來。

方卿璇本來想硬氣地制服眼前這個小不點,卻不想被張駿一個向前猛撲的動作嚇得一躍而飛,抱在離地面四米高的房樑上伏了起來。

這小混蛋到底什麼來頭?難道我已經神志不清了?方卿璇看著趴在地上睜大眼睛好奇張望的張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張駿可沒有她這般複雜的心思,他現在心靈幼稚,只知道這漂亮的姐姐看上去很害怕他,別得東西他考慮不到。

於是,張駿玩心大起,開始在房間里到處亂爬,而且邊爬邊不利索地打翻帶倒一些器物……

「小混蛋,你別亂動!」

「哐!」

「啊!我的水盆!裡面有水啊!」

「砰!」

「我的鏡子!小混蛋,你給我站那!」

「刺啦!」

「那是紫鷹元丹香浸泡過的床簾!呀啊啊!小混蛋,今天不狠下心來收拾你,我的名字倒過來寫!」那房樑上的女子兇狠的威脅道。

張駿這熊孩子,將方卿璇精緻的女子閨閣攪鬧的一片狼藉,儘管他聽到了方卿璇大聲的呵斥,可初生牛犢不怕虎,張駿不但不害怕,反而因為得到了關注而興緻更加高昂。

爬著爬著,他感到天一黑,似乎是又一次進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可他覺得自己並沒有失去意識。一陣芳香撲鼻,嘿,這籠罩在他身上的黑色穹頂還軟軟的,像是由布料做成的,甚至還有一絲溫熱。張駿覺得這有些舒服溫暖的環境,讓他感覺很安心,於是便趴伏在這裡不動了。

方卿璇見狀,臉上的表情的由驚轉怒,這一會兒,她是真的生氣了,因為這蓋住張俊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她自己的貼身肚兜。

「好你個小不正經的,等著,我這就整治你!」貼身隱私之物被侵犯,即使對方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也讓方卿璇大為光火,她認真了起來。

方卿璇從房樑上飄了下來,爾後朱唇微張,從口中吹出一股仙氣,這仙氣化成一股氣流,而氣流飄過之處,被張駿打翻摔碎的器物全部神奇的恢復原樣了。

然後氣流吹開了肚兜,將張駿裹挾到了離地兩米高的半空中掛了起來。

方卿璇見小魔王已經被制服,便踏著蓮步從容的走近他。

這下我看你還能怎麼放肆?

張駿陡然間被憑空倒掛了起來,這讓他在覺得新奇好玩的同時又有些不適,他只覺得下身一松……

「尿、尿、尿……尿了?」方卿璇不敢置信的望著張駿說道。

只見這熊孩子下身一松,一股明黃色的液體順流而下一瀉千里,地上原本帶著女兒體香的肚兜立刻變得腥臭不堪。

「……」方卿璇看著地上濕透了的褲頭,嘴角抽搐發顫,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張駿此時全然不知自己的處境,還沒心沒肺的在半空中如同水中的魚兒般擺動著自己的肢體。

「唉耶耶耶……」見方卿璇在原地站著不動,那小不點咿咿呀呀地朝她張開了手臂,小肉嘴嘟起來吹了好幾個泡泡,一雙明亮的眼睛笑意盈盈地望著她那陰沉的臉。

一陣甩袖聲后,方卿璇發了狠。房間里那扇琉璃窗被一股仙氣吹開了。張駿也隨即被那氣流裹住擲出了窗外,然後在窗外的半空中懸浮了起來。

只見那窗外頭,峰巒迭起,彩雲環繞。而在這雲峰之間,有序地點綴著亭台樓閣、橋廊榭舫、館軒轅齋、殿室堂廳、房舍窩棚。從遠望去,翠綠的山峰襯托著的地勢的高聳,雲霧的遮擋使得東雷宮的建築若隱若現,稱之為仙境也猶不為過。方卿璇的小閣樓,則是坐落在這嵯峨黛綠中的至高點,將一片雄偉壯觀盡收眼底。

張駿從未見過如此景象,激動之下伸出小手,想要抓住周圍的彩雲,那可愛的樣子,讓氣頭上的方卿璇有些心軟。

她本意並不是要奪了這個孩子性命,只是這孩子的出現太過詭異,再加上他把自己的房間攪的一團糟,冒犯了自己的隱私,這才使得不了解小孩子的方卿璇動怒。

要知道方卿璇自習武修仙以來,幾乎沒人敢這麼對待她,今日被一個尿炕小崽如此「戲弄」,她若不動點真格以鎮住他,她就不叫方卿璇了。

而此時的張駿,在騰雲駕霧的新鮮勁過了之後,後知後覺的他終於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這裡太高了,高到自己根本就看不見地面,掉下去會摔死。張駿終於知道害怕了,小嘴一撇,哇哇地大哭了起來。

見這小魔王終於服軟,方卿璇有一絲扳回一城的爽感。她向來是爭強好勝的人,只是一個月前的打擊太過嚴重,導致她消沉了下去,暫時沒了斗性。今天,因著這個孩子,方卿璇的好勝心再一次重燃了起來。哪怕她是在與一個不會走路的一歲小孩鬥法,她也要壓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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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知道怕了?現在這就是對你的懲罰,讓你再不聽話到處亂逛!」

張駿越哭越凶,小臉通紅,已經快要背過氣去了,慌亂中,他的本能使得他睜大了雙眼,手腳並用的向著窗戶另一邊的方卿璇招呼求救。張駿的這番表現,讓方卿璇不由得心中一驚,這感覺,怎麼那麼似曾相識啊?

………

「黃奴兒!快跑!」

「阿爺!阿娘!你們怎麼了!啊……」

「哼,彥龍兄,上路之前我最後跟你說一句,鬧成今天這般慘像,你要怪,就怪那嫉賢妒能的趙彥星容不下你,非要除你而後快;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沒本事,不但勝不了那趙彥星,還被打的武功盡廢,元炁盡散,連自己的妻小都保不住了,哈哈哈!好了,你也該死了!」

「阿爺!不要啊啊啊啊!」

「……」

「大叔,求求您,幫幫我,救救我們一家吧!我趙璇現在雖小,但願意終身為奴為婢、做牛做馬報答您!」

「嗚嗚嗚嗚……」

張駿的哭聲再次傳來,將方卿璇從不堪的往事中拉回現實,她望著張駿,面帶悲傷的嘆了一口氣,輕聲自言自語起來:「唉,我這不是自己沒事找事嗎?幹嘛要和一個小不點置氣呢?算了吧,別真把這孩子哭出毛病來。」

她的武神元一陣鬆懈,氣息一收,張駿便從屋外回到了屋內,落在了方卿璇乾淨的紫檀羅漢床上。

見危機解除,張駿破涕為笑,開始在羅漢床上打起滾來。咯咯咯的笑聲重新充滿了房間。

方卿璇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任由小傢伙圍著床活動,她懶得去管了。之後自己邁著蓮步,擺著纖細的身姿走到一把靠近羅漢床的黃檀太師椅上坐下,倒了一杯烏龍茶,細細品嘗了起來。

嗯……這個小不點,到底是從哪來的,方才自己一時受驚,還沒來得及思考過這個問題。品完茶后,方卿璇一邊時不時望著上竄下爬的張駿,一邊想起了心事。

這個小傢伙不可能憑空出現在,必然有人把他抱進了我的房間。那麼抱他的人是誰呢?他有什麼居心呢?為什麼要給我而不是給別人呢?

香爐內的熏香渺渺升起,張駿的喧鬧也漸漸平息,他累了,開始打盹。方卿璇見張駿睡著了,本打算不理他,但轉念間,又不自覺的手指一動,一條薄毯蓋在了張駿的身上。然後,繼續思考自己的問題。

這麼多年,從武林的血雨腥風中待慣了,修為也精進了,耳根子早就已經十分的敏銳,平常人如果要想悄悄潛入我的房間,還抱著一個孩子,我是不可能不醒的。而唯一能讓我放心,沒有警惕繼續睡的,便是師父和師兄特有的氣息和腳步聲。也就是說,這孩子一定與他們有關。想到這,方卿璇終於有了答案,緊皺的秀眉舒展了些許。

「唉……」她拍了拍額頭,用不打擾張駿睡覺的音量低聲說道:「不用想,定是我那平日里就不著調的師兄乾的,別人有這膽的沒這心思,有這心思的沒這膽。本來前幾日失手打傷了師兄,我還心懷愧疚不敢見他,不過看他還能搞我惡作劇的光景,他是一點也不在意啊!」

又過了一會,方卿璇見張駿已經睡熟了。便站起身來,準備去找師兄方卿琢「問罪」。她抬手於胸前,翹起食、中、拇三指作手訣,全身化成了一束金色的光,飛出窗外,向著顯文殿正殿而去。

……

「果然是師兄搞的鬼!師兄,你趕緊把那小魔王給我送回康善堂去,別來擾我清凈!」

「哎呦喂,師妹,你、你輕點啊,疼啊。哎呦你還運功,越說越來勁了你。」

顯文殿正殿內,上好的白玉鋪造的地面閃耀著溫潤的光芒,香爐帶來的裊裊霧氣籠罩著不真切的宮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飛檐上鳳凰展翅欲飛,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和玉石堆砌的牆板交相呼應,空氣中充滿了久違的活潑氣息。

「我來勁?沒事我跟你來勁?師兄,你是吃准了我這幾日身子虛,不會輕易動怒,就敢來戲耍我了是嗎?」方卿璇抬手,揪著比她高半個頭的方卿琢的耳朵,怒目而視。

而一旁的老方遠,坐在一張黃花梨四齣頭官帽椅上,似笑非笑地望著這兩個活寶若有所思,不發一言。

「哎呀哈,冤了大天了,無量天尊,師妹,我等也是為解你心頭之困,這才出此下策,想著以毒攻毒啊!哎呀別使勁了……」方卿琢一邊喊疼,一邊為自己辯解,時不時還向自己師傅那瞟一眼,心想這始作俑者怎麼還不發話給自己結尾,太不仗義了。

「說了無量天尊四字還敢打誑語?看來師兄還是不疼……」

「疼疼疼,怎麼不疼啊,小妮子你輕點…」方卿琢扯著嗓子呼喝著,方卿璇怕把他真的揪狠了,便也鬆了手。

眼見自己的徒弟將情緒發泄的差不多了,旁邊喝茶看戲的方遠這才收了悠哉架勢,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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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花白鬍子不緊不慢的將事情的經過和由來,向徒弟方卿璇娓娓道來。

而方卿璇聽完師傅講的之後,鬆開了還抓著方卿琢胳膊的手,站在原地沉默不語,眼神中有一絲不滿。

「……所以,我和你師兄因此,才不得不在夜晚把那個孩子帶到了你身邊。璇兒,在這件事上,為師確實欠了考慮,這是為師的不是。」

「璇兒不敢,璇兒之前本就有不尊師長之罪在先,這次又豈能怪罪師傅。」方卿璇顯然不高興了,她像個小丫頭似的瓮聲瓮氣地回應著師傅。

「你看,你還是在鬧小姑娘脾氣……」方遠笑呵呵地看著方卿璇。

「說實話,璇兒,為師今日很高興,因為,你現在不似前幾日那般灰心喪氣、不言不語了。現在的你,最起碼能夠像往常一樣,跟我們兩個吵嘴鬧彆扭了。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因著那個孩子的影響,你開始能做出改變了。」

方遠頓了頓,收了笑容接道「璇兒,不論你在這件事上如何看待為師,為師都絕對不能放任你這麼沉淪下去,有一絲一毫的希望,為師和你師兄也要嘗試!」

他耐心的解釋給自己的徒弟聽,讓方卿璇怨氣消除了不少。

而當她聽到像往常一樣這幾個字后,嘴角微微抽搐,淚水滾珠在那雙桃花眼中打轉。

往常一樣……像往常一樣……一年前的自己,剛剛成為夏洲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武真巔峰境尊者。那時的她,朝氣蓬勃,那股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自信照亮了夏洲一百五十億武人的道路;那時的她,春風得意,師兄和師傅以她為榮,東雷宮和天下門派的徒子徒孫都以她為榜樣。

現在呢,因為她的一意孤行,宗門衰落,內憂外患,可師傅與師兄不計前嫌,依舊處處挂念著她。她又有什麼資格在這同師兄師傅鬥氣呢?

想到這裡,方卿璇面色沉重地垂下頭,不再言語,而方遠還在開導她。

「挫折之於人生,猶如水之於鯽一般不可或缺。璇兒,想要成聖,豈能不受磨難?人恆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征於色,發於聲,而後喻。你是明事理的啊!」

「是呀,師妹,我就不明白,不就是一次失敗嗎?不管怎麼著,只要人還在不就有辦法嗎?你到底為什麼能悲傷到這種程度啊?」眼見師妹還在糾結,方卿琢忍不住插嘴了。

「好了、好了,你們再說下去,我就更無地自容了。反正……反正我煩死那個孩子了,來的路上我已經吩咐弟子們給他送回康善堂了。」說罷,方卿璇便頭也不回的跑出了大殿去,踏空而行,步入雲霄。

她不敢回頭看方遠和方卿琢,生怕讓他們見到自己臉上掛著已經很久未曾落下的眼淚。

「哎,師妹你去哪……噫,奇怪,我的傷口怎麼不疼了?」方卿琢見師妹跑了,起身去追,卻發現傷口處已完全癒合,行動起來也沒有一絲痛感了。

「你師妹剛剛揪你耳朵的時候,就已經悄悄給你傳功療傷了。」方遠見著方卿璇逐漸遠去的背影,面帶無奈地給自己的徒弟解釋了起來。

「哦!我剛才確實有種奇怪的感覺,但我卻說不上來這是怎麼回事,原來是師妹給我療傷啊!不過師傅,師妹剛才說什麼無地自容,難道是她覺得自己有什麼對不起我們的地方嗎?」

「嗯,我看你師妹確有一種心懷愧疚的感覺,只是,現在她還沒能完全走出自己心中的陰影,所以她拉不下面子跟我們明言吶。」

「師傅,那接下來該怎麼辦?」方卿琢見自己的師妹似乎有了希望,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欣喜的急切。

「卿琢,你先這樣……」

入夜方卿璇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袋旁邊,她閉著眼睛,劍眉微蹙,臉上帶著恐懼的神情。

她似乎是又陷入噩夢之中了。

「你胡說,我才不是呢!」

「哈哈,你和那邊那個孩子一樣,也成了沒人要的孩子啦!」

「那邊?啊,這不是……」

方卿璇驚醒,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毫無疑問,這又是她做噩夢的一天。只是這次夢到的不只她一個人,她還夢到了昨天被她送回康善堂的張駿。

方卿璇感覺眼中朦朧,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後抬頭望著那繡花的床幔,暗暗腹誹道:我這是上輩子欠那個孩子了嗎?怎麼最近老是跟他扯上關係,不行,不能在無所事事地呆在這不吉利的房間里了,我得出去找點事做,把那個孩子忘掉。

方卿璇新生出一股動力,想主動走出去,她穿好道袍,撥開紫色的床幔,雙腳輕輕的踩住了錦靴,那動作輕柔地好似怕打擾誰似的。

「耶嘿!」張駿見方卿璇醒了,從桌子底下爬出來,樂呵呵地向著她爬去了。

「唉?」方卿璇見到他后,美麗的臉龐先是一凝,然後啪嗒一聲將床幔拉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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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師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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