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血染

王鋒靜靜地躺著，頭髮浸泡在池水裡，雙手以一種彆扭的角度，甩在一旁。

他的眼睛似乎失去了運動的能力，僵硬地像是兩堆爛泥。

剛才發生了一些事實，讓他暫時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不過，大概只過了五個呼吸的時間，王鋒便清醒過來了。

感受到了從全身各處傳來的痛感，他才明白過來，剛才的那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楚江爆發出的力量，將他直接震飛，跨過了一個水池的長度。

現在，他的手臂完全脫臼了，背部也布滿了擦傷。全身上下的肌肉，充滿了酸痛感。

「這到底是什麼力量，從來沒有想象過，人體能爆發出這麼恐怖的力量。就像是一隻野狗，被高速運轉的火雲車撞到一樣。剛才，如果不是我提前收了力，我現在就不止是手脫臼了。而是，直接癱瘓在地上。」王鋒心中暗自怔怔道。

王鋒強忍著酸痛，挺起腰背坐了起來。遠遠地就看見楚江正慢悠悠的走在水池上。

此時此刻，王鋒終於發現了，楚江早已脫胎換骨，根本不是以前那個懶蟲所能比擬的。

「有意思。看來，有機遇的人，不止我一個啊。那就讓我看看，我們兩個誰才是最後的贏家。」隨著心法呼吸的運轉，王鋒的心境已經平復下來。

他開始，真正地認真起來。這場同門師兄弟的對決，不是一場可有可無的遊戲，而是你死我活的鬥爭。

啊噢～，王鋒猛地彈跳而起，沖著楚江長嘯。只見他牙關緊閉，嘴唇周圍的肌肉高高腫起，像是在忍著某種壓力。

那雙脫臼的手臂，在身側隨風搖擺。突然，從胳肢窩處燃起一團青色火焰，瞬間吞噬了王鋒的雙臂。

只聽見啪的一聲，王鋒雙臂一震，火焰便瞬間熄滅。他的雙臂，已經完好如初。雖然看上去有些醜陋，皮膚表面全都鋪滿了大小不一的水皰。

楚江也是為之一驚，熟悉了林言的基本信息之後，他當然看出來了，王鋒剛才的手法。

「居然直接把火獄建在了自己身上，真是個瘋子。火獄，是五行建獄術里，最難以控制的一種。對敵之時，尚且要小心翼翼。如果用在自己身上療傷，必須要找一個靜謐之所載輔以特製藥草。」

思緒一轉，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不足二十步。

嗖嗖！兩聲，兩人再次交戰。此時的王鋒早已脫掉了身上的黑斗篷，雙臂赤裸在外。

王鋒運掌為刀，一身真元洶湧而至，聚於手臂經絡之上。

手掌高舉，在日光下沐浴著金色的流光。奇異的是，這手掌竟然漸漸透明起來，上面的掌紋，指紋漸漸模糊，只餘下純正的金屬光澤。

起！颯颯聲響起，王鋒的掌上彷彿生出了一錠黃金，不對，是一把金刃。

楚江見此頓時一驚，立馬側身一閃，躲開王鋒的斬擊。

掌中起獄，這是在手掌之中建起來一座金獄，不朽不壞，無堅不摧。

閃躲沒有任何意義，在兩人的速度不相上下的情況下。

噗噗噗～，池水上，一朵朵浪花綻開。兩人身影已經快到只能看見個大概，形狀已然模糊不清。

這該是玄關境六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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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能達到的速度極致了。看來，陳和對劉懷德所言，王鋒天賦甚高，並不是客套話。

楚江的佩劍並沒有帶在身旁，即使帶了，恐怕也抵不住王鋒現在的手刀一砍。

嗡嗡～，從王鋒的雙手之上，綻放出道道金光，只見其長臂一伸：一柄柄金刃拔肉而出，如九連環一般，扣在一起。這快到極致，若秋風肅殺，收割穀物。

楚江的身體自發催動真元，全身的精氣，血氣以超出常規的速度流傳。這才堪堪躲過一擊。

金刃延展而出，一下子割裂劃破長空，跟著連水都被切割開來，兩水相分，僅隔三寸，久久不能相合。

楚江已經明白了，王鋒已經徹底做好了死戰的準備。這傢伙還是跟以前一樣，傷敵一千，自損兩千。

五行建獄術，之所以比一般的五行法術更可怕，就在於一個獄字。獄是刑殺之所在，充滿陰暗，戾氣。以五行之力建獄，就是於內抽取自身五臟精氣，於外合五行五方之氣，再取用煞氣和合，方能建獄。

此法用在敵人身上，便如刑獄加於身。用在自己身上，亦是如此。此刻的王鋒，已經徹底癲狂起來。他的眼中，只剩下一個目標：宰了楚江！

「既然你這麼拚命，那我也就如願奉陪了。」楚江興奮地喊到。終於可以考驗一下，自己的訓練到底有多大的效果了。

「金水相生，雲伴魚游。」楚江心中一念，一副秋水盛景便出現在腦海之中。呼吸開始變化，肺泡開始急劇增加。一道粗大的金色氣柱，攜帶著潤澤的金液，從肺部衝出，經體內循環，直接從肘后飛出。那是一團黃燦燦的，比最甜的蜂蜜還要甘甜的精華。

剎那間，王鋒已至眼前。楚江雙手成劍指狀，整個小臂已經如沁潤在金液一般，厚重溫澤，內斂有力。

嗡嗡～，劍與刀的碰撞，追上了聲音的速度。

王鋒的臉上充滿著猙獰，整個人的面部表情已經扭曲。他手不離肘，肘不離肩，刀刀快狠，直取中線。

金刃在空中揮舞著螺旋般的軌跡，帶起一條條白色水霧，增添不少色彩。

楚江雙眼堅定，嘴角帶笑。他的猜想果然沒錯，秋水金精法果然可以用來對敵。

內用為養，外用為法。以養神之金精，化作外煉之利刃。

他們兩人此刻雖然沒有用兵器，卻比一般的兵器強上不知多少倍。

兩條金色飄帶飛速地劃過樹林，只留下一堆可以拿去煮飯的木材，遍地都是，連劈材的活兒都給省了。

一刻鐘之後，兩人由再次回到了水池之上。

汗水，血液，這些體液全部都蒸發出來浮在兩人身體周圍。只不過顏色不一，楚江是赫如渥赭，王鋒是如雞血般的濃稠血紅。

他們現在的速度和力量，已經是玄關六竅以下的身體能承受的極限。一般來說，玄關境六竅以下的修士只能是借風而行，無法在空中停留太長的時間。只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將自身的真元和氣徹底地敞開。

「呀～」王鋒怒吼一聲，雙手高舉過頭，猛地向前劈下，快如奔雷。如同水墨一般，一筆揮過，留下厚厚的金色餘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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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江心念一動，決心使用昨晚才剛剛初學的哼哈二氣訣。

「哈～～」一聲長嘯，震蕩全身骨膜，暗暗間引動天地之音。

只見楚江呲牙咧嘴，口齒大開。一氣長出，綿長有力。這一聲長嘯，竟有無數迴音響起，聲聲疊疊，變化無常。

楚江化為一道黃色閃電，與王鋒對壘。嗖嗖～，兩人你來我往，刀劍交擊。

楚江邊打邊喊，速度漸漸超過了王鋒。就在剎那間，楚江突然轉換手法，雙手合十，緊緊貼在一起，屈節彎腰，口中聲聲爆喝，猛地向前一衝。

這一擊太快了，在王鋒眼中如彗星襲月，根本無可抵擋。他只覺眼中重影疊疊，下一瞬，自己周圍的血色水霧便被震散。

直到左肋上傳來一股劇痛，方才發覺楚江已經攻到了眼前。

爆！只見金花綻放，用其百點熱，化成千分光。

王鋒被衝擊得直直墜下，接著被楚江用膝蓋死死頂住胸口。

一頓老拳伺候，拳拳到肉，打臉又打人。一拳開天門，兩拳擺宴席，三拳做道場。直打得王鋒不省人事。

砰的一聲，水花揚起。王鋒重重地摔在了池中。

就在楚江想站起來結果一切時，異變突生。他的腳下，水流突然變得急促起來。如果說前一刻還是平靜的池水，下一刻便成了湍急的大河暗流。

「不妙！」楚江心中警鈴大呼。奮力往上一躍，卻不料腳下突然一沉。王鋒不知何時清醒過來，一隻手緊緊抓住了楚江的腳踝處。

「來不及了。我的小師弟。」王鋒那張被揍的跟豬頭一樣的臉，居然硬生生地擠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

嘭！從池水中拔出一道木桶粗細的水柱，直接將楚江擊飛。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水柱從四面衝出，將楚江擠壓在一處。強大的水壓使得楚江連挪動身子都辦不到。

楚江眼睜睜地看著王鋒單手掐了幾個法訣，接著雙手一碰，大喊一聲：「靜水流深。合！」

水柱瞬間合圍，揉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大大的水球，將楚江牢牢封鎖住。湍急的水流沖刷著楚江的皮肉。

楚江感受到了，深深的壓力。不是一個人背負重物的壓力，而是一個人突然從低海拔地區，走到青藏高原的感覺。

那種從四面八方傳導而來，從皮膚透過骨骼，直達胸腔的壓力。就像是將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扔進了深海，由內而外，由細到粗，鼓脹，疼痛，堵塞，種種交織在一起。還沒有等嬰兒觸發哭泣這一本能，他就已經死了。

「哈哈哈。小師弟看你的樣子似乎很痛苦啊。沒關係，師兄好心地告訴你，現在的痛苦忍一忍就會過去了。因為馬上，你就會嘗到更大的痛苦。」王鋒斜斜地躺在一塊石頭上，沒心沒肺地笑道。

接著，他稍微仰了仰身子。右手緩緩向前伸出，四指併攏，輕輕一扇。

本來還算湍急的水流，突然平靜了下來。然而，楚江並沒有因此感到平緩。

相反，這股壓力變得精準起來。一瞬間，楚江什麼都聽不見了，只有腦袋裡嗡嗡作響的聲音。

眼睛，耳朵，鼻孔，汨出細細的鮮血，染紅了身體周圍的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