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孤墳
伍思道故意拋出包袱道:「有意思。乾陽宗以法咒之術聞名,可令妖邪喪膽,精怪亡形。乃是至剛至陽的修行路子,可幽冥殿卻是驅邪考召之法,修的是地衹法。你們兩家居然還會有傳承關係,想象不出啊。」
「陽陽互化,反者道之動也。根本上來說,我們兩家走的都是神道的路子。這也是為什麼幽冥殿在五宗一直是最末尾的原因。」羅雲帆聳了聳眉道。
「那好。這次的任務就要擺脫羅少主了。這是地圖,你們先找好點位。」伍思道一邊說,一邊拿出一副草圖:上面畫了一座道觀,裡面有一株高大的樹木,兩側的迴廊高低起伏,如長蛇盤伏。
「這是永安觀。宋璟還沒放出消息呢,你們就猜到他會在這兒選人了。」羅雲帆瞧了兩眼,就認出來了。
「羅少主好眼力。宋璟要開普傳大會,不可能選在內城,只能是外城。外城之中,只有這座永安觀才有資格來接待這麼多,這麼雜的一大群修士。咱們還是先商量下,得手之後,該怎麼離開而不被發現吧。」伍思道寒暄道。
四個人是你一言我一語,花了一上午才把具體的方案給協商好。
丞相府內,陳和正在給自己找點事干。昨晚已經徹底喚醒了那兩道神秘劍意,雖然還不能完全駕馭,但初步的溝通和借用已經足夠了。光陰刀意在元神之中留下的印記,正在逐漸潰散。現在反而不求快了,慢慢來。
「如今看來,這次倒是因禍得福了。等到印記祛除,不僅劍意大進,境界上也該有所突破才對。只要出其不意,用那個東西來破林言的刀,可成矣。」陳和跑到劉貴那裡借了一套棋具,然後本想找個人下棋。
可這府里的下人全都不會下。宋含章又被叫走辦事去了,可憐陳和只好一個人左右互搏,自娛自樂了。
好在這府中藏書甚多,隨便一翻就淘出本棋譜,照著上面練練死活,很快就過了吃午飯的時間。
今日庚申,再加上陳和的氣偶現象還沒過去,所以他決定禁食一日。
看著眼前這棋形活生生從方塊變成了一隻老烏龜,陳和的心很是鬱悶的。
「沒看出來,你也喜歡下圍棋。正好來兩盤。」宋含章看見陳和的棋盤,頓時眼前一亮。
自從當年參加過國手大賽后,他就再也沒有碰過棋了。
「我這就是瞎玩,我根本不會下棋。小時候學過一點,早忘光了。」陳和趕緊收起棋譜,推辭道。
「那沒事啊。我十二歲才開始學下棋,十六歲后就沒玩過了。咱們是半斤八兩啊。別廢話了,隨便來兩盤。」宋含章趕緊收好棋子,連先都不讓猜了,直接讓陳和執黑先行。
當然陳和果斷拒絕,因為他想試驗一下一種套路。
宋含章也不再跟他客氣。一開始都很常規,掛角佔位,布局。
直到布局結束,宋含章發現不對勁了。他下到星位,陳和就下到相對應的星位。他小飛,陳和也一樣。
「模仿棋,有趣。」宋含章心中簡直笑開了花,他現在確認陳和確實不怎麼會下棋。因為模仿棋一般都是棋力相當的對手用的,關鍵不再模仿,而在變招。對於自己不了解的對手,使用模仿棋,是個爛招。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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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翻車了。
宋含章不動聲色,很輕鬆地下到了第二十五手。啪!他這一手下在了天元。
陳和這回慌了,本來他就是個純小白。只能在天元旁邊亂下一步。接下來,反倒是宋含章模仿起陳和的棋,直到第八十四手,宋含章直接一步大飛圍大空,宣布勝利。
「再來一次。」陳和有些不服氣,都是多少年沒下了,沒理由自己這麼慘啊。
於是乎,
「再來一局。」
「再來一局。」
……
「不來了,不來了。都輸了十三盤了,人都給殺穿了。」陳和果斷投子認輸,再也不下了。
「你不是說,你已經好幾年沒下棋了嗎?不會是玩我吧。」陳和趴在棋盤上,雙眼無力地看著宋含章喊到。
「沒騙你,我在十六歲那年參加完國手大賽后,確實沒下過棋。」宋含章笑道。
「不早說啊。這麼說,你是在大賽上輸的很慘,被打擊到了。」陳和的八卦之心頓時起來,誰讓自己剛才輸的那麼慘的。
「恰恰相反,大賽的名次還不錯。我差一點就可以成為最年輕的國手。只是在大賽之後,我與人對弈輸的太慘,甚至改變了我對圍棋的行棋看法。後來我師父說我,耽於圍棋,不務道業。便徹底荒廢了這門技藝。」宋含章回憶起當初的場景,似乎還歷歷在目。
「既然差一點就成國手。誰還能把你打擊得那麼慘。不會是現在的大國手吧。」陳和的興趣更濃了。
「那個人,你也認識。而且她的年齡比我要小兩歲。正因如此,她當年才沒有參加五年前的那一屆國手大賽。」宋含章嘴角微微翹起,笑道。
「不會是凌霄吧。太誇張了。」陳和看著宋含章那副笑出花來的表情,確認了這一事實。同時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絕對不能跟程凌霄交手。
「她就是這麼可怕。說實話,在五宗里我認識的才俊也有不少,但,與凌霄相比,卻是差太多了。」宋含章說道。
「對了,你怎麼回來的這麼快?不是喊你去找你的師兄弟們去當那個什麼普傳先生嗎。」陳和趕緊岔開話題,一想到以後還要面對這麼大的麻煩,他就很心累。
「我只向父親推薦了一個人。只要有他在,什麼事情都好辦。」宋含章開口道。
「誰呀。這麼厲害,連宋侯爺都能如此賞識。」陳和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猜測。就是想看看宋含章的反應。算是身為宗門大師兄的惡趣味吧。
「自然是我們太虛觀的大師兄,謝家:謝御風。」宋含章甚至不需要回憶,那個一身白衣鶴氅,飄逸出塵的大師兄就走到了自己的眼前。
陳和此刻有點小尷尬,因為他們家那幾個老頭子,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拿謝御風當榜樣來教育自己。大師兄和大師兄之間的差距,比道童和長老之間的差距還要大。
一陣沉默后,兩人很有默契地繼續下棋。棋盤上,你來我往,黑白分明。漸漸地,棋盤上升到天上,黑白二子都嵌入了星空。
借著疏朗星光,楚江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家——那個再也回不去的家。
一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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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他都穿著一身麻衣,外面再套了層大大的黑披風。
王鋒被他裝在一個大麻袋裡,隨手提著。一手提著麻袋,一手拿著一個竹籃子。楚江確認了一下,周圍空空如也,別說活人了,連只野貓野狗都沒有。
也是,怎麼可能會有人呢。自從這幾條街都被夷為平地后,這劉府就成了荒地一片。沒人敢來這附近住下,因為有人聲稱,自己看見過劉會在的鬼魂在這宅子里遊盪。
鬼魂有沒有不知道,墳倒是有一座。
楚江熟路地趟過宅子後面的一條細路。這裡本來是一塊菜地,中間的細路是他和師兄們原來小時候貪玩踩出來的。
路的盡頭,是一座新墳。其實就是個土堆堆,連個木牌也沒插。裡面啥都沒有。能有啥呢?劉懷德死的時候連渣都不剩。宅子也給弄成廢墟了。
唯一有的,可能只有這堆泥,泥全是從宅子里扒拉出來的。
楚江把麻袋往地上一甩,徑直走向前來,從籃子里取出酒肉放好,再點燃香燭。一縷青煙叩天關,十成誠心通幽冥。
待到身心清靜,誠心顯現。楚江便開始說道:「師父,徒兒不孝。這才來看你。」說完便跪著磕了三個響頭。
繼續說道:「師兄們的墓都快修好了。等到我完成了該做的事,我就回來把你們的墳遷到一塊來。
「我知道,你肯定不願意我去送死。我也不想的,可又有什麼辦法呢。我不去還有誰能去呢?總不能不去啊。我是你徒弟,師父死了,徒弟不能好好安葬是為不孝。可若不去報仇,便連個人都算不上了。無論如何,我都要去試一次。起碼,我要向天下人證明,您教出來的徒弟,知道什麼叫做義所當為。……」
在墳前嘮叨了半天,直到香快完了,楚江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一件祭品沒拿出來。
啪的一聲。王鋒就像是沒睡醒的活豬一樣,倒在了地上。
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輸了。輸給了一向最看不起的小師弟。可是,全身潰爛的皮膚,以及近乎燒成焦炭的骨頭都提醒著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哈哈哈。」王鋒突然咧開大笑起來。由於他的臉已經徹底毀了,所以只能看見一層裸露的筋膜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跳動。
楚江沒有任何的反應,很自然地把他提起來,按倒在墳前。他來之前專門從屠戶那裡,買了一把殺豬刀。
「你還有什麼遺言嗎?」楚江摸了摸王鋒的脖頸,思考著從那裡下手利落點。畢竟他是第一次殺豬。雖然把王鋒比喻成豬有點委屈後者。
王鋒喘著氣吼道:「我不是輸給了你。我是輸給了劍閣。你別以為我猜不出來,你的那些功法肯定是陳和那小子給你的。要是當初,老頭子能清醒點別犯蠢,他要是不那麼頑固,肯把劍閣的功法傳給我們,我現在早就上青皇榜了。」
楚江聽完,沉默了一瞬。拋下了尖刀,轉過身去說道:「你永遠不會明白,師父到底教了我們什麼。」
接著對著細路旁邊的樹林喊道:「既然看了這麼久的戲,還請現身一敘。」
話音剛落,三個人,穿著玄色布甲,配著精鋼刀。領著一隊黑衣人,就這麼直直地站在了楚江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