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的 終章

第一部的終章

圍著我們旋轉的光絲開始點粗變高，從中抽出兩條絲，對著我的頭伸了過來，我本能的揮起袖子擋了一下，光絲順勢纏到我的手腕上，我伸了另一隻手想去拉扯光絲，剛抬起便被另一條光絲纏住。兩條光絲順著我的手腕向上蔓延纏繞上來。

光焰並不灼熱，甚至感到一絲絲冰冷的涼意，織魂燈的火焰是冷的。細細密密的把我纏繞其中，像在作一隻光繭。有兩條光焰順著我的身體攀爬向上，經過脖頸臉頰，在太陽穴處停了下來，左右搖晃了兩下，像在找一個合適的角度穿入我的大腦。

我動彈不得，連眼睛都無法轉動，腦子卻異常活躍起來，比之平日里不知要靈敏上多少倍。這時候應該感到無盡的恐懼才對的吧，我卻平靜的如一汪水，無波不瀾，無喜無悲。無數前塵往事走馬燈一樣迅速的從眼前閃過。每一個人每一句話似乎都能憶起。

不死之身，失智之人。要是還能回東皇太蒼宮就好了。沒了原來的記憶心智，東皇太蒼青華帝君想來就不會再趕我走了吧。跟在帝君身邊，每日里只端茶填水研墨抄經，似乎不正是我一直想要的生活嗎？只是不知道梨山老母會不會放我回去，東皇太蒼青華帝君得了一個心智全失的我，會不會追查因由。笑寒元君大約會說實話吧。

我覺得自己有點天真有點傻。多少人的離開是有心理準備的。梨山老母有一句話很對啊，人皆向生畏死，危機不到眼前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是個英雄，有膽子面對一切。織魂燈焰在我額前左右搖擺，似乎在笑話我方才所說的大話，我真的就願意把自己變成一個無知無覺沒有記憶的人嗎？我舍的下萬丈紅塵嗎？

青廬，我此次走的蒼促，窗下一本葯書還未來得及收回屋內，落雨之時會打濕了吧，平日里不甚關注的細小事物此時竟是幾個晰又深刻。不死之身，若如行屍走肉，又有何意義。身邊笑寒元君的呼吸輕柔而和緩，像睡著的嬰孩。我忽然憶起，我並沒有經歷過嬰孩時代吧，以後會不會想笑寒現在這樣，聽話又容易滿足。忽然便覺得那也挺不錯的。笑寒應該是會對我好的吧。

如果不被抽離出我們之間的記憶，是一定會對我好的。

織魂燈焰在額前晃動半響，似乎終於找准了下口的地方，頭頂似有一隻冰椎刺入，一陣眩暈襲來，我眼皮終於可以動了，輕輕闔上雙眼。

韶光，燈焰刺過的地方忽然劃過一道光，閃電般穿過這個名字，我不舍的掙扎了起來，像只困獸般哀哀嚎叫，卻又無聲無息，這時才發現我原來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瀟洒，滾滾紅塵世俗悲歡，如影隨形的牽牽絆絆，全都隨著一個名字湧來，如波如瀾把我整個心胸淹沒。

織魂燈的焰芯像是一根長刺不緊不慢的穿透下去直入髓中，冷痛從一個點開始蔓延，如漣漪一圈一圈的擴展，由小到大，由弱及強，一波未落一波又起，每一次呼吸都帶著一圈痛的漣漪，我不能動，也不能動，意識開始淡薄下來，緩緩的飄離出去。

唯有無邊痛感，一圈一圈，一圈一圈。

無限的蔓延開去，不停不息，不止不休。

－－－－－－題外話－－－－－－

至此，《我來自東零雨其蒙》的第一部「若問生涯原是夢」便告一段落。我也完成了夢想中的第一個五十萬字，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感謝大家一路跟隨，任由此間有無數的邏輯漏洞，無數個前後不一致的描述，冬天已至，雪地上有一隻小白狗在奔跑，長毛大眼，長相俊秀，槐樹的葉子瞬間落光，這個冬天來的又急又猛。時光不停，記憶不止，敬請關注《我來自東零雨其蒙》第二部《流光容易把人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