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冷輕侯連夜赴威遠,老乞丐驚見死復生
冷江寒苦笑不已,自己尚且只說了一句話,齊賽花卻「哇哇」的接上了一百句話。
真不曉得賈夢博這位不苟言笑的人是怎麼和她過活的?
難不成當真有取長補短一說嘛?
「嫂嫂真是怪罪我了,如果我給老賈銀子,給得少了不好看,給得多了又怕惹事......」
「打住!」齊賽花聽得好好的,忽然感覺這話頭不太對,問道:「惹事?惹什麼事?有老娘在這裡坐鎮,哪個敢動我家老賈?」
「你就是不想給錢,割上蕁麻喂毛驢——虛情假意!」
冷江寒裝作生氣道:「嘿,本輕侯是為了你們夫妻好,弟弟這一半心思都是向著嫂嫂的。男人,特別是老賈這樣有本事、有手藝不愁吃喝的男人,一有錢就變壞,什麼尋訪花妓,金屋藏嬌......弟弟經歷的太多了,拂柳閣里天天都有案例。所以為了杜絕此類情況發生,破壞/嫂嫂兩人的夫妻關係,本輕侯只好忍痛將錢留下。」
「儘管如此可能破壞小弟在江湖中『忠厚、仁義』的好名聲,可弟弟依然如此做了,誰曾想最後換來了嫂嫂這無端的猜忌與訓斥,好一個世態涼薄。」
冷江寒越說越是激動,最後兩眼一擠還真有一絲絲「細流」奪眶而出,讓人看得像受了極大的侮辱一樣委屈。
齊賽花哪裡見過這陣仗,一時間手忙腳亂,大名鼎鼎的冷輕侯還有這幅脆弱的模樣?
「給老娘閉嘴,老賈在裡屋,快滾!」
冷江寒仿若夏季的陣雨,秋季的風雲,冬季的霽雪,變幻的緊,所謂雨過天青雲破處,就是這個狀態。只見他嘴角勾勒著笑意,兩腳小碎步歡快的向後堂跑去。每每來舍人齋齊賽花這一關是最難過的,道理嘛講不通,還不能動手,所以沒有一次不是被訓得狗血淋頭,若是拂柳在這裡一定會好奇,這世界上居然還有冷大侯爺講道理講不通的地方呢?
「看來本輕侯又悟出了一招!」
冷江寒來到內堂的大門前,雙手用力一推,只聽得「吱呀」一聲,大門向兩邊展去。門開,一縷奇香撲鼻,這香氣不是來自於屋內,而是眼前的棕褐色的大門上。別看這小小的兩張門板,卻勝過整個舍人齋所有古董的總價值之和。兩扇陳跡斑駁的紫檀木,上面淺顯的印痕無一不在訴說這它的歷史悠長。紫檀木木質堅硬,香氣芬芳永恆,色彩絢麗多變且百毒不侵,萬古不朽,又能避邪。就連皇親國胄也未必能用的起這樣大小的一塊紫檀,可今天就在這小小的「舍人齋」,一個宋門後街最不起眼的小店面里,漲了如此見識。
「侯爺來了?」
屋內一位中年人背對著大門,坐在桌前細細的品著明前茶。雖然只是端坐,身體輪廓與形態不難看出這是一位形銷骨立、鳩形鵠面瘦的跟麻桿一樣的男人。
這樣的人一般有兩種情況,一種當真瘦骨嶙峋,第二種是嗒喪、抑鬱、積勞成疾的病態模樣。
只是冷江寒知道,賈夢博的身體很好,甚至比他還要好...
「哎,如果我不認識你,別人說你不懂武功,我肯定不信,你這感官就連大相國寺了悟大師的『五感增持法門』估計也是自嘆不如的。」
冷江寒對於賈夢博每次都能猜到是他這一舉動震驚不已,若說一次兩次那還好說,世間巧合之事多如牛毛,若是一件事出現了十次、二十次、甚至更多的巧合時候,那就不是巧合了。
賈夢博為他斟滿一杯熱茶,熱氣騰升的明前茶,悠悠然的說道:「手藝人的五感比別人都要強很多,要是說比了悟大師還要厲害,那可就折煞死我了。當然,我能猜到你並不是因為五感。」
「那是什麼?」冷江寒絲毫不客氣,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在他身側坐了下來,本來想品茗香茶,豈料賈夢博的這句話比明前茶水來得誘惑更大。
賈夢博笑道:「進到我這屋子裡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若是像你這般不敲門直接推門硬闖的只有兩個,一位是你嫂嫂,一位是你。」
冷江寒白眼一立就要反駁,唇齒剛起卻被對方阻攔。
「如果有一天你也擦些胭脂水粉,估計我就猜不準了。」
好嘛,冷輕侯正想問的話卻被他先說出了答案。之所以能夠分辨兩人的根本因素乃是「胭脂水粉」,一個有女人香氣一個沒女人香氣罷了。
冷輕侯詡笑著拿出繖扇,輕輕的放在了桌子上,只聽「砰」的一聲悶響,就像有重物砸在了桌子上一般。聽聲音足可猜到這把繖扇必定不是凡品,外觀與概貌都和普通的摺子扇沒有任何區別,誰能想到如此狀態下的扇子居然有這不為人知的雄姿。
賈夢博一副心疼的模樣,叫罵道:「你就不能輕點,這黃花梨的桌子豈能讓你這般糟踐!」
冷江寒說道:「本輕侯已經很輕了好吧!」
「輕?你輕個屁!」賈夢博將桌面上那把繖扇艱難的挪開,反覆擦拭著被撞擊的部位,生怕出現什麼傷痕。
「你這陰陽五行扇少說要有六十多斤,也不曉得你這怪胎天天拿著跟沒事人樣子是如何做到的。」
沒錯,江湖中許多人都知道冷輕侯使得一手極秒的扇子功,極快,極狠,極准!常常壓制敵人無法還手,現在看來是有一部分道理的,起碼武器優勢已經決定了三成勝負,這般重量的武器還做的如此精細,絕對世間少有。要知道花和尚魯智深的水磨禪杖才有六十二斤,一把小小的摺子扇卻抵得上一把禪杖的重量了。
冷江寒說道:「要不然你覺得我這一身飛天遁地的輕功是怎麼來的呢?」
不難想象,一個人若是天天拿著一個六十來斤的重量玩意兒,輕功想荒廢也不成。
陰陽五行扇是宋朝鍛造大家邱城子運用青銅、鐵、金剛石等材料鼓冶而成,扇骨分為陰陽兩面,一面深冥色陰寒透骨,一面深赭色誘發熱勢。展開繖扇,扇骨下方打著數十顆剸剡的小孔,仔細甄別不難看出一方八卦五行圖的模樣,名稱藉此而來,后流入冷江寒之手做了個趁手的物件兒。
賈夢博起身走向工作台前,將自己的百寶囊打開,搜刮出一些稀罕的修飾工具,就準備對著冷江寒的繖扇妝點一波。
冷江寒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笑著說道:「其實我今天找你畫扇面乃是其次,正事是來找嫂嫂的。」
賈夢博聽著手中纖細的毛筆一頓,面容掛滿了吃驚神色,要知道能讓老賈訝異的事情這個世界上本就不多,冷江寒嘴中說的這句話當屬第一個。
「我還以為你來舍人齋只為了畫扇面。」賈夢博省了幾分,繼續埋頭苦幹。
對於冷江寒這樣的大男人,還是不可多見帥氣的男人找自己的妻子生不得半分的怒氣。
一個清雋的男子和一個風韻的女子會有什麼故事呢?
「嫂嫂!」冷江寒對著門外呼喚道。
見沒人應允,聲音提高几分貝道:「嫂子啊!」
還是無人應答,冷江寒面色微冷,要知道他的叫聲絕不算小了,別說只有一門之隔的外廳,就算是整個舍人齋的任何角落恐怕都能聽聞得到,對方沒有答應,顯然是不想搭理他。
冷江寒苦笑一聲,嗔怒道:「齊賽花,你再不出現本輕侯帶著老賈去喝花酒了!」
想要制住女人,就要知道女人的軟肋,亦或者愛好...
有的女人喜歡珠寶細軟,有的女人喜歡合歡之樂,有的女人喜歡榮登權位。若說自己的丈夫跑去喝花酒,那是任何一個妻子都無法忍受的吧?更別說齊賽花還絕非一般的女子,乃是一個帶刺的刺桐花,既妖艷又火辣。
「你敢!」齊賽花掂著一把純金鍛造的匕首,火急火燎地沖入了內堂中戮笑道:「冷江寒,老娘真是給你臉了,你若敢帶壞我家老賈,別管你什麼侯爺不侯爺,老娘一樣讓你好看。」
一道寒光飛射,丈里猶如燕隼。只聽得「錚」的一聲咆哮,純金匕首的尾巴就釘在了梨花木的圓桌上,顯然齊賽花這一手力道絕塵,加了不少暗勁。刀柄顫動點點如鱗甲,每一鱗塊都起伏如沸水在烈火上,空中也即刻一同振顫。
這一動靜冷江寒倒絕得沒有什麼,苦了地只有賈夢博。
「你個野哉婆娘,那可是黃花梨的!你這一傢伙給我破了?」賈夢博勢如彍弩的跑向了黃花梨桌子前,看見上面插著的匕首,就像自己心裡插著一把匕首。
齊賽花知道衝動的後果,怒氣稍消,一雙眼睛仇視著冷江寒,好像在說都是你的錯一樣。
冷江寒縮了縮脖子,賠笑著說道:「嫂嫂消消氣,只是一句玩笑話。」
「玩笑話!」齊賽花咬牙切齒的重複了一遍。
「咳咳,是這樣,弟弟確實有事找你,如果辦成了我賠你們一張一模一樣的黃花梨木桌。」冷江寒說道。
齊賽花冷哼一聲,不太相信的問:「此話當著?」
冷江寒認真道:「我冷輕侯說過的話,那句有假?」
的確,冷輕侯名聲在外,以誠信為根本,他說過的每句話、寫過的每段字據、應承的每件事無一推辭,且做的都是滴水不漏。所以,有些大門派、家族之間的爭鬥擔保都尋他做評判與見證。
齊賽花臉色溫和,傲嬌的坐在了冷江寒的面前,賈夢博則是搖頭苦笑著回到了工作台。
「說來聽聽!」
齊震鏢局雖然享譽內外、能量巨大,可也不是萬能的,有許多事情是花錢也辦不到的。所以,只能先聽一聽事情的難易程度再做決定。
冷江寒笑道:「嫂嫂可知道我與碧杖客四十五日後有一場生死大戰?」
齊賽花點頭道:「知道,不光我知道恐怕整個江湖都知道。」
兩個當世武林中的耀星魁首之間的生死決戰,在整個江湖中掀起了軒然大波。兩人武功登峰造極,這一場戰鬥恐怕是近幾十年中最受關注和影響力的一戰了。僅僅一天時間不到就傳出了黃河南北,怕是再有半天整個京畿二十四路黑白兩道盡人皆知了。
冷江寒無奈道:「我想讓嫂嫂設法通知碧杖客,決戰地點改到西北的威遠鎮,時間不變。」
齊賽花和賈夢博疑惑的看著他,這本就是兩人約定好的,而且是在拂柳閣中當著那麼多的江湖眾人一起約定的,眼下怎麼說改就要改?
「為什麼?」
冷江寒嘆息道:「有一至交好友家裡出現了變故,非去不可。」
冷輕侯注重義氣,這也是江湖中眾所周知的事。冷江寒曾為給一個見過幾次面的酒肉朋友報仇,一人一騎狂掃了嵖岈山十三匪寨,所過之處寨毀人散。這也是為什麼許多江湖高手拼了老臉也要和冷輕侯結交一二,哪怕混個臉熟。
齊賽花知曉冷江寒的秉性,保證道:「放心,這點小事還難不倒老娘。」
自然不難,齊震鏢局的勢能冷江寒還是非常相信的。
「嫂嫂可聽說過海沙幫?」冷江寒見難事已了,隨是問出了另外一件難事。
齊賽花義憤填膺,眉頭顰蹙,顯然這個幫派給她帶來了不好的記憶。
「你怎麼問起海沙幫了?難不成有什麼恩怨嗎?」
冷江寒說道:「算是吧!」余傲公一家惹上的麻煩和他自己惹得麻煩沒有什麼區別。
齊賽花介紹道:「海沙幫足跡遍布在西北,成立二十餘年,第一任幫主是少林慧海禪師的三弟子智通大師,智通大師還俗以後創立了海沙幫,意在監視與抵抗西夏國的進犯,這本是造福大宋的好事情。豈料智通大師圓寂之後,接手幫派的乃是西夏與漢族的混血孩子趙雲錫(北宋皇帝賜姓『趙』所以一部分西夏人姓趙),此子狼子野心、心狠手辣,一上位便瘋狂擴張。大宋與西夏交壤地段,常常受到海沙幫的侵擾,女子販賣為娼妓,男子削刮為人彘。若有戰爭還會偷渡軍情換取錢財,短短五六年原本抵禦外族的幫派變得面目全非、滿是瘡痍。」
冷江寒大驚,原本以為海沙幫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仗著地利和天時的優勢發著戰爭財。驚聞而起,怎想到居然是一個如此慘無人道,喪絕人寰的幫派。
這類幫派能夠生存在這片土地嗎?
絕無可能!冷江寒已經暗下決心,此次去威遠鎮照拂余傲公一家是為其次,覆滅海沙幫一眾才是首要任務。
經此,西北一行更是迫在眉睫...
冷江寒和齊賽花攀談一個多時辰,不僅了解了海沙幫幾位頭目的習性,還了解了西北眾多的人情世故、人文地理。威遠鎮冷輕侯去了不下三四,每次去訪都有耳目一新的感覺,今日凝聽齊賽花所言所述,更是打開了新世界的感官。聽到登臨處,不由歡喜,順便在舍人齋用了素餐,老賈自是不辱使命繕治好了繖扇,換了一副新畫倦。
下晝時節,冷江寒斟滿白玉葫蘆的酒水,摒擋箱篋,胯著一匹黑若濃墨的上品良駒一路北行出了京師北門「安遠」。
一路絕跡揚塵,乘雲而奔,行越飛禽。此馬名曰「躡景」,乃是一匹河曲駿馬,其特點體大協調,骨量充實,肌肉豐滿,性情溫馴神駿而富有悍威,整個京師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匹如此神駒。躡景一名來自於秦始皇,始皇帝藏有七匹絕世良駒,其中便有「躡景」一名。
也不曉得老天是否不作美,自打冷江寒出了安遠門后,天空便飄起了鵝毛般的飛雪,六角銀粟隨風舞動,掛落在山川大河,霎時間,原本富有斑斕的世界結滿了白霜。冷輕侯沒有因為大雪而停滯,身上披掛著紅色的斗襏,風雪已覆蓋全身。
風馳電逝、赤電鋩輝,忽躡景而輕騖,逸奔驥而超遺風,百丈之途,空餘黑影逝去......
......
......
三月十二日,天晴,忌齊醮,宜出行。
威遠鎮中央大街上,一道披著鮮紅斗襏的身影由遠及近,勒馬停駐在一側府宅大院前,門前豎立著高達幾丈的烏頭門,上面石額上寫著楷書「余府」二字,挾門柱兩邊篆刻著「閥閱」,無不彰顯此門內主人的卓越功勛。這裡便是余傲公的府宅,亦是冷江寒此行的目的地。只是此時烏頭門雙門緊閉,門可羅雀,像極了病危中的巨虎滿散暮氣,絲毫看不出府內的喧闐。
余大哥好交朋友,只要能坐在一起說得上兩三句話的,但凡堆到了心裡去,那就是朋友了。以至於余府每日都有好友上訪,日日不斷,這本是不多見的紛擾景,豈料一別經月之餘,此等喧囂已不復再。
繁華今寂寞,寥寂憶杯籌。
這一路上,冷江寒見過了太多的苦痛,人情悲憐,海沙幫的勢力深入西北「骨髓」,政化盪隳,虐戕下民,山川百孔,舉目蒼涼,及此更加深化了冷江寒破滅海沙幫之決心!
冷江寒下馬,將躡景拴在了一旁的拴馬樁上,整理幾分衣冠便入到門前相叩,右手食指彎曲叩擊在門板上。
「咚咚咚」三聲清脆的響聲,便撤步一旁等待主人家啟門。少許,一聲「吱呀」的開門聲探出半個身位,一位年輕府丁疑惑地看著來人。
「公子有事嗎?」
冷江寒見府丁面生,應該是沒有見過,只要見過一面的人他都能記在腦子裡,顯然眼前這位或許是新進府宅的吧。
「余大哥在家嗎?」
府丁回答道:「老爺跟小姐出去了,並不在家中,公子還是.....」
正說話的時候,台下遊盪而來兩頂肩輿(轎子),凸起的頂蓋,正方的轎廂,圍以篾席,兩側開口一窗牖,左右各有一根抬轎的長竿。四位門徒抬著肩輿,邁著極小的步子拖地而行,走的極緩,怕是驚擾轎中人。余府門前大道寬裕,只是正臉放了一尊遮風擋沙的石壁,頗雄偉,石罅中有餘公親書刻字。府牆外絲絲綠柳拂飛甍,抬轎的門徒沿著欄楯的邊際行至了大門前。
府丁見狀連忙跑過去迎接,原來是余傲公與女兒餘明珠回府了。
「老爺,有人找!」府丁攙扶出來一位中年男子,穿著青色襕衫,御裹小帽,簪朵鮮艷的梅花。
冷江寒雙眼放光,這是久違的思念之色,連忙上前搭禮道:「余大哥近來可好啊?」
余傲公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查覺的迷惘,嘴中迎合著道:「還好,還好,不知兄台....」
「江寒哥哥!」突兀的一聲黃鶯鵑啼壓過了余傲公的聲音。
只見一明媚女子身穿牡丹妖紅的旋襖,逶迤拖地青綠散花裙,帶著一縷春風撫慰的匿笑不動聲色的挽起冷江寒的胳膊,笑靨如桃花馨香,聲音若叮泠春水,極美!極美!
冷江寒無奈,任由這個粘人精拉扯著,右手伸出鷹鉤在餘明珠的鼻子上颳了一下,笑道:「一來就如此調皮,有沒有想我啊?」
餘明珠可愛的歪著腦袋說道:「想啊,當然想,天天都在想呢!」
此余傲公眼中再次閃過一絲不可查覺的餘悸,面色舒展,只是這些微表情沒有人察覺罷了。
「賢弟怎麼得空來此啊?」
冷江寒面露狐疑,迷茫的問道:「余大哥,不是你寫信邀請我來的嗎?」
余傲公聽聞臉色微變,隨後迅速恢復,強顏歡笑道:「你看看,最近忙的暈頭轉向,倒是把約請一事忘得乾乾淨淨。」
冷江寒沒有多疑,他有時候也會因為一些瑣事忘掉許多要緊事。
「賢弟一路奔波八成還沒吃午飯吧?這樣,明珠你帶著冷賢弟去『卧龍齋』大吃一頓,順便遊覽一下威遠鎮的好風景。」
「愚兄府內還有些雜事要辦,不能先招待你了,等到晚上,愚兄自罰三杯賠罪。」
冷江寒有些擔憂,柔聲問道:「需要小弟幫忙嗎?」
余傲公大手一揮,瀟洒道:「都是一些生意場上的雜事,賢弟幫不上什麼的。」
冷江寒見狀亦不再堅持,要說經商一道,他還真是一個白痴。
少傾,餘明珠挽著冷江寒的左胳膊,行為親密的走在中央大街上,只是如今的威遠鎮,繁華程度大不如前。
「聽你父親說海沙幫有人對你用強了?」冷江寒毫不遮掩的問道。
餘明珠驚叫一聲道:「我爹這都和你說了?你是因為我才來的嗎?」
冷江寒說道:「這有什麼不能說的,你有危險我怎麼可能不來。」
餘明珠心中一暖,溫柔的將小腦袋依靠在冷江寒的肩膀上,笑著說道:「還是江寒哥哥對我好。」
冷江寒一臉慈母笑,對於這個小自己四五歲的妹妹全是滿滿的寵愛。對於世間所有年輕貌美的女子,冷輕侯都能深處幽暗的魔爪,可對於餘明珠而言,只有兄妹之情。這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視作兄妹的女子。
兩人行進到一處偏僻的窄巷子,或許是近日下了大雪,積雪融化成了水灘,這百米長街都是坑窪的泥坑。冷江寒閑庭信步的走著,左右揮擺避著水灘,餘明珠則是蹦蹦跳跳猶如一隻小白兔在青石台上遊走。行至盡頭有一方殘垣陋舍,屋檐淅淅瀝瀝滴落著消融的雪水,大珠小珠落玉盤。
忽然,一道黑影從屋子內沖了出來,嘴中驚叫著聽不懂的濁語,竟直勾勾的瞄向了餘明珠。冷江寒臉色一變,兩腳在青石台階上一點,飛掠水灘,宛若鷹隼一樣俯衝而去,眨眼間就將餘明珠攬入懷中,避過了黑影的襲擊。
餘明珠大驚失色,但是在冷江寒懷中臉色逐步恢復,一臉幸福。
兩人剛站定身形,只聽得黑影傳出顫抖的驚詫聲,搖手指著懷中的餘明珠。
「鬼!鬼啊!她是鬼!不可能,不可能!你怎麼可能還活著?你家前天不是被屠殺了嗎?」
「血!全是血!死人,到處都是死人!」
「不可能..你不可能活著!」
......黑影念叨著逐漸走遠,神經兮兮,但是他的話一語驚醒夢中人,直接攮在了冷輕侯的心窩裡。
冷江寒聽后猶如驚天霹靂,一道道落雷劈在了他的天靈蓋上,渾身宛若掉進了冰窖,瑟瑟發抖。
這...這人嘴中的話與我夢中之境...竟然一模一樣?
那麼,此時站在身邊的女子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