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前戲
涼、晉、楚,三國的明爭暗鬥已經到了白熱化,從關中到中原、從長江的源頭到長江的末尾,天下沒有一處不是在觸斗蠻爭爾虞我詐,如果非要說還有什麼地方算得上是一塊凈土,那估計也就只有鄱縣軟禁張簡這方寸之間了吧。
之前張簡和呂慶功兩個人在這的時候可以說是十分的無聊,可自從王勉來了之後那就真是更加的無聊了,最開始的時候呂慶功雖然也和王勉一樣愁眉苦臉,但看到張簡泰然自若吃吃喝喝之後也就隨之從之了,但王勉卻是完全的不一樣,他完美詮釋了什麼叫「一條臭魚腥了一鍋湯」。
王勉整日憂心忡忡也不是沒有道理,眼下張簡的處境可以說是極其的危險,生殺予奪不過是衛濟一念之間,畢竟這個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牢的。
不過這種擔驚受怕的日並沒有持續多久,張簡等人最終等來的也不是殺人滅口的刀斧手,相反卻是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人。
這一天張簡依舊如往常一樣躺在院子里無所事事的曬著太陽,忽然院外一陣騷動,整齊的腳步聲和甲葉摩擦的聲音瞬間讓張簡渾身一緊,然後便一個猛子從胡床上翻了起來。
「大人!」
與此同時一直悶在廂房的王勉和呂慶功也察覺到不尋常,紛紛跑出來呼吸急促的注視著張簡。
「嘎吱...」
沉重的木門在三人的注視下緩緩打開,可走進來的卻不是想象中的甲士,只見一高一矮一后一前兩個身披黑袍之人緩步而入,伴隨著木門重新的閉合,斗篷下的神秘面容才徐徐揭曉。
「子淵!」
張簡一眼便認出了後面那人便是吳越,能讓吳越跟在身後陪侍的,放眼整個楚國除了衛濟、吳雲那幾個老人兒恐怕也就只有......
「草民張簡拜見世子殿下!」
這邊呂慶功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王勉卻已經扯著他叩拜在地了,「叩見世子!」
「殿下儘管吩咐,臣等在外等候。」
吳越邊說著邊朝呂慶功和王勉二人揮了揮手,然後偌大的院子里便只剩下衛則、張簡二人。
兩年未見張簡只覺得衛則又高了壯了不少,當初眼底的那份率真也似乎摻雜了些成長的痕迹。
久別重逢但又相對無言,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心中也不覺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
「世子......」
「道真......」
沉默良久,二人卻又同時開口。
「道真在這吃住的習慣嗎?」
「多謝世子關心,草民本就是貧苦出身,這裡有魚有肉又有人伺候,快活的很又怎會不習慣。」
衛則眼中閃過一絲歉疚,緊攥的雙手也綳的慘白,「你本是有功之臣,可卻被困在這方寸之間,道真莫要怪我。」
看到衛則歉疚自責的表情,張簡微微一笑,「草民出身微末無甚才學,世子不以我卑鄙委以重任,草民輕狂無知多次自作主張險遭橫禍,若無世子傾力維護,草民怕是早就身首異處了,世子恩德草民時刻銘記於心又如何敢對世子有異想。」
衛則聽后默然良久,猶豫之間似乎有些話噎在喉間吐之不快,不知過了多久衛則才茫然抬頭硬擠出一絲笑容道:「道真仍是官身如何自稱草民,這種玩笑話可說不得。」
張簡拱手一禮連忙答道:「戴罪之身,怎敢玩笑。」
衛則的突然到來讓張簡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衛則是來讓他死還是讓他活,心中殘存的僥倖和自尊又讓他不屑於跪地求饒,所以張簡執意請罪就是想讓衛則說出那個張簡最想知道的結果。
「道真不僅無罪還有功於我王府,之所以有今日這般也是無奈之舉。」
衛則終是心機不深藏不住話,而張簡見衛則話中似無相逼之意心頭也不禁有了些許寬鬆,於是立刻趁熱打鐵道:「臣給王爺和世子添了這麼大的麻煩又怎麼能說是無罪呢,任憑您怎樣處置臣絕無怨言!」
眼前氣氛本就生硬尷尬,再加上張簡死咬著軟禁之事不放,衛則實在沒有辦法終於決定言明來意。
「道真你跟在我身邊也有些年頭了,無論是在甫州還是晉安,甚至是建康勤王和出使荊州,你不僅僅是有功更是多次救過我的性命,所以在我心中你不僅僅是一個臣子,你更是我的左膀右臂,我的知心好友!
這次之所以要如此安排你也不要都往壞處去想,雖然在這鄱縣形如軟禁,可又何嘗不是在保護你的安全,我衛則就算是有千般的無奈萬般的不得已,可這情義二字終是銘記在心,縱是不能報償也絕不會行忘情絕義之舉!」
話說到這個份上張簡心中的愁雲終於是煙消雲散了,今日若換做別人在這和張簡賭咒發誓,張簡都會不置可否一笑了之,唯獨衛則說出這樣的話,張簡深信不疑!
「臣不敢居功,這些都是臣應當應分,至於此次罪責臣亦是推脫不掉,所以臣請罪辭去所有官職回越州老家歸養。」
張簡的話好似泥牛入海,院內再一次陷入了沉寂,過了一會兒衛則用手狠狠地撓了撓自己的頭髮,長嘆一聲道:「道真你年不過三十,正是奮發進取之時,何來歸養一說?實話與你說,這次我親自前來不是來問罪,而是有一件天大的要事托你去辦!」
「天大的事?」張簡心頭一緊,隨即試探著問道:「眼下時局複雜,臣自覺心力不足難以應付,為防壞了世子大事,您是否考慮一下另擇賢能之人?」
衛則見張簡推脫,立刻肅容佯怪道:「此事因你而起,自然也要你親自了結,旁人可代勞不得。」
「因我而起?」張簡以為還是要他親自動手殺人,雖然之前殺死韓昌乃是形勢所迫情非得已,但說到底張簡與那韓昌其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就一定要拼個你死我活不可,所以哪怕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韓昌那副死不瞑目的樣子依舊曆歷在目令人心悸。
衛則點了點頭道:「道真,憑你我的關係當推心置腹,所以有些話我也就直言不諱了,之前衛榮一事想必你也猜到了大概,我需要你做的便是重新回到衛榮身邊,再配合我演上一齣戲。」
「啊?」
衛則這番話可是讓張簡反覆驚了數遍,首先就是衛榮居然還活著,其次是居然讓他再回到衛榮身邊,這一樁樁一件件到底玩的是哪一出?
沒有理會張簡的驚訝,衛則接著說道:「話不多說,船已備好,今日你便乘船北上,到了夏口子自會有人向你說明一切。」
衛則措辭果決容不得半分推辭,張簡也意識到想要抽身而退已無可能,既然要往前走那就走吧,總比死在哪個犄角旮旯要好。
「臣領命,定不負世子重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