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出盡洋相

第十章 出盡洋相

陸老太太今日心情大好,感覺身上的病也好了許多,當即要求帶著駱文雪一家去院子里坐著嘮嘮嗑、晒晒太陽,二太太立即順從的伺候陸老太穿鞋著衣,正打算攙扶她出門時,陸老太卻擺擺手,端坐在床沿不說話,只遞了個眼神給駱文雪。

駱文雪當即會意,上前親切道:「老夫人,文雪作為晚輩,應當為您盡孝才對,就讓我來扶您吧。」

「還叫老夫人?」陸老太語氣平淡,眼中卻透露著笑意。

駱文雪小臉一紅,羞澀地低頭道:「祖母。」

陸老太太的笑意再也綳不住了,抬起手親昵道:「走,陪祖母出去透透氣、聊聊天。」

駱文雪攙扶著陸老太太出了門,秦桑桑和駱文鳶跟在後面,臉色異常難看。

陸老太讓駱文雪稱呼她為祖母,意思是她已經認定駱文雪做她的孫媳婦了,駱文雪嫁進陸家恐怕是遲早的事了。

駱文鳶焦急萬分,求助似的地望向母親,想要說什麼,而秦桑桑則搖搖頭,低聲道:「別吵,容我再想想辦法。」

秦氏母女此刻處於低氣壓狀態,前面的陸老太和駱文雪卻是有說有笑,一派和氣,與她們母女倆完全兩種氛圍。

陸老太在院內的石桌旁坐下,吩咐丫鬟上了一壺熱茶和幾個茶杯,她一邊抿著熱茶,一邊與駱文雪閑聊,不知不覺竟觸景生情,想起了當年的事,陸老太嘆氣道:「唉,當年你母親柳芸芳和我女兒是閨中密友,親密無間,我們三人也經常像這樣坐在石桌這兒,喝茶聊天,別提有多愜意。可好景不長,我苦命的女兒染病去世了,沒幾年你母親攤上那檔子事,也丟下我這老婆子走了…..」

駱文雪聽到這裡,身子頓了頓,面色籠上一層神傷。

陸老太太注意到駱文雪的神情,知道自己失言了,便趕緊轉移話題:「好在你小姨不嫌我這老婆子年老古板,時常來與我聊天解悶,順帶著幫我調養身子。」

「我小姨?」駱文雪突然來了精神,驚喜道:「您說的是我小姨柳若芳嗎?她不是住在北平嗎?」

柳若芳是柳芸芳的妹妹,也就是駱文雪的小姨,同是巫醫族傳人,當年和柳芸芳一同離開靈霧山下山歷練,後來跟隨丈夫去了北平,沒想到現在她居然回岳城了。

陸老太太道:「她以前是住在北平的,只是幾年前北平發生了戰亂,她們一家便又遷了回來,不過也好,有她在,我也能有個說知心話的故友,你若是有時間,也多去看看她吧。」

駱文雪微微點頭,心中卻欣喜萬分,她僅剩的兩個親人都在岳城,想到自己在岳城不再是孤單一人了,便止不住的激動。

這時,坐在旁邊一直插不上嘴的秦桑桑,趁著這空擋,向老太太問道:「老夫人,不知今日陸大少爺可否在府內?不如也叫出來,見一見他的未婚妻。」

秦桑桑知道在陸老太這裡,鳶兒已經討不到什麼好了,只好從陸少帥本尊那兒下手了,老太太不喜歡鳶兒,不代表大少爺也不喜歡,怎麼說他也是年輕人,審美肯定和陸老太不一樣,沒準大少爺見到鳶兒便對上眼了,鳶兒就有翻身的希望了,畢竟大少爺自己的意見才是最重要的。

誰知陸老太太卻嘆氣道:「唉,我那孫子每天在刀光劍影里闖蕩,時不時得遇上些麻煩,這不,前幾日出行時竟遇上仇家追殺!好在人沒有大礙,只是受了點輕傷。」她隔著院門指了指遠處的院子,繼續道:「現在他正在自己屋裡養傷呢,不太好見客,等過段時間傷痊癒了,再精神飽滿的來見他的未婚妻。」

秦氏略感失望,隨即安慰自己:沒關係,以後有的是機會。

而駱文鳶一聽到不遠處便是大少爺的院子,再看看老太太等人只顧著文雪閑聊的樣子,心裡竟動了某個念頭,不如自己…….

她隨即站起,故作羞澀道:「老夫人,我茶水喝的多了,現在有些內急,想要方便一下,不知恭房在?」

陸老太不怎麼想跟她說話,二太太則站起指了指院門,回答道:「院外就有一個恭房,駱二小姐先去那裡方便吧」

駱文鳶一聽這話,心裡又多了幾分欣喜,二太太指的方向正好也是大少爺院子的方向,真是天助我也。她這樣想著,轉身離去。

駱文雪抿著茶杯沿,看著駱文鳶的背影,若有所思。駱文鳶剛才神色柔媚,走出院門時又刻意梳理儀容,文雪立馬瞧出些端倪來,便也學著駱文鳶做出羞澀表情,道:「祖母,您這兒的茶水太好喝了,我竟不知不覺喝了這麼多杯,現在也有些內急了,所以我也想……」

陸老太爽朗道:「好好好,你去吧,別讓我這老婆子等太久。」她說著,心裡卻在嘀咕,自己平時喝這茶喝了五六杯都沒反應,怎麼這兩個小年輕才喝兩杯就內急了?莫非自己生理上也存在毛病?

駱文鳶走出老太太的院子,穿過廊道,已走到大少爺的院門口,她從小道消息聽說,陸大少爺警覺性很強,以至於睡眠很淺,很容易被微小的聲音吵醒,所以他睡覺時都會讓下人們撤下去,她往院內一瞧,裡面果然沒什麼人把守,也就是說沒有閑雜人等阻止她的計劃,只要她佯裝迷路,走進大少爺的房子,便可與大少爺來個「意外」邂逅,搶先一步入大少爺的眼。她聽說,人在剛睡醒時,生理反應是最強烈的,這個時候的大少爺看見她這個清麗佳人出現在眼前,肯定會令他印象深刻、魂牽夢繞,從而得到他的歡心。

她想到這裡,小臉浮起一抹緋紅,心裡泛起期冀,手又不自覺整理其發束,剛抬腳想踏進去,身後卻傳來一個女聲:「二姐姐,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駱文鳶蹙眉回頭,正對上駱文雪的臉,她暗罵這個討厭鬼陰魂不散、壞她好事。駱文雪卻是一臉單純的問道:「二姐姐,你不是要方便嗎?怎麼往這個院子里跑啊?」

駱文鳶看見她那裝清純的臉就心煩,側過身子不去看她,把頭高高一仰,道:「我方便完了,見這個院子的景色不錯,想進去瞅瞅。」

駱文雪繼續道:「二姐姐,這裡畢竟是大帥府,不是我們自己家,亂走亂闖可不好啊,你要實在好奇想去看看的話,不如我跟老夫人說一聲,派幾個丫鬟帶領你觀賞宅子。」

「你這是在炫耀你得陸老太太的寵愛嗎?」駱文鳶怒道:「我縱是亂跑又能如何?陸老太太現在滿心滿眼都是你,哪裡有心思搭理我的事?再說,我就是四處走走賞賞院景,老太太也說不了什麼。」

駱文雪的面色突然沉了下來,冷冷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鬼心思,我告訴你,趁早死了那份心,瞧你那副妖媚輕浮的樣子,別把駱家的臉丟在這裡!」

駱文鳶一張俏臉唰的一下紅了,立刻反唇道:「好啊,你終於露出真面目了!原來你人前人後兩幅面孔,在長輩面前裝的單純溫柔,在我面前卻放肆無禮,竟這般詆毀我!便是為了這口氣,我也非要往前走一走!」

駱文雪一抬手拉住駱文鳶,淡淡道:「你當真要往前走?」

駱文鳶發了狠,怒道:「我就往前走了怎樣!我就要去見大少爺又怎樣!」

「好!」駱文雪說著,手上一用力將駱文鳶直接推到了地上。駱文鳶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力氣竟這般大,她一個不慎,直接跌在了地上,她正想大罵,卻突然發覺身下又軟又滑的,她低頭一瞧,頓時愣住了。現在天氣逐漸轉暖,不少土地有化雪的跡象,在地上形成一個個泥濘,而她現在正好跌在一灘泥濘地上,她猛然站起,只見她那艷紫色裙子上好大一塊污泥!就連雙手和袖子也沒能倖免!

「你幹什麼!」駱文鳶氣紅了臉,低吼道

駱文雪卻冷眼看她,淡淡道:「你有本事就以這副樣子去見大少爺,我絕不攔你!」

「你你你…..你竟敢這樣對我!」駱文鳶氣得身子直哆嗦。

駱文雪冷笑道:「我本想一巴掌扇醒你,讓你知道羞恥!不過看在我們倆姐妹一場,我就不那麼做呢!但我還是要送你一句話,你不要臉,駱家其他人還要呢!爹爹的好名聲怎能讓你就這樣敗壞了去!」

駱文鳶氣急敗壞,揚起胳膊想去打文雪,卻被一個強有力的手臂給抓住了,駱文鳶扭頭一看,身後站著一名英挺的年輕軍人,他身穿陸家軍的軍服,此時他眼神陰冷,瞪著駱文鳶。駱文雪也抬頭看向那男子,待她看清他的面容后,怔了怔。這不是先前遇到的那個凌副官嗎?他怎麼會在陸府?

等等,當時他說那個青年是他家少爺,他現在又出現在陸府,莫非……

「凌楓,外面怎麼吵吵嚷嚷的?」一個慵懶又富有磁性的男聲從院內傳來,不一會兒,從裡面走出一名英俊挺拔的青年。

青年明顯是剛睡醒,烏黑的秀髮有些許凌亂,白色襯衣的扣子僅扣了幾個,隱隱約約露著他健壯堅實的胸膛,一件藏青色的軍服很隨意地披在身上,看似流里流氣,卻給人一種洒脫不羈的狂野氣質。駱文鳶看到這名青年,倒吸一口冷氣,喃喃道:「陸大少爺…..」

駱文雪則直接愣在了原地,果然是他,沒想到自己當時所救的青年正巧就是陸家的大少爺!原來他全名叫陸一寒!

陸大少揉了揉眼睛,終於看清了來人的面容,待他看到駱文雪時,也是怔了怔,可這反應轉瞬即逝,他的神情又回歸冷淡,但手卻下意識地整理起襯衣和儀容,嘴裡淡淡道:「凌楓,出什麼事了?」

「報告少爺,這兩位小姐發生了口角,這位小姐想打另一位小姐。」凌楓如實回答。

駱文鳶見陸大少爺的目光看向自己,趕緊甩開凌楓的手,想低頭問好,結果她剛一低頭,就看到了自己衣裙上大片的污泥,這才想起自己剛剛跌在泥濘地上,現在地模樣簡直狼狽不堪、沒法見人,可這麼不巧竟被大少爺看到了。駱文鳶呆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

陸大少沒有多看駱文鳶,向駱文雪問道:「你們是誰?怎麼會在我院子的門口?」

駱文雪這才回過神來,平靜了下內心的波動,她答道:「見過大少爺,我們是駱司令的女兒,今日是來面見老夫人的,我姐姐駱文鳶見大少爺院中的景色實在好,便想著進去逛逛,結果一個不慎,竟跌倒了。」

駱文鳶狠狠瞪了駱文雪一眼,正想發作,凌楓卻突然開口:「文鳶小姐當真是好教養啊,不好好去陪老夫人說話,盡想著往男人的院子里鑽,真是不知羞恥。」

「你!」駱文鳶又羞又怒,沖凌楓怒道:「你不過是陸家的一個下人,竟敢這樣說我!」

陸大少臉色一沉,冷言道:「凌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早就跟你說過,見到這種想往男人屋裡鑽的女人,不必多費口舌,直接斃了!」他話音剛落,凌楓竟真的拔出了手槍,指向駱文鳶的額頭,故意做出按下扣板的動作。

「啊!」

駱文鳶嚇得驚叫一聲,當即抱頭蹲在地上。怎知這一聲尖叫,竟傳到陸老太等人的耳里,不久,陸老太和二太太、秦桑桑等人便聞聲趕來,秦桑桑見凌楓拿槍指著文鳶,也驚叫道:「啊,凌副官!你這是幹什麼呀?」

「娘!」駱文鳶看到秦桑桑,眼淚綳不住了,嚎叫一聲,撲到她懷裡抽泣。

陸老太也厲聲道:「小凌,你拔槍做什麼?這是駱家二小姐!」

「喲,原來她是駱家的千金啊。」陸大少撇嘴笑道:「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地往我院里鑽來勾引我,我還以為她是來獻殷勤的風塵女子呢!」

陸老太太聽罷,犀利的眼神從凌楓移向駱文鳶,連秦桑桑也臉色一變,低頭對懷裡的文鳶道:「鳶兒,你怎麼……」

駱文鳶冷靜下來,狡辯道:「我沒有!」隨即她指向駱文雪,怒道:「是她!是三妹妹誣陷我!我只是不小心走錯路而已,誰知三妹妹硬是誣陷我是去勾引少爺,還把我推到地上,讓我丟盡顏面。」

這時凌楓又開口:「那句『我就要去見大少爺又怎樣』是駱二小姐你親口說的,你又該怎麼解釋?」

駱文鳶被嗆住了,心裡徹底慌了,沒想到剛才自己說的話竟然被他聽到了。她正努力組織語言想要解釋,誰知陸大少也開口道:「說這句話也算了,剛才二小姐還說凌副官是下人?原來在二小姐你的眼裡,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陸家軍都是下人奴才?好,既然你說出這種話,就應該有足夠的膽量和資本才對,可凌楓才剛掏出槍你就慌了神,嚇得哇哇叫。」

陸大少低頭笑了笑,又問道:「祖母,您說我的未婚妻是駱家小姐,不會,就是這位文鳶小姐吧?」

陸老太靜靜聽完來龍去脈,眼神愈加冰冷,正色道:「她配嗎?」

這話僅三個字,卻給駱文鳶的心裡造成了重擊,她身子一軟,攤在秦桑桑懷裡。她掃視了眾人一眼,陸老太眼神冰冷,二太太無奈搖頭,陸一霜始終輕蔑地笑著,陸大少更不用提了,看向她的眼神儘是鄙夷。她知道,自己今日丟人丟大發了,還給陸家人留下了很差的印象,差到了極點。

二太太上前解圍道:「好了好了,都先別說了,駱二小姐的衣裙髒了,靜兒,快帶二小姐去客房清理一下,一霜,你和駱二小姐身材相似,你去你屋裡找件乾淨衣服借給她穿吧。」

陸一霜點點頭,爽快道:「說什麼借不借的,多生分啊,我找件漂亮衣裙,便直接送給二小姐了,不必還了。」她說完便朝自己的院子快步走去,心中暗喜,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樣一來自己又有理由買新衣服了。

這時陸老太補充了一句:「換完衣服就趕緊回府吧,三姑娘我等會兒再派人送回去。」

「二小姐,這邊請。」丫鬟靜兒說道,領著駱文鳶往客房走,駱文鳶神情恍惚的跟著,秦桑桑向眾人賠笑半天,躬身道完歉后,也跟了過去,她拉起駱文鳶,眉頭緊蹙,低聲道:「回去再收拾你!」

陸老太見那個煩人的丫頭離開后,頓時感覺清凈不少,隨後放鬆心情,握住駱文雪的手,柔聲道:「好孩子,剛才嚇到你了吧,小凌他是個粗人,動不動就好舞刀弄槍,你別太介意。」陸老太又對身邊的林嬸道:「林婆子,你好好說說你兒子,你還想著讓我幫他物色媳婦,就他這不懂不懂憐香惜玉的性子,哪個姑娘願意跟他。」

「是是是,我回去一定好好說他。」林嬸笑著道,然後對凌楓道:「臭小子,還不快把槍收起來!」凌楓聽罷,立馬將槍收了回去。

駱文雪從這話中又獲得一個信息,原來凌副官是林嬸的兒子,難怪陸大少和他親近一些,方才老夫人提到林嬸是陸一寒的奶媽,算是陸一寒的半個娘,她的兒子自然也是陸一寒的半個兄弟了。

陸老太太向陸一寒招招手,示意他過來,熱情道:「一寒,過來過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駱文雪,她…….」

「祖母,不用介紹了,我見過她。」陸一寒突然開口:「她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恩人,我前幾日被仇家追殺,幸虧駱三小姐把我從雪地里救了出來,不然,現在的我已經是一具凍僵的屍首了。」

「喲。」陸老太又驚又喜,再次握住駱文雪的手,激動地眼中帶了淚光,感激道:「好孩子,原來你對我們家還有大恩啊!先前我就想找到那位恩人當面道謝呢,沒想到一寒的恩人就是我未來的孫媳婦啊。」她說著,雙手合十對空拜了拜,「我這麼多年的佛堂果然沒白拜,佛祖菩薩不僅賜給我這麼好的孫媳婦,還救了我唯一的外孫。」

林嬸湊近陸老太,小聲應和道:「是啊,老夫人,看來那位神婆說的果然沒錯,三小姐真的是陸方兩家的貴人。」

駱文雪聽到「神婆」這倆字,嘴角微微一笑,明知故問道:「什麼神婆呀?」

「不必理會這些。」陸老太爽朗的擺擺手,忽略了這個問題,自顧自道:「文雪,你只要知道一點,我很中意你,以後啊,你若有時間,就常來我們家坐坐,陪我說說話,也多和一寒培養培養感情。」

駱文雪聽罷,心中欣喜萬分,陸老太太已經完全接納她了,這樣一來,她陸家未婚妻的身份就算坐實了,在岳城也能站穩腳跟了,自然,也能好好辦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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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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