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聞武道

雲成看看孩子，皺皺眉，又拿起信看了看，蛛絲信紙，愛用蛛絲織物的，只有柏亞國的靖宴道人，雖然取了這麼個名字，可這婆娘既不供三清更不是良善之輩。一手散毒的功夫高深莫測，據說與人武鬥之時，她只需站在原地，輕輕動一動手指，方圓幾丈之內的人畜就眨眼間倒地身亡，皆是七竅流血而死。這個用炭筆寫字之人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人，正是他曾經的恩師。當年救了他尚且年幼的性命不說，還傳授了他一身武藝，更是在臨別之際，留給了他百兩銀子和一本沒有名字的內功心法。雖然連姓名都不知道，但他對恩師的感激之情，即使今時今日也不減分毫，在這位恩師走後的第三年，也就是他剛贏取了妻子云氏那年，讓人送了一封信過來，信里交代給了他一個需要畢生去完成的任務后，從此便再無音訊。他一直不知道恩師的身份，但是他一直相信恩師的為人，恩師傳授他的武藝，具是不取人性命的招式，而最後給他的任務更是善行義舉。可是靖宴道人和前兩日來給他們送口信的那個修羅雙環刀姬野，這兩人雖然在中原武林實力超群，卻也是聲名狼藉，特別是修羅雙環刀，據說殺人不過癮，還要把人的腦漿子挖出來吃了。他實在是想不通恩師為什麼和他們一起給他送來了這麼一個生命垂危的孩子。

雲成正想著，雲氏端著一碗熱湯麵進來，讓他快吃。他看看碗里冒著的熱氣，心裡說不出的溫暖。嘴上一邊說著妻子怎麼不早些休息之類的埋怨話，一邊大口大口的吃著麵條。

東聖國的枯榮寺里傳出噩耗，枯榮寺方丈，東聖國的佛首，覺痴上師圓寂。悟生小和尚正好雲遊至此，前幾日來到枯榮寺時便聽說方丈出去了，這怎麼剛回來就圓寂了？悟生沒有參加覺痴上師的蒤毗儀式就離開了，一來枯榮寺對此諱莫如深，話里話外不願他過問，二來他還有師父交代的事情要做，第一次自己出來，可不能給師父丟臉。悟生是炑雲囯慧隱寺方丈釋言大師唯一的弟子，從襁褓之中被雲遊的釋言大師撿回來后便一直沒有離開左右，不論是雲遊天下還是打坐參禪，一直都是釋言大師做什麼他便一起做什麼，雖然釋言大師從來沒有讓悟生拜自己為師，但是悟生三歲那年剃度皈依的時候，釋言大師還是摸著他的小光頭跟一旁的師弟釋聞大師說道「被師父他老人家言中了，到底是有了個徒弟。」

距離雲展林來到這個家已經半年時間了，在這期間雲成夫婦倆一直在儘力的去愛著這個可憐的孩子，在他和親生兒子云舒翔之間，儘力的讓他被愛的更多一些。而最令人意外的是，十四歲的雲舒翔竟然表現出了與他年齡不相符的成熟，不僅處處維護著這個弟弟，更是有什麼新的好的，都是緊著弟弟先挑。雲成最初也很意外的問過妻子，兒子為何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弟弟能這麼好，妻子卻只是笑笑說，因為我們的翔兒他善良啊。雲成也問過雲舒翔，雲舒翔不耐煩的說「哎呀，爹，我跟展林有緣，看見他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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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我就覺得他就是我的親弟弟」說完就跑去找師父練拳了。雲舒翔相貌全隨了雲成，只是眉毛更濃密，使得整個人比雲成要更英俊一些，小小年紀也已經和雲成一樣高了。

其實雲成不知道的是，雲展林來的第二天一早，在雲成走後，雲氏便來到雲展林床前佇立良久後去了東廂房。大概一刻鐘后，她帶著一臉複雜表情的雲舒翔來到了雲展林床前。輕輕拉開被子，那一十八個乾涸的血洞赫然出現在雲舒翔眼前。他先是乾嘔幾聲，既不敢上前，又沒有後退，緊接著雙腿一陣顫抖，險些坐在地上，他看著比自己小很多的少年，還有那一個個的傷痕，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了，隨後眼淚便奪眶而出。

雖然只習武三年，可他能隱約的知道，那一十八道大穴被毀成這樣，對於一個人究竟意味著什麼，更何況還是那麼小的孩子。

緩了好一會兒，他給雲展林輕輕蓋上被子。他轉身走到房門邊，看著院子里的那棵歪脖子樹，對身後的母親說道「娘，以後他就是我的親弟弟」

雲展林蘇醒后，雲成夫妻倆發現雲展林並不是忘掉了所有的事，他會說話，而且從他的言語間就知道他受過良好的教育。雲氏並沒有隱瞞他什麼，甚至那封信也拿出來給他看了，看過信后，雲展林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對此雲成夫妻倆也沒有說什麼，畢竟有些事需要自己去消化。半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雲展林從沉默到偶爾有隻言片語，到現在終於能露出笑容，這之中有他自己的放下，但更多的則是雲成一家對他的愛，雲成拉著他一起去聽戲，雲氏睡前的幾句閑談，雲舒翔拉著他看自己練拳。雖然心中有太多的愁和怨但云成這一家三口對自己的好，他心裡感受的清清楚楚，他們愛他，他也愛他們。

「林子快吃啊，一會兒跟我去見見我師父，看看他能不能收下你。」雲舒翔已經放下碗筷，在一旁催促著雲展林。

由於身體的原因，再加上雲展林很白凈，在旁人看來他就像一個病懨懨的柔弱書生。可是在炑雲國這樣一個全民尚武的國家，男子柔弱的體格雖說不能算異類，但也絕對可以引人側目了。平日里，雲展林自己到街上走，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沒少嘲笑過雲展林，哪怕是比雲展林還要小一些的孩子，只要看到雲展林，也都會譏諷幾句，雖然雲舒翔因為氣不過也跟他們起過多次衝突，可最後都被雲展林拉住了，雲展林心中明白大哥能護自己一時卻不能護自己一世，到底是自己殘廢的身體不能習武，每每想到此處，雲展林心中便涌動起滔天巨浪，十來歲孩子眼中的世界，這時候又變成了灰色。

不過今天是個好日子，雲舒翔的師父韓五勝終於耐不住雲舒翔的軟磨硬泡，答應見一見這個早有耳聞的雲展林。

雲舒翔帶著雲展林去往師父家，一邊走一邊介紹著自己的這位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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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他老人家叫韓五勝，在咱們城南這一帶還是有些名氣的，早些年師父受了傷，從赤炎軍退下來了，退下來之前，曾是赤炎軍的昭武校尉，這可是正六品。而且師父有一次喝醉酒，跟我提過，他曾經受過咱們炑雲國的演武上將，火首鼎的指點。不過真的假的就難說了，咱爹說他肯定是吹牛的。」

雲展林打斷道「哥，這個火首鼎是誰，聽你的意思，他好像特別厲害？」

「火首鼎你都不知道啊？咱們炑雲國的第一武將，火首鼎雲極夏，據說他身體特殊，修為應該是咱們炑雲最高的人了，怎麼也得悟道入聖了吧，不過你也不用知道他太多，反正這樣的人，對於咱們而言，那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能遠遠的見一次都是滿足啊。等我加入了赤炎軍，一定能見到他。」雲舒翔一臉的嚮往。

「哥，悟道入聖又是啥意思？」

「我師父說，武道境界分為以身御氣，凝氣成器，化氣煉術，觀道得法，悟道入聖，得道長生。爹說過觀道得法可超凡，一朝悟道便入聖，這聖境，中原江湖上恐怕一共也沒有十個人，一旦到了那個境界，除了天劫和壽數大限以外，已經算是不死不滅了，你說這樣的人，算不算是神仙？不過得道長生這也是傳說，畢竟誰也沒見過神仙不是？」

「那這些悟道入聖的人，他們一樣厲害嗎，能殺了對方嗎？」

雲舒翔無奈的說「等你看見了。你別忘了告訴我，我也想知道」

雲展林聽完之後，一臉的黑線。那得多幸運，才能看到那樣境界的兩個人武鬥。

「哥，我這身子真的不能練武嗎？」雲展林突然站住，看著雲舒翔。

雲舒翔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想了想說道「其實你的傷都不重，只是受傷的穴位很重要，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只是聽師父說有幾處大穴是散氣的，你身體一直虛弱就是因為沒法聚氣，想修鍊心法，不能聚氣肯定不行。不過先讓我師父看看，興許他老人家能有辦法呢。」

雲展林聽了也沒說話，只是點點頭，這半年來自己身體有多虛弱，自己是最清楚的，聽來的種種也都是關於自己無法習武的談論，也許從自己的內心中，自己也已經接納了別人對自己的說法。現在聽了自己哥哥的話，讓他原本沉寂的內心又掀起的波瀾，期盼又恐懼。

一間小小的屋子中，背手站著一位三十歲上下，身穿白衫黑襯的男人，透過昏黃的燭光，能隱約看見這人一雙濃眉斜插天蒼，一對廓目炯炯有神，可仔細觀瞧，那一雙瞳孔分明是一黑一白。他看著跪在地上的七個人，突然輕輕的笑了笑說道「去吧，把水攪渾。」

幾百年來，民間總有兩句沒人懂的打油詩。百年妖魔百年神，黑白之前無聖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