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末世預言 章十四：黃蜂尾上針

小高最後選了那個大鐵盾。自小高舉起大鐵盾，眼睛亮起的那一刻。楚明就知道，小高鐵定是選它了。雖然楚明感覺，這個大鐵盾屬實是丑的過分了。特別是回爐一半沒有重新鍛造，所以整個盾都是黑漆漆的。要不是有個盾把手，簡直就是一塊黑鐵。不過小高拿著稱手就隨他了。楚明給取了個名字「大黑鐵」。老闆也沒想到這就賣出去了。還賣了一個金幣也是很熱情的招呼楚明二人慢走。

楚明回去的時候，大老遠彷彿又能聽到暫住的房子那潑婦的辱罵聲，很難聽。心頭那種壓抑的感覺又冒出來了。如果具體分析，為什麼會這般壓抑的話。楚明想想，估計和從小的夢想有關：當正義的使者。他自小在妖風寨長大，聽當家們談起懲戒那種恃強凌弱，為非作歹的事迹太多了，會不禁大呼痛快。可是自己碰到這種事情，楚明在忍，楚明感覺自己憋的慌。他如今的本事，不足以承擔得起他的善意。

妖風寨的小夥伴，小時候玩鬧的時候，即便他們出身都是土匪，玩角色扮演的時候，都爭當正義的角色。楚明想了一下，這種女人，要是落在妖風寨手上，會怎麼樣呢？可能隨便一個當家的，上來就招呼一巴掌先，嘴巴太臭了，這種人。

臨近暫住的房子，這會辱罵聲不是錯覺了。這婦人，真是一刻都不消停啊...

「死丫頭，還裝病。你就是死了，也給我把這些柴劈完。」

門口站著一老人，應該是鄰居。楚明中午出門在隔壁院子見過。老人哀嘆連連。搖著頭側身準備離開。

「老婆婆，為什麼那阿姨對個小女孩那麼兇狠呢。」就算奴隸沒有人權。楚明也找不到理由，需要這般虐待。

「小夥子你是不知道，像我們這種尋常老百姓，哪個有錢買什麼奴隸的，更何況是買了個女奴。林碧辛她的相公，在貴族家裡給人當傭人，專門出餿主意，為非作歹，心眼壞的很，也是個下流胚子。據說當初買這個孩子奴隸，把家裡的積蓄花了一大半，動的也是歪念頭。他媳婦能不往死里整這個小孩嗎。這孩子算是完了，就是將來長大了，也是給人糟蹋。」老人說著搖搖頭，「人各有命，人各有命啊。」老嫗嘆息著，不忍心看，轉身離開。

人各有命嗎。楚明聽聲音能知道那小女孩在劈柴。他不敢多看對方一眼，立馬回自己屋子。楚明來翠暮鎮是想修養兩天的。可是這才第一天，他感覺這個院子就像一個牢籠一樣，巴不得早點離開。

「五哥，咋們早點走吧。」小高摸著剛買來的盾牌。

「學校開學還早呢，」楚明安撫小高。乖乖，這樣再趕路出發。楚明怕自己是真吃不消，小命要交代在路上了。

「那咱們換個地方，」小高說出了自己的感受，「這裡待得太難受了。咱們去街頭睡吧。」

是啊，哪怕在街頭睡，也比這地睡的心安。說到離開，楚明心想，房錢給了。他大不了就是熬兩天。那個小孩子呢，得熬多久，能熬到頭嗎。這麼想想，楚明備受折磨，「再說吧！」

一下午小高在院子練功。他終於有面盾牌，不停地在搗鼓。在院子里哼哼哈哈的。別看，有模有樣的。楚明在看書，這是他別在腰間的那本書。看他翻頁的頻率就知道，他壓根沒有看下去。不知不覺他都翻到最後一頁。

遲早有一天，你不得不面臨選擇，思考，去沐浴勝利，去接受失敗。

楚明合上書。他推開門，陽光撒下來，卻沒能驅散了他身上的陰霾。

何耕宏回來換衣服。他哼著小曲，嘴巴有點歪就罷了，還晃著頭，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雖然他只是一個小小傭人，但是為貴族少爺出謀獻策的他，已經混得風生水起。今晚，鎮長要宴請城裡來的宣教士。自然也宴請了鎮上有名氣的貴族。他沾了他家少爺的光，是傭人，但也能參加這樣的宴會。

何耕宏，三十有五。他爺爺一輩子是農民，他父親一輩子是農民。到了他這輩，他也本該是農名的。他父親甚至給他的名字都叫耕宏。但是他不想當農民。農民太累太苦了，他小時候幫忙幹活的時候就累怕了。不但要看老天爺的臉色吃飯，更有地主就像水蛭盯著。農戶的收成，收成不好，繳了糧，自家飯都吃不飽。收成好了，地主想著法壓榨你。如今他把自家田地租了出去，有不少收入。跟著翠暮鎮鎮長家的少爺胡作非為，作威作福，不少小貴族甚至還會巴結他。儼然不輸一個小地主了。

而他最得意的事情，就是買了一個女奴！！！這是翠色斯坦城犯了事的一個貴族的女兒。何耕宏去過翠色斯坦城，在一次翠色斯坦城的節日聚會裡。他在人群里看到過一眼馬車中那位貴族的夫人。就那麼驚鴻一瞥，他至今都忘不掉。那種一眼就能讓男人有犯罪衝動的人間極品。連卑賤的他都忍不住心生邪念。更別說其他的貴族了。傳聞當時那個家族之所以落得那般下場，就是上頭有大貴族，看上這位貴族的女人了。而這個小女孩，更是自己費了不少心思買到的。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就她母親的容貌，這小女孩長大了，絕對也是尤物。想到買女奴這個事情，何耕宏更是洋洋得意。那戶貴族判罪淪落的時候，他恰巧在翠色斯坦城辦事採購。當時翠色斯坦城的兩位伯爵貴族都有這方面的想法，在奴隸市場里，根本沒有其他人敢競爭。錢是一回事，競爭，就是得罪伯爵。但是，就是他，一個卑微的傭人。他先冒充一戶伯爵的傭人去找對方談話，再冒充另一戶伯爵的傭人找另一方談話。就利用兩戶貴族，顧慮猜忌，在斟酌考量中，兩戶伯爵貴族，互相給對方一個人情。而這個人情，則被何耕宏空手套白狼，平白利用下來了。

何耕宏進來院子，看了一眼房門口的楚明和練功的小高子。翠暮城普通人家有商人傭兵寄住都是很正常的，何況今天是宣教日，何耕宏習以為常了。然後看到小女孩在劈柴。買回來兩年了，早初還看不出來，但兩年後的今天，十來歲的女孩，看臉部輪廓已經有點她母親的影子。只是想到她的母親，何耕宏的內心居然隱約起了躁動。再過幾年，稍微發育了，自己就可以享受了，他走過去，摸了下小女孩的臉蛋，順勢捏了下，像，越看越像。

「柴夠多了，去休息。」何耕宏很聰明，他知道家裡這黃臉婆在虐待，他就要這樣。這樣他才能演好人。可惜了，他的嘴臉和他往日里動手動腳的樣子，一眼給人的感覺就不會是好人。小女孩閃躲不及嚇了一跳，而後趕緊跑回柴房去休息。

何耕宏也由著小女孩跑開，她是囊中之物，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何況她需要幾年發育發育。他想著竟原地揚起了嘴角。他要是這會照下鏡子，他能看到自己的表情有多淫蕩。他自己是看不到了，但是楚明看到了。

楚明看在眼裡，他心裡飛速輪轉了幾個念頭，顯然都不適用。

「媳婦兒，今天我給你帶了些好東西，」其實他媳婦長得還行，不過就和貴族家的那些小姐夫人比起來，在何耕宏看來也就是黃臉婆了。不過黃臉婆雖然是黃臉婆，畢竟給自己生了個兒子，平日里他對林碧辛還是不錯的，「今晚我要陪少爺上晚宴，今年那套新衣服你幫我拿出來。」

「我說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了，」林碧辛從主屋出來，「你先進來休息一下，我去拿衣服。」

隔著小窗，林碧辛一切都看在眼裡，但林碧辛沒有發作。當了十來年的夫妻，何耕宏是什麼樣的人，林碧辛清楚。在天元大陸，貴族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但是，窮人能娶個媳婦就不錯了。她在平民中，也算有點名氣的，追求者不在少數。當初選擇何耕宏，是圖他有點小聰明。何耕宏也確實沒讓他失望。但如今，她很後悔。男人，有錢就變壞。自然，她把一切的錯誤歸結於這個死丫頭。女人的很敏銳的一個動物，當初在翠色斯坦城的節日巡遊活動，她就察覺到了何耕宏眼中的異常。不過人家是大貴族，你個小小傭人，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根本輪不上他。那會她沒放心上，但他這會把那女人的女娃都買回來了。什麼給兒子當童養媳，都是借口。她早就起了殺心，何況殺死奴隸是不犯法的。動手的機會有的是，她也動了幾次手。前幾次算這小鬼頭命大。所以她還在等，家裡的生活還要繼續，她的生活不能被破壞。她需要製造意外，讓這小女孩的死和她扯不上關係的那種。

而盤觀者的楚明心中更是默默嘆氣，天下多少不平事，他正在權衡，他內心有股衝動，現在能壓制這股衝動的，就是多想想自己有多大本事，能否負擔自己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