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落紅化作紛飛雨(大結局上)
承兒出生三日謂之洗三,沒有宴請賓朋,自己一家主僕圍坐一桌,倒也自得其樂。任煥趕著讓承兒叫舅舅,青荷趕著讓承兒叫姑姑,長山一邊干著急,易辛坐在季康旁邊開心的笑。
任煥看見了就說:「你笑什麼,是不是又想收徒弟了。」因為崔崇義的關係,任煥從來不喊易辛師傅,總是你也我的。灼兒說過幾次他也不改,易辛倒不在意,還是一心一意的教。
「好主意。」易辛贊成的頷首。
「好什麼好,會幾手三腳貓的破功夫就好為人師,都不知道亂了輩分,等承兒長大了,舅舅我親自教他。」任煥繼續跟易辛唱反調,卻沒發現有人臉色不好看了。
「嘿嘿。」易辛呲牙笑,看著季康笑,不理會他越來越黑的臉色。
「明天你去東海吧。」季康不動聲色地說。
易辛立刻垮下臉來,他只是剛剛因為承兒晉陞了一個輩分開心了一下而已。
「給樊將軍送封信,明天一早就走。小煥是不願意跟易辛同行的是吧。」季康繼續說,當然他的意思時要任煥跟著易辛一起去。
「去東海的話,小爺我勉為其難的陪你走一趟也無妨。」任煥功夫練得不咋地,臉皮卻是練得越來越厚。聽說去東海,他可從來沒有見過大海。
「幹嘛那麼為難呢?這有現成的小廝給我牽馬墜蹬,是吧,小山。」易辛也是直接不拿任煥當爺待。長山天天看他倆鬥雞是的早就習以為常,當下也不答言,只是憨憨的瞧著他們笑。
「哎喲,老易你是幾時修來的福氣,小爺給你牽馬墜蹬,還不偷著樂去!」
「我怕樂極生悲啊!」
「易辛,你今天話很多啊!」季康臉色忽然不大好看,大家都不知道他為什麼變了臉色,難道是因為大喜的日子易辛一句樂極生悲不吉利?可是他們平時說話比這還要百無禁忌啊。
「男孩子志在四方,那就小煥跟著易先生出去歷練歷練。」任灼兒連忙岔開話題,酒菜已經齊備,灼兒張羅著在下面放了張桌子,幾個僕人也都團團坐了。氣氛這才重新熱烈起來。
熱熱鬧鬧的吃完洗三酒,灼兒又忙著準備弟弟遠行的行禮。挑挑揀揀包了一個大包給任煥送過去,誰知任煥見了說一句:「幹嘛帶這麼多東西,也太累贅了。帶上幾件換洗衣服,多揣點銀子就好了嘛?」
總算忙完了,灼兒回到房間,看見季康還在抱著承兒。
「這孩子讓你慣壞了,一刻也離不得你,這可怎生是好。」這孩子乖覺的很,這些天賴上了季康的懷抱,睜開眼看不見他就哭,抱起來哭聲立止。灼兒真是無奈。
「嘿嘿,」季康滿足的笑。
「咦,你好幾天沒去王府了。」灼兒後知後覺的發現,他有兩三天沒去薛城了,放下一切事務整天跟自己和承兒黏在一起,讓她覺得自己簡直是紅顏禍水。
「嗯,明天去。」季康逗著承兒,讓他的小手抓著自己的耳朵,樣子很滑稽。
「哎呀,這小子,太大膽了。怎麼能揪你爹的耳朵,揪鬍子還差不多。」灼兒在一邊使壞。一邊卸了釵環爬上床去在季康身邊躺下去。季康看上去心情很好,可是灼兒感覺他壓抑的憂鬱,他有心事。
「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
「可是我覺得你有事瞞著我。」
「朝廷的事,你不要擔心,我會處理。」
聽到朝廷二字,灼兒沉默了,她不想聽到那個人的任何消息,包括他在的地方,京城或者朝廷都是她的禁忌。季康一想也十分注意。今天為什麼跟她說起那裡,是什麼問題讓他如此為難?竟用朝廷兩個字來拒絕自己的追問。
吃過早飯季康騎馬去薛城,任灼兒送出門口,季康回身說:「回去吧,好生照顧承兒。」走出門時說過一次,騎上馬又說了一次,灼兒感覺季康依依不捨的樣子。倒笑了:「在家呆了幾天,不捨得走了。
吩咐管家派個人去康王府候著,有事隨時回來稟報,心裡才稍微踏實些。
現在灼兒和青荷日常工作就是逗承兒玩耍。青荷忽發奇想要給承兒做鞋子,要任灼兒弄個鞋樣子。灼兒笑說「這麼小的孩子,哪用得著穿鞋子。」
青荷執拗的說:「早晚要穿,先學著做幾雙。」
灼兒拗不過她,搖著頭去書房找張廢紙,在桌案上翻了翻,沒找到合適的,又去書架上翻了翻,,不知從哪本書里飄出一張紙來,灼兒撿起一看,臉色大變。只見上面寫到:「與君之約,近在眼前,一月之後,朕自前來。」
朕!是他,果然是他。灼兒看著這幾行字,她認得是季常的字,那樣飛揚瀟洒的字跡她卻覺得字字殺機。他來了嗎?這是什麼時候寫的字條。沒有日期。可是看今天季康如此依依不捨,是今天嗎?他來做什麼?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在這裡?要幹什麼?
與君之約,近在眼前。與君之約!與君之約!誰和誰的約,季常和季康嗎?他們約了什麼?假如他們之間有什麼約定,灼兒直覺他們的約定一定跟自己有關,可到底是什麼?
怪不得季康今天一早打發易辛和任煥出遠門,是什麼意思,是怕他們受牽連嗎?
為什麼沒有給自己任何交代。灼兒越想越怕。幾步奔出,顧不得剛出月子,身子虛弱。吩咐管家備馬,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長山,快點跟著公主。」身後是青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急急的吩咐長山跟去。
駿馬飛馳,任灼兒心急如焚。一路向薛城而去。薛城的康王府大門緊閉,灼兒明白叫也無用,調轉馬頭來到側門,但見側門依舊緊閉。灼兒吩咐長山:「把門踹開。」
長山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見公主焦急的樣子,不敢怠慢,一個飛身跳下馬來用力一腳將門踹開。兩人直闖進來,剛到二門就被一眾侍衛團團圍住。
「你們是什麼人?康王呢,我要見康王,我要見康王!」灼兒推開攔著她的侍衛就往裡闖。侍衛們已經抓住長山,但對任灼兒卻頗是顧忌不敢上來生拉硬拽。灼兒一心急著要見季康,硬生生闖進正院。
正堂的台階上站著一個人,身材筆直消瘦,三月的微風浮動杏黃的袍子,刺痛了任灼兒的眼睛。正是季常,他站在那裡。目光定定的注視著任灼兒,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真的是他!灼兒的心在看見他的時候已經冰冷的沉了下去。季康呢?為什麼沒看見他?灼兒努力控制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倒下去。
「真的是你!季康呢?他在那裡?」灼兒顫聲問道。她的心裡卻在想,為什麼沒看見季康,如果季康在這裡不是應該跟他一起出現嗎?
季常臉上的一點和顏悅色瞬間隱去,眼裡是失望的神色。一點一點積聚起怒氣:「你問他!這些年不見朕以為你會先問我。」
灼兒陡然想起他已經是齊國的皇帝了,她緩緩跪下去:「民女見過皇上。」
「民女?灼兒你可還是真的皇后!」
季常的心在她跪下去的時候碎裂開來,好痛!從來沒有這麼痛過。他忽然後悔了,是不是自己做錯了,她的心離自己越來越遠,變得如此陌生的樣子,以前的親密是不是再也尋不回來?
廳堂里忽然傳來一聲悶響,是什麼聲音?灼兒驚恐的望向季常,他神色微微一變。灼兒忽然意識到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沖開侍衛的阻擋闖了進去。
「不!」房間的光影里灼兒看見季康緩緩倒下的身影痛哭失聲。灼兒撲過去,發現季康的胸前插著一把刀,鮮血正汩汩從胸口流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灼兒無助的喊,把季康的頭抱在膝上嚎啕大哭。誰來告訴它究竟發生了什麼?
「對不起!」季康微微轉過頭,歉疚的目光不舍的望著她。
「不,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灼兒使勁的搖著頭聲音嘶啞。她感覺季康身上的拿把刀像插在自己心口上一樣,痛徹入骨。她的人生有很多人都曾負過她,季無愧,太子,季常。唯獨季康沒有對不起她。偏偏只有他跟自己道歉。他是在為他的父兄還債嗎?
「別哭,灼兒,我很開心!很開心??????」季康握住灼兒的手,微微的笑。
「不,我不要這樣!我不要這樣!」灼兒慌亂的捂住季康的傷口,鮮血從指縫中流出來。她的大腦僵木掉,周圍的一切彷彿都寂靜無聲,之餘自己竭盡全力的哭喊。她忽然轉身向著門口杏黃色的身影重重的磕下頭去
「皇上,求你,救救他,救救他!他是你的親弟弟啊!求你救救他啊。」她一下一下的磕著頭,不管額頭上早已血肉模糊,咚咚的聲音讓人的心也跟著一跳一跳。侍衛們不忍心的轉過頭去。杏黃色的身影微微動了動旁邊走出一個人,正是黃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