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只要清醒就不得不計較

是夜。

林木從昏昏沉沉的睡眠中掙扎著醒來。

「唔…」

他扶著自己的腦袋，頭腦里一片漿糊，思路像是經歷了一場暴雨而變得泥濘不堪，每走過幾步就要奮力踢掉靴子上沾染的淤泥。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於是起身到衛生間用冷水沖了把臉，總算是好了一些。

看看錶，現在是深夜，剛過十二點，嶄新的一天像遲到的相親對象一般保存著嶄新的可能性。

竟然一口氣睡了這麼久…林木皺了皺眉。

他的睡眠從來都很淺，內心深處缺乏安全感導致他不曾享受過鼴鼠窩在黑暗的地底般安心的睡夢。

即使是競賽好歹結束后那近乎昏睡般的沉眠，也不能讓他產生一絲甜美的倦怠，而那種感覺正是從每一次美好的睡眠醒來時所必備的東西。

他打開反鎖的房門，發現門前竟然有一份已經涼了的食物，他撿了起來，狗一樣聞了聞，覺得像是某種肉餡餅。

他的確是餓了，但還是翻來覆去地檢查了一遍。他在袋子里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面用鉛筆寫著：

從食堂打包回來的，放心吃。

從字跡上推斷，是女孩寫下的這張字條。

林木張開嘴，一口就撕咬下一大塊肉餅，儘管涼了很久，味道還是過得去的，況且他也沒有挑剔食物的習慣。

他只是缺乏安全感，而不是偏執狂，有些習慣改不過來並不代表他甚至會懷疑這張肉餅有哪個人給他下的毒藥。

如果真是這樣，估計他的精神狀況可能也瀕臨崩潰了。

嘴裡努力吞咽著食物，他走到門前的台階上坐下，就在那天第五明坐的位置，開始邊嚼邊盯著那條裂縫發獃。

他喜歡發獃，他覺得發獃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不發獃的時候他總要考慮這個考慮那個，像這樣如孩童般丟開這個現實主義世界，任憑腦海里天馬行空也好，一片空白也罷，都能讓他覺得放鬆。

所以直到寧俟清站在他的身後，他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她的存在，於是將腦海里的無驅趕出去。

林木向後仰起頭，看著她的下巴，拍拍旁邊的空位：

「坐不？」

寧俟清依言坐下：「我來看看你有沒有把東西吃了，沒有我就把它收拾起來。」

林木咬了一塊餅，安靜又快速地吞咽下去，確保嘴裡沒有食物后才開口：

「感謝你的晚飯。」

「應該的。」

「第五明呢？」

「吃完飯回去繼續睡了。」

「嗯。」

趁著對話的隔斷，林木又咬了一口。

寧俟清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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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找時間多多實踐研究一下我的能力，盡量總結出一些規律來。」

「別的呢？」

「別的？」林木盯著手裡的餅說道：

「關於這裡接下來的事我一概不知，能有什麼打算？」

他瞥了一眼寧俟清：「只有知情的人才會問別人什麼打算咯。」

你看，他在心裡嘆息道，不發獃的時候總要這個那個地計較。

寧俟清也不打算隱瞞什麼，大大方方地說：

「新生競賽的三人賽制並不是暫時的，三人小隊的編製會跟隨我們整個學院生涯，以及之後的外勤任務也會以三人小隊為單位展開進行。」

林木用鼻子嗯了一聲，嘴巴里還在若無其事地嚼啊嚼。

「所以我希望能我們三人能就此組成固定隊伍。如果你答應，我可以為我們的奪冠爭取到更好的獎勵。」

「好。」林木幾乎是馬上答應道，似乎早就等著她這句話。

「那麼，你的目的呢？」他接著問。

「你就當和第五明差不多吧。」寧俟清挑了挑她那剛柔並濟的劍眉，如此應答。

「嚯，那你還蠻相信我的。」林木臉上浮現出輕佻的笑意。

「你有野心，也有能力。」這回寧俟清倒是很認真地說道。

「有野心…」林木吃完了餅，開始換咀嚼起這三個字來，這三個字在他嘴裡化開，讓他咧起了嘴——酸的。

「噯，如果我說我全部的野心就是找個二線城市混吃等死過完這輩子，你要不要撤回你剛剛的提議？」

寧俟清不解地看著他，似乎他剛剛開口說了某種她聽不懂的外語。

「哈哈哈哈…」林木笑著站起身，搖搖晃晃、弔兒郎當地走回房門口：

「那就這樣，明早我會和第五明去談的。」

然後他關上了房門，緊接著寧俟清就聽到反鎖的聲音。

她繼續在那裡坐了一會兒，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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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

林木很早就醒了，在學院里逛了逛。

學院的北區是教學區，有各種教學設施，包括教學樓、大面積的運動場，他們覺醒能力的晨鐘樓就位於這裡。

這裡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建築物和器材，林木想要進去或者湊近研究研究，但是那些設施旁都有紅色的警告牌，遂作罷。

南區是學生生活區，包括他們的宿舍樓、食堂，還有一個大超市。林木過去的時候超市還沒開門，不知道這裡用的一般等價物是什麼。食堂倒是完全免費，只是門口同樣有告示牌提醒學生們不要浪費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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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區是辦公區。名為辦公區，其實除了一棟辦公樓外，將這裡命名為教師生活區應該更合理。

西區則是禁區，是一大片禁止學生入內的原始叢林。

北區的地勢較其他三區要高出許多，從其他區到北區去都需要上一個大坡。

學院的佔地面積大，但主要體現在北部教學區更以北的大片空地以及西區的原始叢林，其他的區域以林木目前的速度，蹓躂蹓躂半個小時出頭就可以逛一圈回來。

林木現在正坐在食堂里，百無聊賴地等待第五明。

食堂的規模不大，也是因為這裡的顧客並不算多。

宿舍樓只有三棟，由高到矮，他住最高的那棟，整棟樓大概有一百多個房間，全都是一年級的學生。

為什麼新生只有三十九人，一年級卻有那麼多人呢？

因為年級並不是隨著時間而自動晉陞的，而是需要申請考核，考核通過才能得到晉陞。

也就是說，其實林木那棟樓住的一年級生，除開三十九人新生，剩下的都是沒能晉陞的往期生。

同樣的，等到下一批新生進入學院，林木這批學生中有的能成功晉陞，住到中間那棟樓去，更多的人就只能留在原來的居所。

所以這裡滿打滿算也只有兩三百個顧客，甚至不如外界正常大學其中一個院系的學生人數。

這麼一對比，這個食堂甚至有點太大了，事實上，林木坐在這裡能感覺到它多少顯得有些空曠，用餐區稀稀拉拉地有人落座，他能叫出名字的人是一個沒有。

食堂里的員工都表現出一幅訓練有素的樣子，林木在去拿肉餅當早餐的時候嘗試和櫃檯里系著圍裙的中年男人搭話，遭到了極為冷淡的對待。

等了好久，第五明終於出現，他手裡還拎著那桿長槍，彷彿一刻也不捨得分離似的。

「嘿，這兒！」

林木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過來。

「早上好啊。」第五明懶懶散散地朝他走過來，還打了個哈欠，似乎仍然沒有睡夠。

「你先去拿早飯過來，然後我有事情跟你說。」

第五明撓撓頭，應了聲好。

幾分鐘后。

林木目瞪口呆地看著第五明雙手各托著一個巨大的托盤顫顫巍巍地向他走來，堆成小山的食物搖搖欲墜，趕忙上前接過一個托盤：

「真的假的…你昨晚不是吃了晚飯嗎…」

「早飯得好好吃。」第五明終於在有東西掉落下來之前把托盤放到了桌子上，來不及坐下，抓起一個三明治就啃了一大口，那可真是一大口，腮幫子塞得鼓鼓的，活像只白臉倉鼠。

「彳亍。」林木對第五明的猛男行為也算是有些抵抗力了，在他面前坐下，「那你吃著，聽我講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