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植物是自己願意長著刺的嗎
林木定睛一看,發現這人自己還挺眼熟,是那個大嘴蜥蜴男,不過他的名字林木卻記不起來了。
那隻似由陰影構成般的蜥蜴正匍匐在他的右肩上,陰狠地瞪視著寧俟清,大嘴還時不時張開一條縫隙,隱隱可見泛著黑光的舌頭蠢蠢欲動。
看來剛才就是這蜥蜴用舌頭襲擊的林木。
但此時他本人已被寧俟清的槍口壓制住,半跪在草地上一言不發。
「第五明,保持警戒。」林木提醒隊友。
第五明沒有說話,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雙手持槍橫在胸前,擺出隨時可以應對攻擊的架勢。
「你的隊友呢?」林木低頭沖著仍呈跪姿的蜥蜴男問道。
這山坡上方圓百米只有幾個凸起的小土包,可以隱藏的地點並不多,林木猜測他的隱身能力應該只能作用於他自身,否則剛才偷襲他的應該是三個人才對。
也就是說,他的隊友要不就躲在那幾個土包的後面,要不壓根就沒有靠近,只有他一個人以身犯險。
「......」他低著頭一言不發。
「喂!出來談談吧!我們可以把他放了!」林木突然沖著那幾個凸起喊道。
等了一會兒,無人回應,林木嘆了一口氣,扭頭對寧俟清說:
「動手吧。」
——時間回溯到今天早上。
「現在宣讀本次新生競賽的規則……」布剛主任站在高台上對著在下面排成幾列的學生們說道。
規則不多,林木總結了一下:
首先,他們的目的是進入這個人工形成的秘境里尋找一種叫天磬石的物質——據說這是共鳴者世界*通用的一般等價物,也是各國爭奪的重要戰略資源。當然,這個秘境里的天磬石是學院放進去的。
小隊共享分數,持有一塊天磬石記一分,擊殺一名敵人記一分。
是的,學院鼓勵學生們在秘境里互相廝殺。對此布剛主任簡單解釋道:
「在秘境里死去並不是真正的死去,所有人最終都會回到裂隙處。秘境崩壞后,活著的人也不會停留。」
至於秘境如何崩壞,何時崩壞,布剛主任一概未提,只是說注意觀察配發的手錶。
於是他們以小隊為單位,通過一個像鏡框一樣的發生器,穿過「裂隙」,來到了這裡。
——「你確定?」寧俟清皺著眉頭問林木,「不會真的死亡…萬一那個教導主任在騙…」
「兩種可能,」林木打斷了她,「第一種,他真的不會死,你開槍,我們拿分。」
「第二種,布剛在瞎說,或者他隱瞞了某種代價。」
林木露出輕鬆的微笑:「說實話,我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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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
寧俟清直勾勾地盯著林木,正因為林木能面不改色地說出「我不在乎」而感到些許難以置信,突然她確信自己看到林木由於微笑而半眯起的眼睛里掠過一絲冷光,這冷光像是某種植物上自然生長的荊棘般刺得她一寒,卻無法產生責怪和遷怒之心:
「他剛才偷襲我的時候,可沒有想過布剛在騙人哦。」
她眨了眨眼,林木又恢復了他一貫的玩世不恭的表情,彷彿剛才只是錯覺。
「下不去手?」林木保持微笑著溫柔地對她說,像是在談論瑣碎的日常事務一樣輕描淡寫地提議道:「要不我來?」
寧俟清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然後鬼使神差地扣下了板機。
血花飛濺。
大嘴蜥蜴男的身體緩緩向前傾斜,隨後撲通一聲栽倒在草地上,寧俟清不忍再看,轉過頭去。
過了一會兒,林木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他消失了。」
林木可沒有轉過頭去,這種畫面他見慣了,正是他豐富的經驗讓他目不轉睛,對他而言,確保敵人已經死透屬於基本素養。
聞言,寧俟清急切地扭回了頭,發現草地上已然不見屍體,甚至草葉上沾染的血跡也全都消失不見,彷彿從來沒有發生過那樁血案。
她鬆了口氣,彷彿這就能否定她剛剛爆掉一個人頭的事實。
「走吧。」林木拍了拍第五明的肩膀,後者方才試圖強迫自己的視線不離開模糊的血肉,但是失敗了。
「都是第一次?」林木一邊示意第五明繼續開路,一邊隨口問道。
寧俟清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在林木背後挑了挑眉反問道:「你習以為常?」
林木同樣沒有回答,背對著她用閑扯的語氣說:「你家庭條件不太一般吧。」
「為什麼這麼說?」
「昨天早上看到你的時候你的頭髮就是雪白色的,說明你在我們之前就已經成為了共鳴者。」
「我天賦異稟。」
「呵呵。」
「就憑這個?」
「你的氣質,和我這種人可是天差地別。」
「確實。」第五明插了一嘴,「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氣質。」
「哈,我可是很努力才沒說得那麼露骨。」
寧俟清這下沒有再嘗試否定,但還是不太樂意的樣子。
「你呢?」林木問第五明。
「我?從我十三歲開始,家裡就靠我頂著了。」第五明這麼回答。
「哦?」林木來了興趣,「怎麼說呢?」
「放學后撿垃圾、收廢品,擺地攤,去工地,什麼都干過。」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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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賺來的錢不會被搶走,你甚至還能上學,在你上學的時候沒有人來搶佔你吃飯的地盤…」林木總結般地念道,「你一定有人罩著。」
「我爸還在的時候和廢品收購站的老伯認識。」第五明回答,隨後不禁側目道:「不過聽起來你似乎比我還不容易啊。」
林木在陽光下一咧嘴:「習以為常。」
寧俟清莫名覺得那笑容很刺眼。
在戰爭的後期,愈發紅了眼的各國幾乎都抽幹了自己的最後一滴鮮血,國內的青壯年大多被強制徵調入伍,他們之中有的能回來,也只是有的能回來。
而戰勝國、戰敗國內余留的數量龐大的孤兒們,有相當一部分被拐騙、販賣至邊境,到那些三不管的地區去,淪為最廉價的勞動力,為亂世中的一些軍閥勢力工作。
這些地區,就是那百分之八十死亡率數據的最大來源地。對軍閥們來說,這些孤兒就是消耗品,用完一茬還有一茬,沒有人在乎孤兒們的死活。
三人沒有再說話,直至日落時分,他們終於順著山坡來到了灌木叢林的世界。
沿途寧俟清獻祭了兩棵樹齡較小的樹木,補充了子彈。據她說用獻祭一般的事物而形成的子彈威力都差不多,所以目前沒必要過分在意獻祭的對象。
林木一邊和其他兩人一起把帳篷搭好(和手錶一樣是早上學院統一配發的),一邊反思著今天的事情。
他的能力目前還是太弱了,如果不是黑書上恰好刷新出那一條內容,即使林木能躲過致命的傷害,也不可能如此遊刃有餘地配合隊友將來者拿下。
不過現在糾結這個沒有什麼意義,他的能力又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間徹底蛻變。
多年混跡死亡邊緣讓林木深刻地認識到,顧影自憐是傻瓜和快死掉的傻瓜才幹的事情。有那個時間不如想想怎麼贏。
所以他才故意讓寧俟清殺掉那個人,他本來估計寧俟清下不去手,他剛好可以藉此機會樹立隊內威信,正所謂殺雞儆猴,其此之謂也。
讓他沒想到的是,寧俟清居然真的能扣下扳機,導致他的算盤落空了。
即使現在好像自然而然地是他在指揮,但是他們目前還沒有嚴肅討論過這件事,林木不能保證這兩名隊友心中不會有自己的小心思,從而在某個時候抵觸他的指令。
這讓他很不舒服,因為他不希望因為這種無聊的事情使自己的策略失敗。
他必須和他們談談。
今天那個刺客用生命給他敲響了警鐘,提醒他無論願不願意,他都要回到多年前在那條街掙扎求生的狀態。
刺客仗著自己優越的能力貿然地發動了襲擊,而在那些日子裡,他不知見過了多少這種人,他們現在都不過一抔黃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