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路見不平

姜狸狸懷疑老天爺是嫌她上輩子過得太自由，所以才把她拉來這個世界過一過社畜的苦逼生活。

她哈欠連天地從計程車上下來，腳還沒站穩就被章擇一把拉過去，邊往大廈里走邊嗶嗶嗶：「你酒會上到底對杜菁菁做了什麼？你知不知道她讓西海那部新戲的導演換掉男主？還放小道消息說有更大的『驚喜』等在後面？」

「什麼驚喜？」姜狸狸掙脫他手，環抱胸前。

「一個驚喜還不夠？那戲西海試了五次才拿下來，是有望衝擊國際大獎的好劇本。我們還希望這劇能助他打開國際大門呢。而且這一行那麼小，換了男主指不定會有什麼流言蜚語傳……」

姜狸狸混沌的腦子起初還在試圖跟上他的話，聽著聽著注意力就飄去了別處：大半夜的他怎麼跟打了雞血似的有精神……難道這一行都是24小時待命嘛？不行啊，她不睡覺會很暴躁的……而且容易髮際線后移！不過看原主這髮際線好像還可以……

「你聽見了嗎？」

走神間兩人已經進了電梯，章擇盯著她摸額頭的手皺眉。

她看著他眨了眨眼：「嗯？……嗯。」

疑問的尾調持續半秒就被她堅定地換成了陳述句。

都是廢話，就當聽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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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里坐了好幾個人，個個眼神惺忪又神情凝重。

隱在靠窗幽暗角落裡的陸西海單手撐著腦袋閉目養神，修長的手指捏著手機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旋轉。半夜被打擾的怒氣掛在冷峻的臉上，沒人敢主動打破沉默。

打完電話的白欣推門進來，掃了眼會議室，眉眼不悅：「還沒來？」

她指姜狸狸。

公關組小張伸了伸手：「剛到樓下，章擇去接了。」

白欣拉開董事椅坐下，輕揉眉心，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頭有點暈。

「新戲換男主的事，我說服了導演給我們一天時間當面跟投資人聊聊。「她看向陸西海，「等保鏢來我們了解下具體情況，必要的話，需要西海你出面跟杜菁菁……」

白欣說話一向直來直去，唯獨對陸西海這個扛起了公司大半利潤的祖宗點到為止。

陸西海沒睜眼，搭腿上的食指輕點：「丟了這部戲又如何？」

搶著找他拍戲的人可以從玖笙排到他家門口，他不缺這口飯。

「重點不是丟這部戲，是不要惹惱杜菁菁跟你對立。你知道她家背景，這樣做對你沒好處。你現在正處於打開國際市場的關鍵時刻，不要因小失大。」

頓了兩秒，白欣拋出殺手鐧，「而且我聽說……他們想要換的男主是簡辰。」

撥弄手機的手指停下，陸西海睜開眼，迷離的眼神定在某處，將剛剛提及的名字又緩緩重複了一遍：「簡辰。」

簡辰，和他同期出道的男明星，出道前當過八年練習生，基礎功紮實。兩人的淵源始於出道后的一檔綜藝節目，主持人讓兩人即興跳段舞，彼時模特選秀出身的陸西海只會走台步擺pose，被唱跳俱佳的簡辰降維打擊。主持人正要解圍，簡辰拉過話筒，當著全國觀眾的面，看似安慰實為嘲諷地對他說：「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弟弟別難過，你跳不好很正常，以後再加油多練練。」

那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陸西海都被扣上了「花瓶」的標籤，兩人的梁子就此結下。

後來陸西海拍了部戲一炮走紅，簡辰卻一直不溫不火，兩人便沒再交過手。聽說簡辰幾個月前參加了一檔出道藝人的組團節目，隨著節目的播出好像又火了起來，勢頭正猛。

「嗯，顯然他公司想讓他多棲發展。」

陸西海從鼻腔發出一聲冷哼：「那要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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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狸狸隨章擇走到會議室門外，瞅見全身鏡里一頭雞窩的自己嚇了一跳。

都怪白欣的咆哮太有衝擊力，她連梳頭的時間都不敢浪費套上衣服褲子就出了門。

章擇敲開門帶她走進去，姜狸狸好奇地打量了眼一屋子和她一樣的加班狗，瞥見角落那個俊朗身軀驚訝了下。

「說吧，酒會上你對杜菁菁做了什麼？」

姜狸狸坐定，將事情經過原封不動複述了一遍。聽到她朝杜菁菁嘴裡灌酒的那一段，白欣難以置信地飆高聲音：「什麼？」

姜狸狸體貼地拉起章擇演示了一遍。

「就這樣，握著手，等她張嘴『咔』一下送過去。」

整人卡點，她是專業的。

白欣疲憊的臉上難掩怒火：「杜菁菁是什麼人？誰讓你主動招惹她了？你知道你的魯莽給我們帶來多少麻煩嗎？」

「不是讓我擋住她么？」姜狸狸眼神溜向遠處看好戲的陸西海，「再說是她先潑我酒欸，我已經很克制了，看了周圍沒人注意才回敬她一招的。」

「你的意思我還要表揚你為公司考慮了？」

「那倒不必。」

快言快語嗆得白欣一口老血悶在喉嚨，無語地靠上椅背使勁揉頭。

好一會兒，角落傳來輕飄飄的一句提議：「辭了唄，給個交代。」

姜狸狸瞪過去：這男人竟想斷她財路。

陸西海面不改色，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冷血表情。

「白欣姐我錯了。」姜狸狸換上愧疚表情，「是我考慮不周給大家添麻煩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保錢要緊。

「我可以跟杜小姐道歉，但以她的脾氣我道歉應該起不了太大作用吧……要是陸先生出面應該能管用，畢竟……他魅力無邊，是杜小姐的心頭好。」

陸西海要是不威脅她「擋不住杜菁菁就不過了試用期」也不會有這茬，有因必有果，陸西海他躲不過。

白欣瞥了眼她自責的模樣，放緩語氣看向陸西海：「西海你覺得呢？」

陸西海看著姜狸狸，手機在桌上輕輕敲打：「行啊。不過，保鏢也跟上，怎麼道歉聽我指揮。」

「章擇，安排下跟杜菁菁的飯局。小張小吳，注意這兩天的新聞報道，公關這邊隨時做好準備，有問題靈活反應。」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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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後，章擇送陸西海上了車，交代杵一旁的姜狸狸：「到公寓后給我發個消息哈，我就不跟著去了。」

姜狸狸很納悶兒：「來的時候怎麼不把我一起帶來？」

明明住隔壁，只接大明星算什麼意思，害她打車打了半小時。

章擇瞄了眼車裡的陸西海，輕咳：「他自己來的。」

陸西海晚上喜歡出去喝酒，章擇第一次發現的時候要跟白欣打報告，被陸西海一句「還想不想干」給噎了回去。後面他跟蹤過一次，發現他出門偽裝得很好，去的也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加上從沒有鬧出過什麼新聞，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不知道了。

今天白欣問為什麼保鏢沒一起來，陸西海先他回了句「睡得太死，敲不醒」，算矇混了過去。

「哦。」姜狸狸沒多問，坐上了副駕駛。

她感覺到司機很困，起步不到五分鐘就打了七八個哈欠。她強忍住睡意，緊密關注著路況和司機的狀態。

陸西海在後座並沒有睡著，車開得平穩，突然顛了一下。

睜眼，姜狸狸正緊張地拉住司機右胳膊：「師傅，咱們開慢一點，沒關係的。」

「不好意思，沒看見那石頭。」

司機緊張地瞥了眼後視鏡，陸西海看向窗外，沒說什麼。

安靜的車廂里，姜狸狸的聲音時不時響起，跟司機從「你家有幾口人」問到「你兒子留的什麼髮型」，聽得陸西海都想替司機問一句「你人口普查呢？」。

好在她聲音甜甜的並不惹人厭，他閉上眼睛逐漸放鬆身體。

問完家庭情況，姜狸狸有點疲憊地打了個哈欠。司機被感染，也跟著打了一個。

突然，路邊竄出個人影，姜狸狸嚇得收嘴大喊：「剎車！」

吱嘎。

壓到了什麼東西。

幾秒愣神，司機慌亂打開車門，姜狸狸立馬跟了下去。

車前。

女孩半躺在地瑟瑟發抖，身上套了件不合身的黑色外套，露在外面的細嫩白腿上有幾道深深淺淺的紅痕，女孩腦袋被衣服帽子擋住了，看不清臉。

瞥見車輪下壓著的布包，司機和姜狸狸都鬆了口氣。

「沒事吧？」

姜狸狸蹲下身，輕拍了拍黑色外套。

女孩縮了縮身子，她小心扶過她肩：「有沒有被撞到哪裡？」

女孩搖著頭轉過身來，一張被眼淚浸濕的小臉煞白，突然，望著姜狸狸身後瞪大了雙眼。

「哎喲謝謝你們啊。」姜狸狸回頭，一個長相粗獷的男人急步過來從她手裡拉走了女孩，「不好意思啊，我女兒有夢遊症，估計嚇到了。」

女孩被他拉過去的時候尖叫著掙扎了兩下，被男人一把捂住了嘴：「噓，別嚇著叔叔姐姐哦。」

男人看著司機和姜狸狸不停道歉：「嚇到你們不好意思啊，等她這股勁兒過了就好了。」

司機搖頭擺手，招呼姜狸狸上車。

姜狸狸停在原地，女孩看她的眼神不對勁。

「你們住在哪裡？」她拉住女孩一隻手，與男人對視，「遠的話可以送你們一程。」

「不遠不遠，就在那後面。」男人笑著指了指遠處。

女孩突然狠狠掐了下姜狸狸手心。

「剛剛妹妹好像被撞到了，要不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男人看著她數秒，嘴角一勾：「您真是好人。我家附近有個小診所，要不去那裡吧。不過我女兒犯病的時候，人太多會非常緊張，我怕她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

「沒事，就我跟你們去吧。」

姜狸狸回頭朝車內招呼：「你們先走吧，一會兒我打車回去。」

沒開燈的車裡黑漆漆的，陸西海的眸子閃了閃，盯著姜狸狸的背影隨男人走遠。

「哎喲，這大半夜的，姜小姐……」司機眉頭緊皺，「陸先生，要不……」

「開車。」

「可……」

「我的保鏢，你覺得普通人能做么？」

司機抿嘴，想起陸西海的前十幾任保鏢，各個都是身強力壯，從未讓誰近過陸西海的身。

可姜狸狸是個女孩呀，長得柔柔弱弱的，萬一男人真是壞人，還有武器怎麼辦？

司機這樣想著，又不敢違背陸西海的意思，嘆了口氣啟動車子朝公寓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