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木頭，獃子，榆木腦袋

聽到身後忽然傳來的了凡的聲音，君無憂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凡的臉上雖然還是一副喝過酒之後的紅色，但是一雙眸子已經很是清明，微微眯起，隱約透露出一絲狡黠和玩世不恭。

其實白衣寺的名聲在江湖上並不是很顯赫，出了蘇州城也就沒有幾個人能知道白衣寺的名頭，就更不用說是了凡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和尚了。

然而偏偏就是了凡在說出這句話之後，圍著了凡的城衛軍們都停住了腳步，不再向著了凡動手。儘管之前的動手也就是逢場作戲而已。

「宋三趙四？」柯良其實也對於江湖上的這些高手的名號並不了解，摸著自己的臉站了起來，惡狠狠地看著剛剛對自己出手的君無憂道，「老子不在乎什麼宋三趙四的，就算他們的功夫再怎麼好，碰到城衛軍這樣成體制的軍隊也照樣毫無還手之力！」

聽著柯良的話，君無憂忍不住搖了搖頭。

「至於白衣寺……」柯良看向了被城衛軍圍住的了凡，輕輕揉了揉自己臉上被君無憂砸出來的淤青，接著就是一陣齜牙咧嘴，然後才道，「就看在那老和尚的面子上。走！」

最後的一個「走」是對著城衛軍們說的。

聽到這一聲號令，城衛軍們如釋重負一般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兵器，接著就呼啦啦的向著客棧外面涌了出去。

神色複雜的看了了凡一眼，柯良也轉身離開了客棧。

而隨著這些城衛軍的離開，了凡也像是忽然泄了氣一般，整個人就軟乎乎的往地上躺了過去。

「誒？」看到了凡的變化，君無憂的小侍女寧兒就忍不住驚訝出聲。

青爻這個時候也反應了過來，手忙腳亂的將倒了下去的了凡藉助，整個人一時也有些反應不過來。

看著了凡的模樣，君無憂也來了興趣，幫著青爻扶住了凡，饒有興趣的在了凡的身上撥弄著。

「剛才看著還很是清醒的啊，現在怎麼就又睡過去了呢？」

在確認了了凡確實是睡著了之後，君無憂看著枕在青爻腿上的了凡自言自語。

「噗！」一旁的小侍女寧兒看著自家公子臉上茫然的表情，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聽見笑聲的君無憂看向了自己的小侍女。

「沒……沒什麼。」看到自家公子看了過來，寧兒就稍稍有些慌了，忙迭口否認。

一主一仆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逗趣起來，而青爻現在卻沒有在聽兩個人的對話，一顆心都掛在了了凡的身上。

青爻從前也是見過家裡的人喝醉酒的樣子的，從自己的祖父到父親再到家裡的那些高手，時不時地總有幾個人會喝的醉醺醺的回來，然後倒頭就睡。

通常這樣的人是怎麼叫都叫不醒的。

除了自己的祖父。

自己的爺爺雖然也會喝的酩酊大醉，但是在聽到自己祖母的聲音的時候，還是會下意識地站起身來，若是祖母有什麼要求，就算是喝高了的祖父也會照辦。

而讓青爻印象最深的就是祖母曾經給自己講的故事。

……

「那時候你祖父很年輕，用現在的話來說應該叫什麼——青年才俊。」

青爻回想起聽祖母講的那個關於祖父的故事。

「我們年輕的時候也是個不安定的性子，就像你們現在一樣，總覺得天下之大皆可去得，總是心心念念的要出去在這廣闊的天地間好好地闖一闖。

那一年你祖父應該是二十三歲，就已經是天機榜上排名第三十一的高手了。

天機榜收錄的是整個天下功夫最好的人，每三年換一次榜，你祖父那時候能登上第三十一名已經很是了不得了。

所以我就跟著你祖父偷偷地跑了出去，想好好的見識一下江湖。

江湖最是險惡難測的道理也是祖母在那一次經歷之後才明白的。」

「那祖母，你和祖父到底經歷了什麼啊？」青爻向著賣關子的祖母問道。

「我們一路上過來也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就在我和你祖父到達蘇州城的時候，我們兩個人受到了報復。

那些人不知道怎麼就聯繫在了一起，在一間客棧里給我和你祖父吃的飯菜中下了葯。」

祖母說道這裡，輕笑了一聲，這才接著道：「估計他們也是擔心你祖父的實力太強，尋常的葯起不了什麼作用，就在飯菜里下了雙倍的藥量。

這一下就被你祖父嘗了出來，但是已經吃下去的菜裡面的葯已經產生了效力，你祖父正要拍桌子起身發難，在藥效的作用下就昏睡了過去。那些人這才出來，想要抓走我報復你的祖父。」

「那然後呢？」

「然後啊？」青爻看到祖母的臉上露出了回憶的神色，同時還有一絲笑意，「然後你祖父就不知道怎麼回事，站起了身護在我身前，一個人生生擊敗了幾個天機榜上有名有號的高手，直到這些人全都退去之後，這才又一次昏迷了過去。」

……

看著枕在自己的腿上沉沉睡去的了凡，青爻的眼中滿是溫柔，自言自語道：「祖母，我也找到了那個站起身來為我出手的人，也是在蘇州城，也是在客棧中。」

接著，青爻的神色就有些苦惱，輕聲道：「就可惜這個人是個榆木腦袋，木頭疙瘩，獃子。」

「我不是榆木腦袋，方丈師父都說我是整個白衣寺最有慧根的弟子。」青爻的話音剛落，就聽見睡著的了凡忽然出聲反駁，頓時一張臉都紅了起來，看向了凡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然而了凡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咂了咂嘴，呼吸重新變得均勻，再一次睡了過去。

聽著了凡均勻的呼吸聲，青爻這才反應過來了凡剛在是在說夢話，臉上的紅潤還是沒有退下去，看著自己腿上的了凡柔聲道：「獃子，木頭，木頭疙瘩，榆木腦袋……」

接著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輕聲笑了一笑。

一旁的君無憂和寧兒早就停止了爭論，看著青爻的這一副模樣，也說不上來是什麼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