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各懷心事

青爻有心要問一問了凡，但是話到了嘴邊卻還是重新咽了回去，沒有將自己的這個問題和了凡問出來。其實青爻也是很清楚的，了凡這樣的變化對自己實際上是很有利的，至少自己的感情不會像之前一樣被木頭一樣的了凡忽視。

雖然這樣想，但是青爻心中還是隱隱有些擔憂的，她也不知道現在了凡的這個狀態究竟是想通了什麼還是一時間有些想不通，若是過幾天又找回了之前的那副樣子，自己現在豈不是白高興一場？

畢竟一個月之前就已經和祖父說好了，半年之後就會回家，而回到家之後要面對什麼青爻自己也很清楚，作為家中的獨女，自己終究是要背負起整個家族的命運的，先前和了凡說得自己家中的情況都是擺在明面上的，而自己一家卻還有另外一重身份，一重危機重重的身份。

在那一層身份的加持下，就註定了回到家裡背負起自己該背負的責任的青爻不能像是現在這樣任性的了，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半年就是青爻為數不多的能夠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時間了。

準確來說是四個半月。

想到這裡的青爻忽然就沒有了吃飯的胃口，手中的筷子在碗里無意識的攪動著，整個人怔怔的有些出神。

「青爻姑娘？」

「青爻姑娘？」

了凡看著出神的青爻，一連喊了幾聲，青爻這才回過了神來，抬起頭來看著有些關切的看著自己的小和尚了凡，臉上硬擠出了一抹笑容。

「沒事兒。」

了凡不知道青爻現在在想什麼，同樣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想什麼，剛才看著青爻整個人的狀態的時候就莫名的有些擔憂，但是在喊了青爻兩聲之後，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問出口，只能順著青爻的話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也就不再說話。

了凡現在也是有些糾結的，從覺遂那裡回來之後，了凡整個人就陷入了一種自我懷疑的狀態，說是自我懷疑倒也算不上，就是在發現自己從小受到的佛法的教導和修持了幾十年的大和尚覺遂所說的話之間好像有些矛盾的地方，整個人也一時拿捏不定應該遵循哪一邊的說法。

如果說按照覺遂的說法的話，不入世就談不上出世，自然也談不上看破紅塵，情劫也是一樣，連自己的感情都不敢面對，只敢借著條條框框不斷地壓抑自己的感情，最後說是什麼看破了紅塵，參破了情關，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是了凡自幼在白衣寺中學到的卻是克制，每一條清規戒律都是需要莫大的毅力來克制自己，規範自己的行為，才是一個合格的出家人，連自己的情感慾望都剋制不住的話，又怎麼能堅守著數十年如一日的苦修呢？

兩種觀點的衝突讓了凡現在有些無所適從，在面對青爻的時候，有時候想的是要直面自己的內心，有時候想到的又是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行為，自己說到底是個出家人，在面對情劫的時候，自然是要靠著自己的毅力度過去。

所以這也是青爻覺得了凡有些古怪的原因。

青爻和了凡兩個人都懷著各自的心思，雖然吃的是酒樓中的招牌菜，但是後來也都吃的沒滋沒味，草草的填飽了肚子就放下了筷子結賬離開了。

「客官慢走，以後有時間常來！」小二將青爻和了凡送出門外，笑著招呼道。

沒什麼情緒的青爻只是抬了抬手，也懶得回頭，就算是應了小二一聲。

小二看著兩個滿懷心思的人，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疑惑，「這二位是怎麼了？剛來的時候都是興緻高昂，怎麼只是一頓飯的功夫就這樣愁眉苦臉的？莫不是店裡的飯菜已經有了這樣的效用？」

想著就忍不住笑出了聲，若是自己工作的這家酒樓的大廚真的有這麼厲害的廚藝的話，怎麼可能還在這麼一個小小的城中做廚子？早就被京城的酒樓搶走了。

而青爻和了凡到也沒有什麼心思再在這座城中轉悠，出了酒樓就一前一後的回到了住處嗎，只是互相招呼了一聲就回到了房中，關上門陷入了沉思。

透過窗看著院中平整的青磚鋪成的地面，青爻就忍不住的想到了自己家裡的景象，為了方便練功，祖父也是用青磚平平整整的鋪了一個演武場出來，原本只是祖父和父親兩個人用，後來就慢慢地多了不少的江湖客，像是十三郎這樣的高手也有不少，甚至在青爻的家族中，十三郎這樣的高手也只能排到中流而已。

「還有四個半月了啊。」青爻看著青磚地出神，「四個半月以後的日子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輕鬆了吧？」

沒有人回答青爻，但是青爻自己也是知道答案的，家裡到底在謀划什麼青爻知道得倒不是很具體，反正不可能是什麼小事就是了，何況無論是祖父還是父親都對自己寄予了厚望，若不是因為這份厚望的話，在雲間書院那裡祖父也不會出手將小和尚救下來。

「其實說到底還是怕我和家裡不和吧。」青爻拖著香腮看著外面，眼裡裝滿了心事，「若是小和尚願意跟我回去的話，也不知道父親會不會接納他啊……」

想到這裡，青爻就忍不住苦笑了一聲，其實她也知道自己是在痴心妄想，小和尚對自己的態度都尚不明確，雖然在雲間書院的那一次一直堅定地站在自己的身前，但是究竟是為了什麼，小和尚到現在也還是閉口不提。

實際上青爻曾經也是問過了凡這個問題的，但是每每提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了凡就開始顧左右而言之，就是不正面回答青爻的這個問題，有時候被青爻問得緊了，就憋出來一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或者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之類的話。

青爻原本覺得了凡的這番話是為了隱瞞自己的真實的心緒，但是了凡說得久了，青爻也在不知不覺間就認同了這個答案。

不只是青爻，有時候了凡都覺得自己當時就是這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