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這酒也是紅塵俗物，自然也有紅塵的一番風味。」

聽著君無憂的話，了凡就看著眼前的這一杯酒陷入了沉思。

雖然他知道君無憂說得其實並沒有什麼道理，但是換個角度想一想的話，又好像是蘊含著一些什麼意思的，這就讓了凡有些糾結。

盯著眼前桌上的酒足足有十幾個呼吸的時間，了凡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雙手合十道：「這杯酒小僧不能喝。」

頓了頓，了凡接著道：「有千千萬萬種紅塵，又何必非要用這樣違背戒律的方式去體驗紅塵呢？」

聞言，君無憂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一旁了解君無憂的侍女寧兒在看到君無憂臉上的這一抹笑意的時候，心裡就瞭然，自家的公子不知道又有了什麼鬼點子。

雖然這樣形容自家的公子並不怎麼合適，但是寧兒還是覺得用鬼點子這樣的形容會更加的貼切。

於是在看向了凡的時候，眼神中就不由多了幾分……憐憫？

果然，君無憂接著開口了。

「小和尚，你這次下山來是為了什麼？」

「自然是為了體驗紅塵啊。」了凡輕聲回答。

「但是你就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紅塵而不去體驗嗎？」

「佛門戒律，出家人不得飲酒。」了凡的聲音已經有了些許動搖。

「若是事事物物都要遵循佛門的戒律，那你下山來體驗紅塵的意義又在哪裡呢？」君無憂接著向了凡發問。

坐在了凡身邊的青爻也很罕見的沒有出聲幫腔，就這樣看著君無憂一句一句的套路了凡。

「可是……可是……」了凡的臉已經有些紅了，可是了半天也沒有可是出來什麼話，但是就是覺得出家人飲酒是不合適的。

「可是你畢竟是個出家人，就算是要體驗紅塵，也不一定非要飲酒是吧？」君無憂的聲音接著傳來，正好說出了了凡的心聲。

「正是這樣。」了凡看向君無憂的眼神中已經有了幾分欽佩。

「其實小和尚你這樣想倒也沒有什麼問題。」君無憂忽然轉變了話風，似乎開始理解起了凡來。

聽著君無憂的話，了凡連連點頭。

坐在君無憂身邊的侍女寧兒卻憋著笑，在場的所有人中只有她知道自家的公子到底在憋著什麼壞，但是她畢竟是君無憂的侍女，現在不好也不能出言打斷自家公子說話。

「你想要操持清規戒律禮佛的念頭我也能理解。」君無憂輕聲道，忽地向著了凡拋出了一個問題，「那佛究竟在哪兒？」

「佛究竟在哪兒？」了凡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君無憂的問題，似乎有些迷茫了。

「寺廟中被高高供起來的金身佛像就是佛嗎？」君無憂接著追問。

了凡搖了搖頭，臉上已經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那清規戒律中寫的那些就是佛了？」

了凡又搖了搖頭。

「那佛究竟在哪裡？」君無憂的聲音不大，但是在了凡聽來卻振聾發聵。

「對啊，佛究竟在哪裡？」了凡跟著君無憂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臉上的茫然的神色越發的濃郁。

看著了凡臉上茫然的神色，一旁坐著的宋三和趙四有些坐不住了，開口幫腔道：「君公子還是不要再難為了凡小師傅了。」

一旁的青爻和寧兒的臉上也流露出不忍的神色。

不過青爻雖然不忍，但是也清楚，如果不讓了凡接受這一杯酒的話，了凡就還是那個在山中寺廟修持的小和尚，就一定不是沾染了紅塵氣息的俗世人。

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再加上之前了凡將她從山賊的危機中解救出來，已經讓青爻對了凡產生了一絲朦朧的感情。可是了凡卻始終是一副堅守底線的模樣，這就讓青爻有些時候氣的牙痒痒，但是也拿了凡沒有什麼辦法。

聽到宋三和趙四的勸阻聲，再看看桌上兩個姑娘臉上不忍的神色，君無憂最終決定還是不要接著欺負這個小和尚了。

「佛其實就在我們心中，不是嗎？」君無憂的聲音傳來，落在了凡的耳中。

就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抓到了一根浮木一樣，了凡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君無憂的這句話就像是一陣狂風吹散了了凡認知中的迷霧，讓了凡忽然清醒了過來。

「君公子大才！」反應過來的了凡站起身來，向著君無憂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恭聲道，「只有自己心中的佛才是真正的佛，小僧受教了。」

看著像是忽然頓悟的了凡，青爻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明明是為頓悟的了凡感到開心，但是沒來由的又有幾分難過的情緒，畢竟通常來說，佛教中人的頓悟就代表著他們對於佛法的進一步理解，也代表著他們更加的——超脫於紅塵。

「既然佛就在心中，那又何必拘泥於形式上的約束呢？」居無憂看著了凡，笑道，「小和尚你誠心禮佛自然是好的，但是你現在已經下山體驗紅塵了，就算是違反了什麼清規戒律的話，也不算是對不起你心中的佛吧？」

了凡正準備要開口反駁，就聽見君無憂的一句話悠悠的傳來。

「正所謂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小和尚你說呢？」

正要出聲的了凡忽然怔住，整個人愣愣的站在原地，口中不斷地重複著君無憂的最後一句話。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悟了，小僧悟了！」了凡忽地看向了君無憂，再看了看桌上的酒，眼中重新亮起了光輝，抬手端起了桌上了就向著君無憂道：「多謝君公子指點迷津，小僧既然身在紅塵，自然就要用心體味紅塵，若是一直為了清規戒律而拒絕紅塵的話，反倒是落了下乘。」

說罷，了凡就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了凡畢竟是第一次喝酒，辛辣的酒水一入口就嗆出了眼淚來，咳嗽了半天這才緩過勁來。

「這才是嘛。」君無憂滿意地點頭，但是他身旁的侍女寧兒卻從自家公子的臉上看到了一絲奸計得逞般的笑容。

看著了凡這樣的舉動，一旁的宋三和趙四雖然不是很明白君無憂究竟說了什麼讓了凡忽然有這麼大的反應，但是看了凡眼中的神色，想來應該是君無憂的什麼話讓了凡有了這樣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