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四兩撥千斤
當司徒殿兩人出現在西北軍境內時,陳風戰的心是涼的。當他聽到司徒殿要來這裡的時候,他就知道可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只是他始終沒用想到會是這樣凄慘的場景。
兩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剛從長安城流亡而來的乞丐,身上的衣裳破爛不堪不說,就連兩個人的臉上都滿是污漬。
陳風戰看著神色略帶著疲憊的兩個人,問道:「這一路上是不是兇險萬分,不然二位的臉上,也不會是這般困苦的表情。」
司徒殿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實在是沒想到,居然會是這種局面,我知道會死很多人,上下不過是十餘人,卻沒想到居然死了百餘人。
他司空尚華是瘋掉了嗎?真要把大鄭變成他司空家的一家之地嗎?難怪祖父當年就說過,司空尚華這個人是不可以輕信的。」
「不可輕信,上柱國的這個評價還是太過於中肯的,換做是我的話,恐怕連這種話都不會說出來的,司空尚華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這天底下除卻他之外,就鮮少會見到這種低劣卑鄙的官員,那些官員或許是不要臉的樣子,但是和他比起來,都還是要臉的。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也是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卑劣成性的將軍,按照道理來說,我當年還算是他兵法的信奉者,所以我還覺得他算是那種兵家大才,就算是有哪些地方不足,被世人詬病,可是他依舊是將軍,是大鄭少見的兵法大家。
只是當我成為將軍之後,見識到了他的時候,我才知道一個人的光輝形象其實不管怎麼吹噓,都是會在人的眼睛當中慢慢放大的,人們總會覺得他們就像是自己心目中所想的那樣光輝而又偉大,可是實際上呢?
你會覺得你的祖父是戰場上所寫的那樣,是一個生殺予奪,毫不在乎士兵生死的冷血將軍嗎?我覺得不是的,你祖父可是大鄭所有的將軍當中,最重視士兵那一個人,是很少會有像你祖父那樣的。
所以你應該知道一些事情,那些最光輝最讓人引以為傲的事情,是很少真正和他本人一樣的,光輝是他們披在身上的衣服,而不是他們本人。當你沒有看見他們身上那件衣服之後,你就會見識到他們最真實的一面,那樣的情況下,他們不是書上或者民間所描繪的那副樣子,沒有任何的光輝形象,甚至是不如一個最為普通的人,那樣的人才是最真實的樣子,只是大多數人的衣物都沒有那麼厚,他們知道那只是虛妄,可是司空尚華不一樣,他是當中衣物最厚的,所以他在其他人的眼睛里,就像是一個真正成功的傢伙。
可是你當皇帝是不知道這種事情的嗎?不然他司空尚華會在家裡平靜地度過那麼多年嗎?皇帝可從來不在意他們身上的那層衣物,那層衣物不過是皇帝所見到的一些虛妄,對於皇帝來說,沒有人比他更懂得虛假的表象。
這裡是西北軍的人,換句話說,這裡是我們自家人的地方,所以我也就不在意你身邊的人,其實皇帝就是這世上衣服最厚的那個人,不管是誰,都不能夠比咱們這位陛下的衣服更讓人覺得厚重,這並不賴陛下,只要是有野心的皇帝都是會在意自己的外在。
所謂民心者,其實就在於這種經營之下,如果陛下所做的時期是對的,卻被某些不知道是何居心的人說成是錯誤的事情,而陛下的身上沒有那一層衣物,那麼那些民眾自然是不會信奉陛下的所做的事情是對的,而是覺得那些別有用心的言論。
所以這種事情其實就是最有用的,只是大多數都不會像他這樣,誰不在乎名譽,不可能沒有會不在意的。、
只是做人不能夠只有名譽的,名譽的事情無非就是些放在石頭上的尊嚴,你要是還有那塊石頭,那你就可以在意自己的名譽,可是石頭也會消失的,這世上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所以你並不知道的是,人也會有背棄尊嚴的時候。
當你得到自己當時沒有想過的事情時候,你就會發現尊嚴其實一種可有可無的東西,這種東西就像是一種人應該有,但是又可以放棄的東西。」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現在就不說這種事情了,無趣極了。我要去見太上皇,你們的人應該已經保護好他了嗎?」
「在得到你命令的時候,我就已經派人去保護太上皇了,只是那裡不是西北軍的地盤嗎?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地做出來這種事情?
現在看起來,這種事情有些本末倒置了吧。」
司徒殿搖了搖頭,說道:「這是陛下的命令,陛下的意思是務必要保證太上皇的安全,其實你也應該明白,陛下的意思就是想讓太上皇處於一種他能夠掌控的地步,陛下其實是希望太上皇能夠妥協到這種事情,換做是別人的話,皇帝是應該不會准許我們保護他的,而是你們親自保護,我們的保護,換句話來說,就是一種體面,要是沒有這種體面的話,那麼太上皇現在就已經在你們的手上了。」
「這個道理我就明白了。當我來這裡的時候,陛下的意願我就清楚了,陛下的意思很簡單,無非就是想要借著這件事情,讓太上皇回到他的身邊。
太上皇在外面一天,對於陛下都是負擔,陛下表面上對於自己的父親沒看法,可是實際上是怎麼看的,你不知道嗎?
你自己捫心自問,這事情真就是那麼簡單的嗎?」
司徒殿無奈地笑了笑,臉上的神情透露著他真實的想法,他說道:「我們確實沒什麼辦法,說到底還是因為陛下已經准許這件事情了,那麼這件事情就是定好的事情,難不成你覺得自己可以違背皇帝的命令嗎?我都不敢的事情,就別說你了。
何況太上皇現在年紀大了,也是時候回家了,而且我還沒去見他,您怎麼就能說他一定不會回家呢?」
「你有把握說服太上皇嗎?還是你們之間有什麼私底下的交易呢?你的臉上不只是疲憊和憂愁,還有一種自信和成竹在胸。」
司徒殿笑著說道:「其實都是一些簡單的事情,只是我不能夠保證自己的想法是對的。
對於我來說,某些事情其實更多地像是自己的猜想和賭注,索性這些事情也就是當做一個計劃,卻不是自己的想法。」
「那你也是足夠勇敢,換做是其他人的話,恐怕也不會選擇這種沒什麼把握的事情。」
「這倒是無所謂的事情,我只是想知道您打算怎麼幫我?」
陳風戰不解地說道:「這需要我做些什麼事情嗎?我感覺你自己就可以解決的,難不成需要我給太上皇弄來一定硬的嗎?」
司徒殿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直接去到了太上皇那邊,看到太上皇的時候,幾年不見卻顯得格外衰老的老人,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真正風燭殘年的老人,司徒殿看見他的第一眼,就說道:「許久不見陛下,陛下何故衰老至此,臣今日得見陛下,卻不曾料想陛下衰老至此,臣有罪,未曾早日回來看見陛下一眼。」
太上皇臉上是一副欣慰的笑容,卻是譏諷地說道:「你小子可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怎麼現在還說出了這種話?難不成現在改革換面了?還是現在變得要臉,覺得自己說不出來這種話了嗎?」
司徒殿笑著說道:「哪裡,我這次可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而是這次選擇來接您回家的。」
「我為什麼要回家?這裡不就是我的家嗎?我現在在這裡不也是在家嗎?」
「您還記得我那首詩嗎?我現在就背給你,也就是那首詩,名字叫做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灧灧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憐樓上月裴回,應照離人妝鏡台。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難不成您也要等到春半的時候才回家嗎?所以您現在就和我回去吧,等到春天的話,反倒是不一樣的事情了。」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呢?我現在並不打算回去,你們什麼計劃非要需要我呢?難不成我是這件事情的關鍵手嗎?
我覺得不像是關鍵手的,像我這種老傢伙,最多只能夠算是那種把握一些事情的出現。」
「掤捋擠按須認真,上下相隨人難進。任他巨力來打我,牽動四兩撥千斤。引進落空合即出,沾連黏隨不丟頂。
您現在就是我四兩撥千斤的關鍵,功深者,以觸處成圓、引進落空、避實就虛等技法,使外力難以作用於自己身上;又以敷蓋、封閉等技法使對手無法起動發力,從而體現出獨特的技擊特點。俗語所謂「四兩撥千斤」是以小力勝大力之意。
雖然道家在大鄭名聲不顯,可是據我所知,您現在倒也算是一個太極拳的行家,所以這種道理也就不需要我教給您了。」
太上皇搖了搖頭,說道:「正因為我知道這個道理,我才沒打算去做那些事情,你自己可以的,不至於讓我幫助你一起出手的。我這個人現在的作用也就僅限於那裡,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