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別

第二天，洛停年照舊送之了去上學。他已經高考結束，不需要再去學校。可他要送，她便也不多問。畢竟與他共處的時光已經所剩無幾。她坐在他的車後座圈著他的腰，靠在他的背上，心裡無比的惆悵。

一路無話，在校門口分別時候洛停年叮囑她：「放學我來接你，給你過生日。」

她茫然的點頭，勉強的擠出笑臉問：「四叔，你怎麼知道的？我的生日。」

洛停年笑了一下，答道：「大哥幫你辦戶口，我有看過你的資料。」

之了想起之前洛豐年找自己填寫資料的事情，瞭然的點頭。這樣的事情，洛家沒有人記得，只有他記得，或者只有他在意。可是，這唯一在意她的人，很快也要離她而去了。

之了惦記著洛停年出國的事情，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的。

放學后洛停年來接她，帶她買手機。

之了有些受寵若驚，手機對於她來說是無比貴重的東西，她站著櫃檯前有些慌亂的擺手，「不不，四叔，不用買這個給我，我不需要這個。」

「是生日禮物，也方便以後聯繫我。」洛停年選了一款與自己同款不同色的塞進她手裡，手把手的教她使用。

方便聯絡…之了想起他要出國的事情，越發的惆悵起來。有了手機也好，至少未來他在遙遠的異國時她還能發一句問候的話。

她這樣想著便欣然接受了他的生日禮物。然後，他又帶她去購置衣物，從裡到外，從頭到腳。他坐在那看她一套套的換，稚嫩的明媚少女，穿什麼都好看，於是便買了一堆。可買的越多，之了的心越空曠，她知道他這是在道別。

「四叔，你真的要出國了嗎？」

他們拎著大大小小的包裝袋子在路邊等著司機老陳來接的時候，之了到底還是再次問了出口。

正是傍晚，燈火初上的時候，她問話的時候仰頭看他，一瞬間路燈亮起，將她原本清淡的眉目渲染了一層薄薄的哀傷。

洛停年看著她，突然發現她與自己記憶里初見時的樣子完全不同了！洛停年說不出是哪裡不同，也許是她高了，胖了，白了，長大了！她的神情里竟帶了幾分撩人的誘惑！洛停年有一瞬間的慌神兒，他趕緊避開她的視線，然後答道：「嗯，去美國，很早之前就計劃好的。」

他言簡意賅，之了頓時黯然下去。早已確定的事實，可是他親自說出，還是叫她傷感。他是她在洛家唯一的依靠，他走之後，自己的處境只怕越加艱難。之了不再說話，低著頭一味的沉默。

洛停年意識到這個剛剛十四歲的少女對自己的不舍，他覺得有些好笑，自己原本也不大的年紀，卻被一個孩子這樣的依賴。可是，這依賴讓他油然而生出一種責任感和使命感。所以，老陳來了后，他只是把東西放在了車上，吩咐了一句：「陳伯，我帶之了看電影，你回去告訴爺爺不用等我們吃飯了。」

然後他帶她去用晚餐，是法式的餐廳，有如水的音樂和曖昧的燈光。

他幫她拉開椅子，一步步的教她那些繁瑣的用餐步驟，以及各個餐具的使用。

餐后，他帶她去看電影，是一部新上港片，講的是賭牌的。之了沒進過電影院，漆黑的一片里她有些不安，洛停年感覺到她的局促，在黑暗中摸索著將她的手攥在手心。他說：「之了，四叔在呢。」

電影結束，已是深夜，他騎車載著她回家，她照舊的圈著他的腰身，埋首在他的背上。

洛停年喜歡這樣的感覺，被依賴，被需索。

「四叔，你走了是不是就不再回來？你還要我嗎？」之了這樣問。

洛停年輕笑，「傻孩子，這裡是我的家，我當然要回來，我是你四叔，怎麼可能不要你？」

但是，你很快就要離開。

之了的手臂緊了又緊，無聲沉悶。這分明是一個美好的夜晚，他為她慶祝生日，送她禮物，帶她看電影…可之了的心裡卻是一片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