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下)
坐福到零點后,小輩們熬不住便陸續各自回房了。
之了陪著洛老夫婦,直到把他們也送回房間,才上了三樓。剛步上最後一個台階,便和洛停年走了個碰頭。
他手裡拿著煙和火機,披了一件厚厚的外套。之了知道他這是要去露台外抽煙。
「四叔。」之了乖巧的叫他。
洛停年點點頭算是應了,然後便向露台方向走去。
之了應該回房去睡覺,可是她突然的就轉了身,看著他的背影,跟上去幾步,道出了心裡壓抑多時的疑惑,她說:「四叔,那天晚上我…」
洛停年飛快轉身看她及時的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她噤聲,截停了她的話。
之了想起現在三樓還住著個三叔洛康年,便知趣的閉了嘴。
洛停年沒說什麼,伸手推開的露台的門走出去。
涼意灌進來,叫之了哆嗦了一下。她愣了片刻,卻還是因著孩子的那份好奇和執著跟了出去。
洛停年在露台邊靠著圍欄站著,正拿著火機點煙。火光明滅,他俊朗的臉好看的像是電影里的男主角。露台上很冷,與室內的溫暖有著強烈的反差。之了穿的單薄,微微的發抖。她走過去站在他身後兩步,到底怯怯的問了句:「四叔,那天晚上那個不是你的女朋友嗎?」
小孩子的好奇心就是強,什麼都不懂,又什麼都想了解。洛停年轉頭看她輕笑著否認:「不是的。剛才我不是說過了。」
「可是我看到你們…」之了說著說著低聲下氣,到底沒勇氣說完。
「什麼?」洛停年吸進一口煙,吐著煙霧笑看她,想逗逗這個害羞了的小女孩。
之了猶豫了一下,紅著臉說出三個字:「親嘴了。」
洛停年還是微笑著,只是微笑著看她。多有意思的孩子,懵懂、敏感。洛停年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自己作為一個荷爾蒙旺盛的少年對於兩性之間的那些好奇和衝動。他也不過是十八歲的少年,對一切都還處於試探和摸索的階段。可是,在她面前,他好像就有了足夠的閱歷和經驗。
「那又怎樣?我親過的女孩多了。」他選擇了簡單粗暴的解釋方式,他說:「並不是只有男女朋友才能接吻的,明白嗎?」
之了的臉滾燙起來。她有了新的認知,接吻的兩個人並不一定要有某種明確的關係。
「明白了,四叔。」她仰臉看他,一知半解的點頭。
「你不冷嗎?」洛停年看到她微微的發抖,他脫了自己的外套裹住了她。
他的外套對於她來說那樣的大,顯得她越發的贏弱瘦小。
他的外套帶著他的體溫,溫暖了之了的冰涼。他們靠得那樣近,冷冽的空氣夾雜著煙草味還裹著他的氣息撞進之了的鼻腔,讓她迷醉。像小時候貪嘴喝多了米酒,頭重腳輕暈乎乎的感覺。
「謝謝四叔。」她說,眼神迷茫一片。
「嗯。」洛停年點頭,伸手揉她的頭,這個動作不知道從哪一天起就成了他的習慣。「乖女孩,以後要聽話,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也別說。」
之了點頭,乖巧馴順。她說:「四叔,我一定會聽話的,以後我一定乖乖聽四叔的話。」
她的眼裡有一層薄薄的霧,眼神卻透亮,藏著小心翼翼的示好。洛停年覺得這樣的孩子真的是可人疼極了,讓人生出想把她抱進懷裡的想法,十八歲的少年順應了本能將那個稚嫩的孩子圈進了懷裡。他一下下的撫摸她的頭髮,像撫摸一隻寵物貓,他說:「聽話就好,只要聽話,四叔會照顧你。」
意義不明的擁抱,給了之了溫暖和希望的擁抱。在洛家,除了奶奶,可憐的無依無靠的女孩沒有身份沒有戶口的女孩又給自己找到了多一重的依靠。
年悄無聲息的就過完。寒假之後進入了新的學期。之了的成績逐步的提升,胸部的發育也越發的勢不可擋。她猶豫著怎麼跟奶奶提及文胸的事情。或者,乾脆自己去買,她的抽屜里有年三十收到的紅包,那樣驚人的數目。可是去哪裡買呢?兩點一線,洛家,學校,學校洛家。周末和假期的安排也都與奶奶綁在一起。
之了猶豫了許久,還是決定告訴奶奶。可是,在她決定告訴洛老太太她的身體的變化,向她索求一件文胸的那天,洛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事情。
之了是還沒放學就被洛停年直接在體育課時從操場上帶走的。
他們在跑800米,四人一組,輪到之了那組的時候,她一隻手臂托著沉重的疼痛的胸剛跑了沒幾步就看到洛停年遠遠的跑了來。他徑直到了體育老師跟前,指了指之了說了些什麼,然後他跑向之了直接拉起她就走。
他神情凝重,之了摸不清狀況,也不敢問,小跑著跟隨他的急促的步伐。
洛停年把她丟進停在教學樓前的車裡,然後也迅速的坐進去。司機老陳很快的發動了汽車。
「老太太怎樣了?」之了聽到洛停年這樣問。
老陳答:「本來都挺好,阿梅陪著出去溜了個彎,回來就倒大門口了。我把他們送去醫院看著進了搶救室,老爺子年紀大了坐那直哆嗦,阿梅給少爺們都打了電話通知了,我這邊來接您。別的我也不清楚。」
之了聽完老陳的話,頓時五雷轟頂,奶奶出事兒了!
洛停年不再多問,徑直掏出手機撥了號碼出去。
「喂,大哥,你們到醫院了嗎?媽怎麼樣?」
之了聽不到電話那頭的答覆,但是她看到洛停年越發沉重的臉色。她不敢問,臉色蒼白,心咚咚的跳。之了是洞察力敏銳的女孩子,在車裡沉默的空氣中她有了不好的預感。
之了被洛停年一路拉著手奔向搶救室的時候正好看到醫生走出來摘了口罩,對著迎上去的洛家眾人搖了搖頭。
之了的世界,轟然坍塌,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