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

之了的預感沒有錯，洛豐年夫婦很快的便找之了談話了。在周五的晚飯後，謝成芳攔住了正要幫阿梅收拾碗筷的之了，她說：「之了，跟阿姨來一下，我們有話對你說。」

之了愣住，放下手裡的碗筷看向洛停年。洛家兄弟都剛從餐廳出去正往客廳走，沒人留意這一幕。洛停年也只是微微的回了下頭，然後恍若未見，徑直在客廳的沙發上落座了。

之了的心咚咚的跳起來，她意識到，這是洛豐年夫婦要跟自己攤牌了。可是那個說要她的四叔卻這樣無動於衷，她心裡絕望下去，手微微的抖。

「好的阿姨。」

之了跟著謝成芳上了二樓，進了洛豐年的書房。不多時，洛豐年也進了來。

「之了，你坐。」洛豐年在書桌后的椅子上坐了，微笑著招呼之了。

之了不動，拘謹的站著。

「來，之了坐吧。」謝成芳拉著之了坐下，輕拍著她的手，問出一句：「之了，你老家在哪裡？」

他這麼問，不用說什麼之了就明白了，她的眼裡頓時盈出淚來，咬了咬嘴唇，然後說：「我沒有家。」

「之了，你不是小孩子了。」洛豐年嘆了口氣，沉沉的道：「奶奶去世了，我和你阿姨也有自己的生活，有天天要照顧，洛家沒人能夠照顧你，你告訴我們你家在哪我們送你回去，如果家裡條件不好，我們也會資助你的。」

之了不吭聲，坐在那垂著頭一言不發。

「之了，別這樣，你是懂事的孩子。」謝成芳拉著她的手勸道：「我們也沒辦法，況且你來路不明連個戶口也沒有，也不是個事兒，我和你叔叔也煩了不少人，可戶口也不是說辦就辦的，憑空多個人總是不好弄。你這樣，真是叫我和你叔叔為難了。」

之了的心裡難過的翻江倒海，總是被捨棄的少女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他們容不下她，洛家容不下她，她清楚的意識到。

「叔叔阿姨，我會走的。」之了低聲的道，「我會離開洛家的。謝謝你們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她站起身，深深的鞠了一躬。

咚咚咚的敲門聲在這時候響起，阿梅的聲音傳進了：「豐年，成芳，老爺子叫呢，讓大夥到客廳商量點事兒！」

之了跟著洛豐年夫婦來到大廳的時候，洛老爺子已經端坐在沙發上。洛停年在他身邊坐著，垂首扣著手機的按鍵發消息，他漫不經心的抬了下頭看了之了一眼，很快的又低下頭專註於他的手機。

之了心裡涼涼的，她站在那沖洛老爺子低頭叫了聲：「爺爺。」

「之了，來坐這兒。」洛老爺子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招呼之了。然後沖著洛豐年夫婦道：「豐年，你們也坐。」

之了有些疑惑，爺爺甚少表現的對她這樣親昵。她道了謝，忐忑的坐下。

「把你們都叫下來，是想跟你們說件事兒。」洛老爺子開口道，「關於之了的事兒。」

之了心裡一緊，她猜想是要趕自己走了，她低下頭去，兩手繳在一起，像是等待審判的囚徒。

「你們母親走的急，關於之了也沒有留任何交代。輪輩分你們都是做叔叔的。之了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到了咱們家，叫我和你們母親一聲兒爺爺奶奶，叫你們一聲兒叔叔，既如此，那她就是咱們洛家的人了！」老爺子的聲音透著威嚴與不容反駁。一字一字的落在之了的耳朵里，像是漆黑的不見五指的夜路上投來的一束汽車燈光，照亮了她的前路！

之了震驚的抬頭，淚眼婆娑的轉首去看老爺子，卻與洛停年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沖她眨了下眼，不易察覺的笑了下，又去專註他的手機，好像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可是，一瞬間，之了明白了，是他，一定是他！他趁他們上樓的時候去找了洛老爺子。之了的心理洶湧著劫後餘生的欣喜，洛停年沒有騙她，他「我要你」這是真的！

「豐年，你趕緊著手之了戶口的事情，今年就該初三了，明年這時候就要準備中考了戶口的問題要抓緊。」老爺子繼續吩咐道。

一家之主的洛老爺子發了話，之了的事情便簡單明了了。洛豐年夫婦對視一眼，都點了頭。

一切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敲定了。在之了以為要再次被放棄的時候，命運又給了她一線生機。不，準確的說應該是他，洛停年，他伸手拉了她一把，將她從深淵的邊緣拽了回來。

他們照舊一前一後的上樓，他走在前面，她跟在他身後，隱匿在他的影子里。

她亦步亦趨的跟著他，直到撞上他的背才收住腳步恍惚的抬頭，卻發現竟然已經到了他的房間門口。

「四叔…我…」

他的手指卻輕點在她的唇上，然後他迅速的開了房門將她拉進一片漆黑的房間里。

「害怕嗎？」

之了在黑暗中聽到他這樣問。

「嗯。」之了點頭。

「怕什麼？」洛停年問。

「怕你們都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之了的淚水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不怕。」洛停年將黑暗中小小的一團摟進懷裡，他說：「你只要乖乖聽話，四叔會要你，一直都要。」

之了在他懷裡慎重的點頭：「我會聽話的，我會一直聽四叔的話。」

洛停年一下下撫她的頭髮，他說：「聽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