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各自的抉擇
「其實在小姐您離開皇城去往學宮暫避霍亂的那段時間裡,樓主他是日思夜想,生怕小姐你遇上了什麼危險,甚至是每當夜深人靜時還會親自用小刀鐫刻著這尊雕像,據說啊···是要親自交到小姐您的手上」
「其實啊,樓主他真的很愛護小姐您,哪怕是您在之前遇到的護法也是由樓主早早安排在您身邊的,只可惜敵手太強超乎預料,不過現在有樓主親自出手,想必日後小姐不會再遇上相同的情況了」
紅鬼說道。
······
清晨之風在陸幽明的耳邊呼嘯而過,在他心急火燎的趕往這裡之前,就已經有百鬼樓的護法將探查到的線索告知給了他,他也知道這一次傷害了虞北涼的那兩兄弟是沒有被記載在王朝天榜上的神秘高手,這兩個人是為同父同母的雙胞胎且長相都一般無二,自然在施展修為時更是猶若一人。
但就算是當年被自己尊敬著的師傅也會有自己的弱點,深知此行不會一帆風順陸幽明便是如此自信的認為自己能夠看穿對方的弱點才會身邊一人不帶的前往尋找那兩兄弟的蹤跡。
『李王···龍家···』
『我倒是要見識見識,傳聞中如神似鬼的龍家究竟有和厲害之處!』
寒風陣陣,自那地牢的洞口不斷地吹拂在陸幽明的臉上,當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傳入其鼻尖,陸幽明便已經知道自己身處危險境地,自己要找尋的那倆兄弟此刻定然就在附近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感受著來自於『永生之血』的淡淡氣息,明白這是師妹虞北涼遺落在地牢之中的傷痕后,陸幽明微微眯起的雙眼開始泛起陣陣寒光,這是殺意,更是對於師妹虞北涼的一絲絲愧疚。
「百鬼樓的神秘樓主陸幽明···呵哈哈哈哈!果然,這件事還是將你給引來了這裡」
或許是明白陸幽明已經看穿自己的隱匿之法,從那山林間邁步現身的兩兄弟各自挎著一把沾惹著不少鮮血的長刀走至地牢洞口的另一邊,在與陸幽明雙目相對時嘴角一勾,微微笑道:「可惜啊,誰也不會想到這樣一位為天下人所畏懼的強者馬上就會死在我們的手裡!」
「就憑你們兩個,想要殺我?」
聽聞兩兄弟那一唱一和的言語,陸幽明的眼眸少見的閃爍著幾分狂傲,這份狂傲來自於他對於自身實力的自信,而且就算是在面前修為境界已然臻至『乾元境』的兩兄弟時依然如此。
看著與自己僅僅一個洞口之隔的兩人,陸幽明從肩膀上取下一片落在其上的花瓣,將其捏在手中后輕聲說道:「你們兩兄弟雖然不在王朝天榜之上,但是在萬里疆域的無數傳言中早已有不少和你們有所聯繫,可是你們知道為何在我清楚的知道你們二人的修為境界后,還選擇隻身犯險嗎?」
『嗤!』
輕輕一聲鳴叫,猶若暗影而來的飛刀,那片被陸幽明用兩根手指捏住的花瓣已經在霎那間划傷了兩兄弟各自的一邊臉頰,但當傷口處的鮮血滴落至地牢的渾濁之水中,引起無數食人魚的躁動時才使得倆人瞪大了眼睛回過神來。
至於就這樣站著看到那被傳說的神乎其神的兩兄弟的陸幽明則是暗自嗤笑,這便是他為何會選擇隻身犯險,因為對於他來說,這兩兄弟縱然有著不錯的修為境界且互相配合極為親密無間,但是所謂一力降十會,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的掙扎都將是有始無終。
於是只見到陸幽明繞著地牢洞口接近著兩兄弟,還一邊說道:「你們二人若是願意加入我百鬼樓為我所用,或許今日我還能留你們二人一條狗命,但若選擇負隅頑抗的話···那就不要怪我陸幽明心狠手辣,將你們碎屍萬段!」
「哈!可笑!」
「百鬼樓神秘樓主陸幽明的脾性,天下間誰人不知?任何一個人只要傷害到了你的那位師妹就必然是死無葬身之地,何談放過我們一條生路?我看你還是直接動手吧!」
光影之間,陸幽明身上那抹刺眼的血色染紅了兩兄弟的眼睛,但是他們知道,這是因為他們被前者擊敗,這只是從他們的傷口中灑出來的血,而那滿目狂妄自大的百鬼樓樓主陸幽明反倒是在與他們的對決中顯得遊刃有餘。
不過區區的一柱香的時間,當地牢洞口深處也開始因為逐漸升起的日光被照亮,讓人足以看清楚在裡面死去的諸多死罪之人後,只見到陸幽明瀟洒自若的回到原地站定,而後甩出一張破碎的紙條,將其甩在兩兄弟的額頭上,在劃開一道缺口后直接插入其中,令得其中的血難以正常的落至地面。
紙條上書寫著幾個字眼,是為『百鬼樓』
「樓主,事情已經辦妥,小姐已經被送回到學宮,還請樓主繼續下令!」
三日後。
在地牢洞口之前,二護法紅鬼回到陸幽明的面前向其稟報此前的任務已經完成,百鬼樓的大小姐虞北涼已經被再次送回到學宮,且這一次由學宮的夫子泰平一親自看管著,讓她再無可能離開學宮半步。
「那麼皇城那裡的事情有消息了嗎?」
原來,在離開皇城前來救援虞北涼之前,被留在皇城的大護法青鬼以及其他的閣中護法正在代替他探查著有關於皇城南家南自得以及李王的一切秘密,在離開的前一天已經有消息傳來說大護法青鬼已經發現了南自得的另外一重身份,但是由於時間緊迫,所以接下來的線索只能通過二護法紅鬼來轉達給陸幽明。
被問到的紅鬼當即回答說:「大護法在半日前曾有派飛鴿傳書告知屬下,從傳達而來的消息中可以得知南自得確實與李王有著另外一重特別的關係,而且這種關係恰恰與那神秘的龍家有關,但是大護法也有消息傳來說,龍家實在是過於神秘,就算是有南自得的圖紙也難以找到確切的位置」
「不過大護法有猜測說,龍家的入口很有可能就在皇城的皇宮內院,但具體位置尚未查明!」
「既然如此,你便傳消息回去,讓青鬼他先行潛伏,等我回去再做定奪,至於這兩個傢伙就將他們扔入地牢,再派人給我好好的看著」
將視線看向其實並沒有被自己直接殺死的兩兄弟,望著還有著細微呼吸的兩人,陸幽明的神色漸漸蔓延上一股狠厲,只聽得他繼續說:「我要他們每天都能夠嘗到何為鑽心之痛,也要讓他們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我更是要他們反悔自己身為龍家的人,後悔與我百鬼樓為敵!」
說完,甩下一袖的血腥,陸幽明率先帶著二護法紅鬼離開了這片用來關押死罪之人的地牢與山林。
至於被送回到煙雨江南的虞北涼則是在意料之中的被羅悠然吵鬧著要將其扒皮抽筋,但一直都被泰平一阻止著,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泰平一以及其他人才知道,虞北涼是故意接受師兄陸幽明的安排來到學宮,目的就是為了將李無雙給帶回去,只是在那不歸路上遭遇了意外,這才令得李無雙現在不知所蹤。
當著泰平一與羅悠然的面,虞北涼顯得垂頭喪氣,全然沒有身為昭影秘衛大首領的霸道自信。
「哼!」
看到虞北涼那模樣,羅悠然冷哼一聲,「你最好祈禱無雙他不會出事,如若不然,哪怕有李王和百鬼樓護著你,你也要死!」
驟然落下的雨滴砸落在學宮後山的池水之中,當片片蓮葉被衝擊著一次又一次散去合攏,泰平一才將手中的黑色棋子落於棋盤之上,並打開放於身前的卷宗。
「這場雨倒是來的比往年更遲一些,但也更令人感到心曠神怡,不是嗎?」
卷宗里的文字,泰平一早已經不知看過多少次,將一切都爛熟於心的他只是轉過身去,看著正在淋著雨靠近這座涼亭的虞北涼,望著對方那失落不振的神情,微微一笑,說:「世間百般情,其中男女之情最是糾纏不清,若是深陷其中便難以自拔,北涼小姐,今次你來我這,可是想要解惑?」
「你是我師兄的老友,在這座天鴻學府,我能夠信任的只有你」
慢步而來,早已經被落下的水滴濕透了衣衫的虞北涼不知為何,在即將踏入涼亭的之時,屈膝便跪,更是用她那沙啞的嗓音,啜泣著問道:「師兄他曾與我說過,說泰老先生素有通曉古今之才,不知是否能為我算上一卦,看那李王太子李無雙是否還活著」
「聽你的話,應當是放不下自己與那李王之情···罷了罷了」
「既然你肯淋著雨來見我,那老頭子我也就幫你這麼一次」
其實泰平一併非有著通曉古今,更是沒有預支未來如何的能力,作為天鴻學府的夫子,若是說他有著滿腹經綸確是沒錯,但他的修為境界卻是不堪入目,更別說要去洞察秋毫,未卜先知了。
只是天鴻學府就坐落在玉環仙閣的山腳,泰平一更是與那仙山之上的仙人有緣,所以才屢屢得到仙人的幫助與指點。
如今,虞北涼誠心求問,泰平一不忍見到對方如此模樣,再加上自己與那陸幽明的關係,便為其向仙山送去了一封書信,希望仙人能夠為其解惑。
自不歸路帶著天一、天二等人回到仙山後,老頭已經在祠堂內靜坐了足足三日三夜。
「師傅,泰老先生送來一封書信,說是要師傅您親自打開」
直到地一將自己自仙山腳下得到的那封書信送到祠堂,送到老頭的面前,那雙緊閉的眼眸才終於緩緩睜開,並伴隨著陣陣猶若青煙般的『死氣』升騰消散而迸發出一道璀璨的光輝。
「看來,我們的昭影秘衛大首領似乎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現如今,正是來找我解惑的」
「師傅!那個壞女人將太子殿下私自帶出學宮,而後又陷入龍家的陷阱,正是她導致了太子殿下如今生死不明,為何···為何師傅還要幫助她?」
天二脾性暴躁,當即提著自己手中的寶劍,上前一步后,瞪著眼睛不解的問道。
對此,天一當即上前半步,將天二那滿臉的憤怒阻擋在自己那白衣之後,隨後自己才緩緩開口說道:「師傅是因為那虞北涼其實只是為情所困,一時無法從那情字中脫身,所以才會出手相助,只是,天一有一個問題」
「哦?不如你說說看,是什麼樣的問題?」,老頭來的興趣,便問道。
「天一想要知道,以虞北涼的出身,為何會被李王迷惑了心神,而且是神魂顛倒,不惜以性命來助李王成事」
「你是想說,有著整個百鬼樓以及她的那位師傅為其撐腰,她大可選擇一個更為合適她的男人,對嗎?」仟韆仦哾
看著天一點了點頭表示認同后,老頭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而後輕聲一嘆,說道:「你們四個孩子都是我從那屍山血海里抱回來的,更是自小在這裡長大,唯一能夠接觸到的異性也只有地一與地二,更何況你們還太年輕,對男女之情並無絲毫了解,有此疑問倒也正常,呵呵呵呵···」
並沒有給天一繼續問下去的機會,老頭伸手在那書信上稍稍一動手指,隨著一縷金色散去后,將其重新交給地一,並且與地一說道:「將這封信交給泰老先生后,你還需要告訴他,就說劫難馬上就會到來,是否選擇明哲保身便在於這一次的選擇」
「地一謹記,這便將書信送達泰老先生手中」
雨漸漸停息,或許是因為玉環仙閣就在此處。
等到雨過天晴,地一也已經將書信交還給了正在山腳下等候著的泰平一,而在泰平一將書信打開,完整的翻看了一次后,其臉上的神色也是變了又變。
待地一離開。
泰平一轉身看著也同樣陪著自己在仙山腳下等候的虞北涼,輕聲說道:「信中所言,老頭子我已經看得很清楚,所以老頭子我只會問你一個問題」
「如果要你離開李王,徹底斬斷與李王之間的情,你願意否?」
「不!」
泰平一沒有想到虞北涼會回答的這麼快,更是沒有想到虞北涼事到如今居然還無法割捨自己對於李王的情,而且回答時的語氣是那麼的斬釘截羅,不容他人反駁。
「哈···既然北涼小姐如此執著,那麼老頭子我也無話可說,只能告訴你一件事」,將信封再次打開,將其中記載著的最後一句話呈給虞北涼看的同時,繼續說道:「太子殿下當初被你送至昭影秘衛的手裡,也確實被送回到了皇城,如今是由御林軍親自在東宮看管著,性命安全倒是無需擔心」
「但是···太子殿下回到皇城,而且還是在李王的眼皮子底下,就證明,你師兄以及百鬼樓的計劃已經算是滿盤皆輸,因為,太子殿下是目前百鬼樓唯一能夠用來制衡李王的手段,而你···卻是將其親手送還給了李王」
話音落下,泰平一本就佝僂的脊背更加的彎曲,在這短短的落雨再晴朗的一段時間內,竟是越發的蒼老。
而聽聞泰平一之言的虞北涼則是如遭雷劈,她或許是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所作出的舉動會有如此巨大深遠的影響。
現如今,在她的兩隻手上,一隻手上托著的是最為疼愛自己的師兄陸幽明,而另一隻手上托著的則是她最是深愛的李王。
瓢潑大雨漸漸停息,泰平一的身子似乎也開始好轉起來,但失神之人卻是無論如何都難以勸解。
泰平一看著雙目空洞,已然難以自拔的虞北涼,只得一邊嘆息一邊走至其身側,伸手將其攙扶起來,讓其坐在石凳上后,才開口勸解說:「想必你師兄他已經知道了李無雙現在太子東宮,也明白自己的計劃已經難以實現,以他對你的寵愛,應當是不會怪罪於你」
這番話反而是讓虞北涼當著泰平一的面哭出了聲,那一滴滴淚珠正如從涼亭石檐落下的雨滴,一滴滴的砸落在那一聲早已經被雨水濕透的衣裳。
這可是讓早已經是糟老頭子一個的泰平一剎那間驚慌失措,完全想不到自己面對如此情形的時候應該做些什麼,就連緊握著的卷宗也因不知所措而顫抖的雙手落在地面。
「北涼,你師兄他···」
「不用再說了!」
正當泰平一想要開口安慰,卻是被虞北涼厲聲喝止,只聽得虞北涼低垂著腦袋,沉聲道:「木已成舟,哪怕是亡羊補牢也為時已晚,如今事已至此,若是師兄怪罪起來我也只能默默接下,但是···北涼曾發過毒誓,此生一世只會與王上風雨同濟」
「可是,我的命卻是師兄救回來的」
「若是北涼能夠斬斷這一切,該是多好啊」
被自己的師兄與自己的愛人擠壓在中間的虞北涼從來都不曾想到自己會有如今這般難以取捨抉擇的局面,哪怕是玉環仙閣上的仙人都難以幫助她解開迷惑,回歸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