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帕子的主人
貓爺忙笑著道,「好在,貓爺知道姑奶奶是個急性子,所以拿到帕子一刻不停就去打探了,現下,自然已是查清楚了。這帕子,正是蒔花館一個叫灼華的姑娘的。」
話剛落,玄衣客已經利落地轉過了身。
貓爺在她身後略略揚高嗓音道,「姑奶奶慢走!下回要有生意再來光顧,老熟人了,總會給你算便宜些的。」
玄衣客恍若沒有聽見,足下一點,三兩步竄上了屋頂,在晦暗不明的雨夜之中,恍若一道幽魅一般急掠而去。
看著不過片刻,已在數丈開外的人影,貓爺嘖嘖了兩聲,摸著腰間鼓鼓的銀袋,又是喜笑顏開,一邊轉身踱回賭坊,一邊朗聲笑著大放厥詞,「貓爺又有銀子了,不服的再來戰,看看貓爺我大殺四方!」
與此同時,錦衣夜行,喑鳴司一行十幾輕騎已是到了城中某處普通的民居前。
這民居便是第三名死者胡祥的居所。胡祥與頭兩名死者不同,他無父無母,也沒有妻兒,孤身一人住在這裡,也甚少與周遭之人交往。一個獨居的男人,連婆娘都沒有,上上妓館正是再正常不過,這也是為何當初搜查時沒有覺得那張帕子有異的原因。
這房子自從查到胡祥那一日便已經被喑鳴司查封,即便是來搜查之後,為了以防萬一亦是留了兩個人看守。誰知,就是在有人看守的情況下,那張帕子還是不翼而飛了。
非但如此,那房裡雖然變化細微,可逃不過喑鳴司的眼睛,分明是被人翻找過。
大人面具覆面,看不出喜怒,可看守那兩人已是嚇得「撲通」一聲單膝跪下,顫聲道,「大人明鑒,卑職等不敢有絲毫懈怠,委實是沒有察覺到半點兒異樣,更是不知那人是從何而來,又是幾時來的。」
「大人,他們二人定然沒有膽子玩忽職守,必定有內情。」
大人卻並未言語,這房子不大,一眼就能看盡,四處逡巡一圈之後,他上前兩步,蹲在了房屋正中的那塊空地之上,伸手往地上一抹,指尖染上了幾縷浮灰。那浮灰更細,與地上的土截然不同。
大人與他身邊那名屬下幾乎是同時抬頭,望向了頭頂的屋頂。
也只剩這種可能了。
不過能夠在不驚動身經百戰的喑鳴司的情況之下,來去自如的,必然是個膽大心細,且輕功身手絕佳的高手。
「卑職立刻讓人去查。」這屋子裡以及屋頂上可能留下的蛛絲馬跡,還有如今落腳在上京城中,可能有這樣身手的江湖人士。
「嗯。」大人淡淡點頭,拍去指上的浮灰站起身來,便是大步朝著屋外走去。
剛到得外頭,就聽著一陣高亢的鳴叫。
守在屋外的一個喑鳴司武衛屈起尾指,含在唇中吹了一記唿哨,原本盤旋在頭頂的那隻鷹隼便是撲騰著翅膀俯衝而下,到得近前,緩了速度,溫馴地停在了那名武衛適時伸出的手臂上。
那武衛朝著大人一拱手,「蒔花館已是按大人的意思看住了。」
大人點了點頭,大步走上前,已有人牽了馬來,他縱身躍上,手挽韁繩。
「瑞杉!」他驟然喚道。
「卑職在。」一個略帶惶惶的聲音顫巍巍的響起。
大人頭也不回,面具后的一雙眼悠遠地落在好似沒有邊際的雨夜之中,「那帕子上繡的什麼花?」
「桃花!」身為喑鳴司,還不至於連看過的東西都能忘掉,不過顯然此時不是為此感到驕傲的時候,某人的語調有些蔫兒吧。
「到蒔花館時我要見到蒔花館所有姑娘的名冊,算你將功折罪!」話落時,大人已經一夾馬腹,一人一馬恍若離弦之箭般急射而出。
瑞杉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不再蔫兒吧,精氣神十足地應了一聲「是」,便是趕忙爬上馬,縱馬而去。
大寧朝沒有宵禁一說,煙柳街一入了夜之後就格外的熱鬧,哪怕是下雨也不能阻擋男人們尋花問柳的興緻。蒔花館在煙柳街一眾花樓之中算不得多麼出挑,卻也不差,館中也出過幾任花魁,姑娘們有才有貌的也有不少,因而生意尚算興隆。但比起頂尖的環采閣和南風館,到底還差了一成。即便如此,也是夜夜客來客往,熱鬧非凡,今夜卻有些不同。
剛剛入夜不久,一隊玄衣武衛便是將蒔花館團團圍起,不準人進出。能在大寧朝開起妓館,且混出些名頭的,背後都多有靠山,蒔花館也不例外。只是那蒔花館的老鴇上前來,卻被為首之人亮出的一方令牌給嚇得變了臉色,百般言語吐不出半個字,噤聲退到了一旁。
其他尚有不解的人在瞧見那些玄衣武衛身後迎風招展的玄色披風上暗繡的鷙鳥時,亦是都變了臉色,偌大的蒔花館一時間噤若寒蟬,落針可聞。
鷙鳥不群,這是喑鳴司啊!誰敢去惹?
玄衣客,也就是晏晚晚幾乎是與喑鳴司同時來到蒔花館的,她不過沉吟一瞬,便趁著喑鳴司圍攏之時,悄摸順著慌亂的人群竄進了館內。
到了某個避人的迴廊處,她剛好與一個丫鬟迎面撞上,在那丫鬟嚇得花容失色張口要大叫之前,她已經一把勒住了那丫鬟的脖子,將她拉到一旁,壓低嗓音道,「別亂動,否則,我立刻擰斷你的脖子。」
那丫鬟慘白著一張臉,卻是立時不敢再動彈了。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老實回答了我,我便不會傷害你,若答應了就點點頭。」被人緊緊箍住脖子,那丫鬟根本吐不出半個音兒來,晏晚晚在她耳邊低聲道。
那丫鬟僵硬著臉色點了點頭。
晏晚晚聽著前頭的動靜,不敢耽擱,遂直接問道,「灼華姑娘的房間在何處?」
丫鬟對上晏晚晚的眼,遲疑了片刻,終於是抬起手指向了身後左邊的迴廊,頸上箍住的手稍稍鬆開了剎那,那丫鬟啞著嗓道,「前頭迴廊左轉第三間。」聽到自己的聲音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能說話了,正在驚駭,卻不等再發出旁的聲音,後頸就是被人一記手刀砍了下來,眼前一黑,她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對不住了。」晏晚晚將丫鬟軟倒的身子接住,扶在一旁角落處坐下,便是腳步不停朝著丫鬟所指的迴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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