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渡河

第三十六章:渡河

奪命三君帶著司馬覃和徐以承太過招搖,便在山下鎮子上購了一輛馬車,雖然行程較慢,但至少不會太顯眼,徐以承雖然是江湖敗類,但終究是崆峒派掌門,其餘四派人見落在暗影門手裡,終究會相救,畢竟他也代表著五派的顏面。

七天後,馬車到了黃河邊,到對面的鎮上去需要渡河,燕十郎下了馬車,向渡口走去,詢問船家渡船事宜,馬車內,徐以承穴道已解,防他逃走,也給用繩子縛住雙手綁在身後,此時和司馬覃照面坐著,對眼前的盲女他一無所知,充滿好奇,但見盲女一副悲涼模樣,好似一開口問話就能惹她傷心好一陣,話出一段悲傷,路途中幾次欲開口詢問,都欲言又止,不久,燕十郎從渡口回來,向江萬秋和左一鳴說道:「下車吧,包了一艘船,馬上就可以過河。」

江萬秋和左一鳴跳下車,用力牽動手裡的繩子,徐以承和司馬覃突然被外力拉扯,身體差點跌倒,蠕動著雙腿下車,渡口人多眼雜,當二人下車后,江萬秋朝左一鳴示意,二人脫下自己的披風,江萬秋的披在司馬覃身上,左一鳴的披在徐以承身上,蓋住全身,便看不出二人被繩索所縛,五人走向渡頭,上了客船,船家在船頭撐漿,此時的河面無風無浪,想來不久便可到達對岸,燕十郎在船篷里坐不住,走到外面,看見壯闊的河面,和兩岸低矮的房屋山脈,太陽斜掛天上,將河水照耀成金色,聽著漿打水的聲響,胸中登時開闊,不由得贊道:「真是片大好河山啊。」

船家聽他讚歎,笑道:「官人何不吟詩一首?」

燕十郎登時一更,不知船家是打趣他還是無意,橫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酸文秀才,吟什麼詩?」

船家聽他語氣不悅,料到自己貼錯了臉,道:「哦,那是小老兒眼拙了,以往坐我家船的人,喜歡出艙看景的人大都是文人,往往這些文人也會像官人這般讚歎一句,然後作出一首詩以此讚歎眼前之景,而不喜歡看景的人就呆在客艙,只是急著趕路,腦子裡只想著過河,到了河岸做的事,不曾出來欣賞這船到河心觀兩岸之景,官人通行者五人,唯官人出客艙觀景,小老兒誤以為官人是前者,無意冒犯,望官人不要見怪。」

燕十郎聽他說完,饒是以前,聽他一口一個『官人』叫著,不打掉他的大牙才怪,想來坐他船的文人多了,聽得酸文也多了,說起話來也帶著幾分墨水味兒,此時又指望他撐漿划船,奪命三君雖然武功一流,殺人不眨眼,卻都是旱鴨子,不識水性,更別說撐船,所以才按耐住性子,聽老漢兒絮叨,道:「不怪不怪,趕緊的,撐你的船吧。」

船家連聲唯諾道:「是。」

客艙內,江萬秋和司馬覃坐在一邊,背靠船篷,閉目養神,手裡攥著繩子卻不含糊,左一鳴亦是如此,他手裡攥著的是綁著徐以承的繩子。

徐以承在暗影門呆過一段時間,知道這三人不識水性,而此時船艙里武功最高者便是眼前的盲女,盲女想去暗影門,需要三人帶路,所以才會任人處置,想起之前相遇時候,盲女是跟劉仲齊一起,想必兩人認識,也算得上是正派人士,就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的事,試探性地問道:「姑娘,這些天在下和你同吃同住,也算相識一場,在下徐以承,是崆峒派第二十九代掌門,不知姑娘芳名?師承何處?」

司馬覃頓了頓,道:「我叫司馬覃,家父就是家師。」

徐以承見她聽到自己名字時仍是面目不驚,只是回答自己的問題,想必是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放下心來,道:「姑娘複姓司馬,令尊可是司馬一刀?」

司馬覃不想說,江湖險惡,她不想否認也不想承認,便不再說話,徐以承不見她回答,雖然不承認但是已經知道她就是司馬一刀的女兒,登時欣喜,道:「司馬一刀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第一刀客,不曾想今日竟然有幸見到他的女兒,真是在下的福氣,難怪之前看你與江萬秋過招時招法如此怪異,原來是司馬家族的上乘武學,以姑娘武功,奪命三君,哼,就算是奪命十君也不在話下,姑娘,在下身上的東西關乎整個武林,更是關乎峨眉派的生死存亡,此時整個武林中人鬼亂竄,烏煙瘴氣,外有東瀛人入侵,內有像這些人作亂,姑娘,看在都是武林正道同盟之誼的份上,求姑娘助在下一臂之力,這三人不識水性,只要姑娘拖住他們,在下就能脫身。」

聽到此處,江萬秋和左一鳴登時睜開雙眼,兩道寒光射向他,徐以承大駭,但仍是祈求的目光看著司馬覃,江萬秋隨即緊盯司馬覃,生怕她突然發難,不想司馬覃卻平靜的道:「江湖恩怨我不懂,也不想參與,我只知道偷東西不對,你應該還給別人,正道的含義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爹告訴我,所謂正道,起碼要做到光明磊落。」

徐以承聽她不急不慢的說完,但最後一句說的他面紅耳赤,江萬秋和左一鳴聽完也對徐以承露出鄙睨之色,放心下來,看來這司馬覃是不會幫徐以承,左一鳴調侃著道:「哈哈,看來有句話說的是真的,有些人眼睛睜著,心卻瞎了,有些人雖然眼睛瞎了,但是心卻是亮的跟明鏡似的,我呀,寧做真小人,不做偽君子。」

徐以承知道在說他,臉漲的通紅,羞憤不已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正說話間,忽然船身猛地搖晃,裡面的人登時大驚失色,江萬秋和左一鳴面面相覷,同聲道:「怎麼回事?」想到自己不會水性,船一搖晃,便立即想到船是不是要沉?在船艙外面的燕十郎在船身搖晃時左右一個趔趄差點摔入河中,也是嚇了大跳,對著船家大罵道:「不要命了,怎麼撐的船?」

船家倒不怕,黃河本來就是水流湍急,橫渡過河,水流急了撞擊船身使得船擺動乃是十分正常,見這位客官竟然如此膽小,暗自竊笑,但懼怕他的淫威,不好作聲,悻悻的道:「是。。。」

話音剛落,忽然又是一個大浪打來,推著船向下流飄去,燕十郎正要對船家發作,瞥眼見上游一艘大帆船正朝他們的小船方向駛來,順流而下,十分快速,船頭掀起的浪足以打翻這艘小船,登時大駭,四下一瞧,正在河心,不知這大船是否看見這艘小船,還是本就沖著他們的船,對船家大喊道:「撐快些!撐快些!」

船家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眼看大船直衝過來,怎的不驚慌?即便他識水性,但這船可是他養家糊口的家當,可不能被大船毀了,掄起胳膊使出吃奶的勁擺漿,燕十郎見大船直奔過來,情勢嚴峻,一貓腰來到船艙,江萬秋和左一鳴同時問道:「怎麼回事?」

燕十郎道:「有一艘大船從上流直衝而來,看樣子是沖著我們而來,大家小心。」

眾人還在反應出了什麼事時,突然船底破出一個洞,河水汩汩冒入船艙,三人大驚失色,徐以承卻哈哈大笑起來,道:「看來有人來救我了,你們就等死吧。」

司馬覃卻一直紋絲不動,看不出喜悲,左一鳴憤憤的道:「要死也要拉著你一起死。」攥緊手中的繩索。

江萬秋看了眼司馬覃,從靴筒里取出一柄匕首,道:「姑娘,你自己去逃生吧,若是能逃過此劫,希望你永遠別去暗影門。」正要向繩索砍去,突然船身被劇烈晃動,裡面的人登時身不由己的翻滾,手裡的匕首被撞掉,霎那間,整艘船被河水淹沒,水下更是暗流涌動激烈,加上大船的撞擊,小船一剎間四分五裂,變成一片片木板,司馬覃識得水性,但江萬秋不會,在水裡登時成了落下的石頭,雙手的繩索與江萬秋相連,江萬秋下沉,司馬覃也跟著下沉,司馬覃憋足一口氣,極力登著雙腿,好不容易將臉露出水面,又被江萬秋拉下水裡,雙眼看不見,耳邊全是嘩嘩水聲,不由得心裡開始驚慌:難道我就這樣死了?父親,救救我,我還沒走到母親面前,讓她知道我的存在啊。也許是父親在天之靈感應到她的祈禱,忽然覺得臉上一疼,就像被刀割一樣,司馬覃登時感應到什麼,在這事物被水流沖走之前抓住了它,那就是她的劍,之前一直由燕十郎拿著,此時或許燕十郎慌張入水時丟了,在水流的衝擊下丟了劍鞘,劍劃過司馬覃的臉頰,使得她清醒,在它流失之前被司馬覃抓住,此時江萬秋已經落入河底,與司馬覃的繩子綳得緊緊的,司馬覃在背後用劍劃了一個圈,繩子登時被砍斷,身體得以自由,浮出水面,吸了一大口氣,嗆出鼻子里的水,然後又反身入水,雙手得空,潛水輕鬆的多,直到河底,此時在黃河水裡不以視覺為準尋找落水者,而且能做到位置精準,想來世界上也只有她了,江萬秋是幸運的,他被救了。

而燕十郎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他入水后便被河水沖的人仰馬翻,武功再高,在湍急的黃河水裡也是無用,幾個沉沉浮浮便永遠的不見蹤影;船家倒是識水性,眼明手快,看準河岸,在落水一剎那便向河岸游去,卻不想,有人從背後朝他射了一支冷箭,登時沒了撲騰勁兒,也被黃河水無情的淹沒;左一鳴和徐以承連著繩索,徐以承落水后使勁的拿腿蹬水,左一鳴死死攥著繩子,不肯鬆手,在徐以承快要力竭的時候,一張漁網出現在他面前,然後兩人就被人打撈上岸,就如兩條任人宰割的魚,攤在大船的甲板上。

徐以承十分難受的咳嗽著,肺里嗆進不少的水,耳邊也聽到左一鳴的咳嗽聲,心裡又十分慶幸,小命總算是保住了,緩緩睜開眼睛,只見眼前站著一個身穿深紅衣服、腰間掛著一把東瀛長刀,穿著木屐鞋,披著一頭烏黑長發,背對著太陽,用看待宰羔羊的眼神注視著他,嘴角掛著一抹邪魅的笑意,他認識這張臉,登時大駭,這人正是柳生吉也,柳生七子中他排第一,想起他殺害峨眉派掌門陌桑時的狠辣神情,登時覺得如芒在背,難以平靜,瞪大雙眼驚恐不已,直喘粗氣,小心的左右環顧,武士沿著船沿依次站列,左右各五人,均是雙手環在腰前,看商品一樣的看著他和左一鳴。

柳生吉也輕笑出聲,道:「為了把你從暗影門的手裡救出來,你看我動這麼大陣仗,你就不說聲謝謝嗎?」雙手一攤,左右環視了一下。

徐以承明白過來,自己偷得雲柏汐的東西的事已經在江湖上傳開,自然也被東瀛人關注,只是沒想到會是柳生吉也親自出馬,選在河面上動手是最正確的選擇,也最容易成功,東瀛人本就生活在島上,四面環海,個個都是游水高手,在水中如魚得水,任意自由,見徐以承除了發抖一字不語,柳生吉也也不生氣,朝身邊的人示意了一下,那人明白其意,走到徐以承二人身邊,將漁網掀開,還解開了綁著他的繩子,雙手得以解脫,活動了筋骨,看向左一鳴,柳生吉也見他眼神不悅,道:「要我殺了他嗎?」話音一落,身邊的人立即拔刀準備就緒,只等一聲令下。

徐以承驚駭不小,但也不想為左一鳴求情,道:「隨你便,你想殺就殺。」

柳生吉也道:「哼,我不會殺他,他是暗影門的人,現在的暗影門可不是以前的暗影門,裡面可是有我十分喜歡的人,要見我喜歡的人,得給她準備見面禮,喏,他就是了,至於你嘛,算是錦上添花吧,聽說你拿走了一樣我喜歡的人的東西,為討她開心,我不得不幫她追回,你交出來呢,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的。」

徐以承當然不信他的鬼話,如今暗影門的門主是雲柏汐,不僅令名門正派畏懼三分,更令東瀛人懼怕,是以現下東瀛人在佔據幾個山頭后按兵不動,實則是不敢輕舉妄動,暗影門名聲大噪,雲柏汐用度闊綽,目中無人,見誰不慣就殺誰,而她手中不僅有朱雀劍還有朱雀,自身還練就峨眉派至高武學-倚天劍法,而今在暗影門中門主,號令上千人,放眼五大派和東瀛人中,無人是她對手,如今在江湖上,不管多麼豪橫的英雄人物,聽到雲柏汐三個字,都會聞風喪膽,不敢再自稱什麼俠,什麼雄了。

柳生吉也走近徐以承,彎下腰來看著他,眼神冷冽,道:「你交還是不交?」

徐以承本就懼他,此時他居高臨下,不怒自威,氣勢猶如一頭頭狼,徐以承不由得打了個寒噤,交出去的話,非死無疑,不交的話還有一絲活的希望,顫巍巍的道:「東西已經不在我身上。」

柳生吉也將信將疑,聽到河水聲響,眉頭一蹙,忽地目露凶光,左手拎起徐以承衣領拖到穿沿,然後拔下腰間匕首,對準徐以承頸脖,嚇得徐以承面色慘白,急忙道:「東西在我放在朋友處,沒有掉入河中。」

柳生吉也右手停在半空,微微一笑,道:「誰?再跟我說話說一半,我可不會停下手。」

徐以承知道他是個心狠手辣之人,不敢撒謊,道:「武當派的劉仲齊,被奪命三君追殺時候遇到的,途中我偷偷將東西放在他身上了,就是怕東西被奪命三君搜出,對他們謊稱我藏到別處,現在劉仲齊去了峨眉山,通知武林盟主雲柏汐要去峨眉山。」

柳生吉也見他一股腦的交代了全,冷哼一聲,左手鬆開,徐以承身體一軟,靠著船沿滑倒在甲板上大喘氣,柳生吉也收刀入鞘,看著遠處,道:「曾經雲柏汐因為可憐你想嫁給你,崆峒派蔚之子還把掌門之位傳給你,現在看來,這兩人的眼光都有問題。」這句話深深刺痛徐以承的心,茫然自失的坐著。

柳生吉也走到船頭,道:「去峨眉山。」身邊的人領命去告訴掌舵者,又四人分作兩人一組,綁了左一鳴和徐以承進入船艙,關進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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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與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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