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哭?還是哭？

董悅然聽到王大力在床下，趕緊跳下床來。王大力像一條蟲子慢悠悠的從床下鑽了出來。只見他劈頭蓋臉的灰塵，像馬戲團里的小丑。董悅然忍俊不住「噗呲」一聲，王大力連忙做了個「噓」的動作。董悅然又假意咳嗽幾聲，算是掩蓋剛才小小的失誤。

「這床雖好，又大又寬又軟，可床下卻又小又窄又硬，滋味不好受吶！」王大力嬉遣道。

董悅然忍住不笑，輕聲問道：「都這時候了，別貧了，你怎麼來了？大力。」

王大力收住笑臉，長話短說的把她走後張教授一家發生的種種情況說了一遍。

董悅然聽著皺起眉頭，不過聽到張教授一家安全無恙，又眉心舒展。「大力，我現在不能和你回去，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如果此時我離開了，怕會有更大的損失和傷亡。你回去和張教授說清楚，至於我個人安全，你們放心好了，我自己會保護好自己的，請師娘他們不要擔心。」

王大力聽說董悅然不走，也不覺得奇怪。他知道董小姐留下自有她的道理，雖然他很想知道，但他又不會去問的。因為，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改變的。但他總要說點什麼，或者做點什麼。

「董小姐，你不會回去在我意料之中。張教授一家，你放心好了，我來之前已經和那幫兄弟交待清楚，他們會護張教授一家周全的，你不用擔心。張教授也說了，他們很擔心你得安全，特意讓我過來。你說，你這樣讓我空手回去，他們豈不是更擔心？」

「這樣？......」董悅然聽了也陷入兩難之中。不過一會，她就說道：「大力，既然哈市師娘那邊你已經安排妥當，那這樣，你就留下幫幫我傳遞消息，你看怎麼樣？」

「那敢情好，我求之不得吶！」王大力高興的說道。他怕董悅然反悔，又說道：「食宿方面，你別擔心，我自有辦法解決。」

董悅然也痛快，說道：「那成，就這麼說定了！你這麼好的身手，我是用不著擔心的。」

王大力呵呵一笑，說道：「一言為定！時間不早了，董小姐，你該好好休息了，我先走了，放心，我會按時找你來的。」說罷，他不等董悅然說話，輕手輕腳的打開後窗，一個鴿子躍身，消失在黑夜裡。

俊平這幾天特別的暢快，到不是和燕雲有什麼喜事，而是護村隊的事情進展的特別順利，像一壞套一環為他準備好似的。前幾天去黑河的時候，竟然遇到久未露面的黑三，遇見黑三自然也見到了小翠，這事讓他欣喜萬分。黑三老樣子沒什麼變化，唯一不同的是滿臉的絡腮鬍不見了，看著清爽。小翠丰韻了許多，想必和黑三成婚了。不過這些俊平也沒來得及細問，地委老姚書記派了小車來接他。公事可不敢耽擱，他自然去了。

秋收臨近，地里的豆桿，除了沉甸甸的豆粒，都成了光桿司令。李老爹撿起地里幾片枯黃的葉片，揉在手心裡，用力一搓，枯黃的葉片成了一團草紙團。

「他青叔，這大豆差不多該收割了吧！」黃阿水吧嗒一口煙袋說道。

李老爹聞聞手心裡的草紙團，說道：「還有點水氣，怕得落霜后，時間差不多。」

「也是，看這豆粒色還差點意思。對了，他青叔，你說咱護村隊......為了上次漏網的？」黃阿水猶豫了下，還是問了李老爹。

「哎！這事來得急，事先沒和你商量，走，咱邊回去邊說道。」李老爹扭過頭望著這片大豆地，豆桿昂首挺胸的，像一個個拿槍的士兵，在保衛著這片土地。

燕雲家裡，俊平忙得滿頭是汗。燕雲抱在小花站在一邊，能搭手的時候上去搭把手。小花原本似睡未醒的，燕雲來回這一折騰，小花倒是精神起來，在她懷裡咿咿呀呀一言半語的。俊平扭頭瞧見小花模樣，自然喜不自勝的。

「哎，老閨女要說話了，嗨，好樣的！」

「是啊！俊平哥，這幾天小花可歡實了，嘴裡咿咿呀呀個不停，想必入冬就該學話了。」燕雲揩了下頭上的汗水，看到俊平額頭上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流淌。她轉身拿來一條幹凈的白毛巾，就要給俊平揩汗。

俊平不好意思，後退一步挪開身子。「燕雲，把毛巾給我，我自己揩汗，你又給我搭手，又幫我帶小花的，也夠累的。」

燕雲白了他一眼，並沒給他毛巾，說道：「一個大老爺子，哪裡那麼多酸理的，給你擦汗怎麼了，就男女授受不親了？噢，要這樣看待，這翻新炕的活，你也不能幹了？這都新社會了，俊平哥，你這些老思想得改改了。」說著，她就用手中的毛巾堵了過來。自從知道李老爹不反對后，燕雲變得生猛多了。想必，愛情可以改變一個人。

俊平臉一紅，只得呆站著不動，任憑燕雲在他的臉上左揩右擦的。他倆行為，逗得小花一陣「咯咯咯」的笑。

燕雲脫口而出，「小花笑了，小花笑了，看，俊平哥！花啊！笑啥呢？是不是娘給爹揩得不夠乾淨啊？」話音一落，她回過神臉一紅，也覺得不好意思，便借倒水之機，走開了。

俊平回味著燕雲剛才的話語，一時忘記了手中的活計。

「俊平哥，我想做小花的娘，你願意不？」燕雲紅著臉，輕聲問道。

「願意，當然願意，你看小花多黏糊你，這些日子多虧了你。你說，不是乾娘，誰能給小花做這麼多？」俊平手裡砌牆，頭也沒回說道。

燕雲聽了前兩句心裡還美滋滋、甜蜜蜜的，再聽味就不對了，連忙說道：「俊平哥，我說得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啥意思，不是要做小花乾娘嗎？」

燕雲一跺腳，嗔怪說道：「你這個憨憨，我，我，我......」

俊平停下手中活，疑惑問：「燕雲，你這是？」

「我想做小花親娘，我想做你俊平婆娘！」

「這？.......」

「這，這什麼？」

「燕雲，我內急，我先上個茅房。」

「不準，那也不準去，你今天要不回答，就尿在褲襠了。」

「我，燕雲，我，我真憋不住了，真的......」俊平手捂襠部，像是就要尿下來一樣。

「我說了，俊平，你今天少打馬虎眼，不說哪裡也不準去！」

「燕雲，我真的......好妹妹，你先讓我去茅房，回來我就說。」

燕雲看俊平死活不說，眼淚唰的一下，流了下來，「俊平哥，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知道我是個掃把星，我，我，你們嘴裡不說，心裡卻嫌棄我的很。我，我也嫌棄我自己，可，我有什麼辦法呢，這就是我的命，難道我就不能擁有幸福了嗎？難道我一輩子就不該擁有一個自己的溫暖家庭嗎？嗚嗚嗚......」

俊平不是看不出燕雲的心思，現在一切尚未有定數，棉花之死，怕不是那麼簡單的，他怕現在輕易的答應燕雲，反而會給她帶來更多的麻煩。這一切，他早就想好了。上次李老爹告訴他栓子問他意思的時候，他就想過了。現在燕雲這一哭，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所有的想法在這一刻都被瓦解了，看著燕雲此刻梨花帶雨的模樣，他只想安慰她、心疼她、愛護她。

俊平摟著燕雲的肩膀，說道：「燕雲，你看你，這麼大人了，又哭鼻子。這哭哭啼啼的樣子，怎麼做小花的親娘，怎麼做俊平的媳婦？」

燕雲抬起頭來，淚眼朦朧的望著俊平，「哇」的一聲，哭得更厲害了。

小花卻在燕雲懷裡「咯咯咯」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