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不情願的付出

李墨雪的能力不是戰鬥，而是輔助，無論是她的靈能，還是她自身的才華，都是無可替代的。

當然，她並非毫無戰鬥力，利用機械同步，或者被其他人稱為機械主宰的能力，李墨雪可以像操控自己的四肢一樣，操控連接到自己身上的機械。

在靈能的強化下，李墨雪自己就是一部超級計算機，加上自製的超算輔助，她開始將數據盤中的海量數據進行拆解和分析。

儘管這樣的行動比起使用靈能增幅器，負荷要小的很多，但是李墨雪當前本就虛弱，沒過多久，李墨雪的身上就湧出大量的虛汗，身體也不時輕微抽搐。

大約十分鐘后，李墨雪重新閉上了雙眼。

「解析……完成。」儘管是機械和成音，但是依然透著虛弱感「數據……傳輸……」

說完，李墨雪就脫力暈厥過去。

「墨雪？！墨雪你沒事吧！」徐月連忙幫李墨雪抽掉背後的管線。

過了一會兒，李墨雪慢慢睜開眼睛，用脖子上的熒幕說道：「沒事，就是……很累。」

「墨雪，實在是對不起，來，我扶你回去休息。」

「數據，已經上傳。」

「我知道了，墨雪，抱歉，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沒事……這是……職責」

李墨雪的狀態明顯比之前更糟糕了，頭上甚至出現了一縷白髮。

徐月也非常後悔，這很可能會危及到李墨雪的生命。

然而情勢緊迫，她又不得不這麼做。

將李墨雪重新弄回到卧室后，徐月匆匆離去，她得趕緊利用李墨雪解析出的數據來尋找線索，臨走的時候，她敲了敲陳浩的門。

「我走了，墨雪就交給你了。」

「你沒讓她做什麼特別辛苦的事情吧？」

「沒有，她只是有些累。」

「下次記得，探病不要空著手來，『夥伴』，『朋友』這些，不是光靠嘴說的，一點表示都沒有，像話嗎。」

「下次一定。」

說完，徐月匆匆離去，陳浩只能無奈地搖搖頭：「唉……真夠可憐的。」

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固然是「工具」和「零件」，難道靈能者，那些擁有豁免權的人，就真的都是「自由人」嗎？顯然未必，至少在李墨雪的身上，陳浩就感覺很不對勁。

再次進入李墨雪的卧室，陳浩發現原本連接在她身上的各種管線已經拔掉了，散落在地上，而李墨雪仰躺在床上，頭上滿是虛汗。

還有陳浩送來的第二碗杏仁豆腐，仍然放在床頭柜上，一口都沒動過。

這叫「只是有些累」？！簡直胡說八道嘛！真就是「公事公辦」唄！把李墨雪當什麼了！陳浩頓時有些火冒三丈。

陳浩兩步湊到床邊，急切地詢問情況：「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幫你做什麼？哦，那些設備，要不要幫你連回去？」

李墨雪搖了搖頭：「想要，洗澡。」

「啊？」這下，陳浩犯難了——徐月那個傢伙在趕集嗎？也不知道幫忙處理一下，本來李墨雪就已經很虛弱了，剛剛肯定是讓她又動用了靈能。

看李墨雪的樣子，就像是剛進行過劇烈運動，渾身大很淋漓，幾縷髮絲零亂地黏在額頭，顯得有些凄美動人……

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洗澡什麼的，感覺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範圍啊。

李墨雪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不行嗎？」

「不是行不行的問題，那個……我是男的啊。」

「無妨。」

「那……那我……試試看吧，你家浴室在哪？」

「出門，往右，水溫40度。」

「好，你等等，我去準備。」

儘管感覺很尷尬，但陳浩勉為其難地答應了，畢竟這麼滿身大汗的狀態，怎麼可能好好休息。

辦完事就走，也不知道留下來善後一下，徐月那傢伙也太……算了，陳浩知道抱怨也沒用，現在能稍微照顧一下李墨雪的，就只有他了。

李墨雪家的浴室很大，甚至還單獨隔了一座小更衣間。

浴室內，一個迷你泳池規模的超大型的浴缸佔據了三分之一的空間，旁邊還放著小黃鴨之類的塑膠玩具，感覺有些孩子氣，卻又莫名地覺得很符合李墨雪的狀態，看來她似乎很喜歡泡澡。

放好熱水，陳浩又回到卧室，在李墨雪的指引下為她準備好換洗衣物，然後這才將李墨雪抱上輪椅，推著她去浴室。

陳浩有些緊張，畢竟給女生洗澡這種事，他別說做過，想都……好吧，也不能說完全沒想過，只不過真遇到了，踏實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反倒是李墨雪頗為平靜，她抬起手，試圖自己解開上衣紐扣，但對消耗過大的她來說，哪怕是抬手這個動作都是非常吃力，甚至無法讓手保持在到處第二顆紐扣的高度，只能向陳浩投去求助的目光。

「你是……要我幫忙嗎？」

李墨雪點了點頭。

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陳浩俯下身，雙手微微顫抖，盡量不發生多餘的觸碰，小心翼翼地為李墨雪解開上衣紐扣。

少女白皙的肌膚逐漸呈現在陳浩的面前，面對李墨雪露出的纖細身軀，他驚住了。

因為那些金屬質的連介面實在是太過顯眼。

先前在卧室看到那些管線的時候，陳浩就很疑惑，那些管線是怎麼連到李墨雪身上的，原來是這麼回事……

「你……你是……」

「半機械強化，改造程度，35%，電子神經束，心肺補片，陶瓷骨骼，高密度人工肌腱。」

看著李墨雪脖子上顯示出的字，陳浩心中再次湧起無名怒火。

「別告訴我這你是自願的，或者什麼職責，我不信！」

「我，別無選擇。」

「什麼叫別無選擇！你……」說到一半，陳浩打住了。

這個世界上，「選擇」永遠是一種「奢侈」，多數人永遠都是「別無選擇」。

在李墨雪的身上，一定也有許多的「不得已」。

李墨雪似乎誤會了陳浩的意思，微微低下頭，撫著腰部的一處介面：「我知道，很醜陋。」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陳浩連忙解釋道「和改造痕迹無關，你的善良，就是你最美的地方。」

這不是恭維話，而是陳浩的真實想法，在李墨雪的身上，他切實地看到了什麼叫做「捨己為人」。

不管是因為什麼樣的理由，能做出這樣的行為，都是值得尊敬的。

但是偏偏有些傢伙就是在利用，甚至糟蹋這份善良——陳浩很想把這話說出來，但還是忍住了。

李墨雪不能說話，只能以最樸實的文字表達她此時心中所想：「謝謝你。」

接著，陳浩將李墨雪抱進浴缸，然後仔細為她擦拭身體。

沒有任何的妄念，只有滿心的憐愛。

少女的身體是如此纖細，瘦弱，就像是一隻瓷娃娃，一不小心就會碰碎。

可是每當觸碰到李墨雪身上那些堅硬的金屬介面，陳浩就會感覺既難過，又憤怒。

很顯然，李墨雪的能力非常強大且實用，以至於某些傢伙把她當做工具一樣在使用，這些改造的痕迹就是最好的證明。

一切都只是為了讓她成為更加「順手」的「工具」。

可明明就是這樣不公的待遇，李墨雪卻沒有表露出一絲一毫的抵觸，而是全盤接受。

看著李墨雪一臉平靜的樣子，陳浩更是心痛。

李墨雪察覺到了陳浩的情緒，她微微轉頭：「你，很難過，」

陳浩並不否認：「嗯，我在為你難過。」

「為我？」

「對，為你！雖然我對你了解不多，但我知道，你一定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而且為你的職責做了很多事情，可是有些傢伙根本就不珍惜你的努力和付出，只是一味地從你的身上索取！我為你感到不值！」

「別說了。」李墨雪轉過頭去，慢慢蜷起身體，低頭抱著膝蓋「這是，存在的價值。」

「你的價值來自你自己的實力，而不是別人的看法！」陳浩本不想多說的，但現在他實在是忍不住了「一味付出和順從，只會讓某些貪得無厭的傢伙變本加厲！你明明有能力說『不』，為什麼不說出來！」

「因為……」

「就像剛才，你明明已經很虛弱了，為什麼還要勉強自己？你不要命了嗎！別說什麼職責，如果你的生死那幫傢伙都不在意，那他們強加給你的『職責』又和你有屁的關係啊！」

李墨雪沒有回答，只是把頭往水裡埋了一些。

陳浩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發言有些太衝動了，連忙道歉：「抱歉，我剛剛……」

「沒事。」李墨雪並沒有太介意。

於是，陳浩沒有再多言，只是繼續幫李墨雪擦洗身體。

其實，李墨雪並不反感陳浩的話，甚至覺得有些認同。

那些話也是曾經浮現在她腦海中的念頭，只是很快被自己否定掉。

就算不斷證明自己的價值，自己又得到了什麼？職責又是什麼？是否值得自己無條件的犧牲與付出？

這種想法那是不對的——李墨雪不認為，有人會贊同她的想法。

酒精是自己錯了，還是說，只是自己不敢說，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