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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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的街市上熙熙攘攘，街兩側滿是店鋪，街邊還有走街串巷的小販。
一個賣蟈蟈的小販坐在路邊。籠中的眾多蟈蟈一起發出好聽的鳴叫，有如合唱。
一名路人駐足觀看，詢問：「怎麼賣？」
「三個個子兒一隻。」
路人轉身離去。
小販在身後高喊：「您別走啊，另贈蟈蟈籠！」
身穿常服的太子朱高熾坐一乘小轎，帶著一名跟班，輕裝簡行，經街市前往工地。蟈蟈的喧叫聲吸引住了他。
「停！」朱高熾在轎中頓頓足。
轎夫落轎。
朱高熾掀起轎簾，邁步出轎，來到小販跟前，仔細地觀看著一隻只玲瓏可愛的蟈蟈。
他指著一隻雄赳赳的蟈蟈：「我要這隻。」
「老爺好眼力，」小販道。「這隻鳴蟲頭寬體大元寶肚，後腿有力，拿回家您就聽它給您唱曲吧。三個子兒，籠子贈送！」
朱高熾歪了下頭。
跟班掏出一塊碎銀子，遞給小販。
「哎喲，這錢忒大，我可找不開。您等等，我去對面的綢緞莊把它給破開。」
「收下吧，不必找零了，」朱高熾道。「你做個小買賣也不容易。」
小販一個勁兒作揖：「那小的就謝謝大老爺了！大老爺您鴻運高照，心想事成！」
「托你的吉言！」朱高熾微笑道。能心想事成就好了，他心中暗自說。
他拎著蟈蟈籠返回小轎。
※
工匠們在皇宮工地上幹活。
蔡信走來，在木工案邊站定。
「大家都停一停。昨日我交代過的幾位師傅，過來一下！」
楊青、周文銘、郭文英、徐果放下手裡的活，湊了過來。
蒯祥仍埋頭刨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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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信招呼蒯祥：「廷瑞，你也過來！」
「什麼事，師叔？」
「文銘沒告訴你嗎？」
蒯祥一臉茫然。
周文銘一拍腦門：「哦，光顧著忙了，忘了跟他說。對不住了啊，二當家的！」
蔡信用責備的目光瞪了他一眼，然後轉向蒯祥：「那你就臨陣磨磨槍吧。」
蒯祥放下手裡的刨子，湊了過來。
「你先看看這張角樓草圖，」蔡信把圖遞給他，然後轉向大家。「諸位師傅，昨日我交代給你們的事情，你們都想好了沒有？有誰想出來了？」
工匠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言聲。
蒯祥低頭看草圖。
「沒想出來就繼續想，」蔡通道。「過會兒呢，太子爺要親臨咱們工地。」
工匠們紛紛議論：「太子爺？」「親臨工地？」
蔡信：「是的，太子爺親臨工地，和你們一起開個諸葛亮會，大家群策群力，共同把這個角樓的結構給搞明白。」
正說著，太子朱高熾拎著蟈蟈籠走了過來。蔡信搬了把椅子，請他在木工案旁就坐。朱高熾一邊坐下，一邊就手把蟈蟈籠放在地上，籠中的蟈蟈唱個不停。
「怎麼樣，蔡大人？」朱高熾問。「有眉目了嗎？」
「您看這不是正商量著呢嘛，」蔡通道，他轉向站立於前的幾位工匠。「諸位師傅，你們都是皇宮工地上的骨幹，能工巧匠中的能工巧匠。姚國師設計的角樓是根難啃的骨頭，今日太子殿下親自蒞臨工地，想聽聽你們的高見，如何才能將圖紙上的東西變為實物。」
朱高熾道：「早就聽蔡大人說你們個個都是好手藝的把式，角樓的事就靠你們落實了。這件事辦好了，寡人重重有賞！」
工匠們圍攏到草圖前，指手劃腳，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起來。
「這個嘛，不妨這樣。」「我看還是這樣好。」「這根梁在這兒，這根梁在這兒」……
唯有蒯祥一人不看圖紙，靠在案子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隻聲聲叫的蟈蟈。
朱高熾見眾人嘰嘰喳喳，一時拿不出個准主意，有些失望。他的目光落在了蒯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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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夥子！」他朝蒯祥招招手。
蒯祥站起身，朝朱高熾施禮：「小可蒯祥，太子殿下金安！」
朱高熾面露不悅：「人家都在琢磨圖紙，出主意，想辦法。你年紀輕輕，盯著個蟈蟈，玩物喪志也輪不到你呀！」
「太子殿下恕小可失禮，」蒯祥道。「不過，九梁十八柱已經有了。」
「有了？」朱高熾詫異。「在哪兒呢？」
蒯祥走過去，拎起地上的蟈蟈籠。「就在殿下身邊，這個籠子正好是九梁十八柱，七十二條脊。」
朱高熾定睛細看，邊看邊低語：「果然不假！騎驢找驢。高手在民間啊！」
蔡信湊了過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恭喜太子殿下！賀喜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洪福齊天！」蔡信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
眾工匠齊聲：「太子殿下洪福齊天！」
「可這畢竟只是個秫秸桿做的玩意兒。」朱高熾一時的興奮又馬上消退下去。
「殿下是擔心燙樣吧？」蒯祥道。「小可出身木工世家，燙樣見過無數。殿下若是信得過，角樓的燙樣就交給小可做好了，小可一定給殿下做出一個裡外皆全、可以照著施工的物件來。」
朱高熾微笑道：「好好好，年輕有為啊！你剛才說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小可蒯祥，字廷瑞。」
蔡信插話：「他父親就是有名的木工師傅蒯福能，參加過南京皇宮的施工。別看蒯祥年紀不大，他卻從小做木工，在這行里已經摔打了有些年了，在南京皇宮也干過兩年的木工修繕。」
「好，蒯祥，寡人記住了，」朱高熾點點頭。「燙樣的事寡人就交給你了，你可別讓寡人失望哦！」
蒯祥道：「殿下儘管放心！不過，小可有個小小的請求。」
「講。」
「請殿下把蟈蟈拿走，這個籠子給小可留下。」
朱高熾哈哈大笑。「籠子給你，蟈蟈也賞你了。你做活的時候，豈能沒有音樂？」
眾人鬨笑，鼓掌。
被冷落在一旁的周文銘，嘴角跳過一絲嫉妒的抽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