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在世界盡頭的力量
法國,貝爾塔門大學。
卡其教授推開了校長辦公室的門,看著裡面那個不停喝酒,喝醉就把身體靠在座椅上睡覺的校長,他反手掩上了門,徑直走到辦公桌前,對蜷縮在軟椅里的雄奇輕聲說道:「旗風回來了。」
樣子像個流浪漢的校長雄奇在第一時間轉過身體,布滿血絲的雙眼,凌亂的頭髮和鬍鬚,他就這樣看著卡其教授,嘴唇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卡其教授看到他的樣子,微微嘆氣,之前導師旗風被眼前的這個老傢伙派去沙漠,告訴霍梭族長五大家族的消息,之後就一直留在那片沙漠打探,今天旗風回來了,也帶回來了一個最壞的消息。
卡其教授身體略微後撤,開口說道:「霍梭部落滅族了。」
雄奇只是一愣,接著就如雄獅一般高高躍起,一聲不吭地就往門口跑,卻被事先早有準備的卡其教授一拳打在臉上,讓他跌坐回椅子里。
躍起,打回去;再躍起,再打回去。
兩位老人誰也不說話,校長雄奇一次比一次速度快,卡其教授一拳比一拳用力。
拳拳到肉的沉悶聲音在校長辦公室回蕩,終於,滿嘴鮮血的校長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癱坐在軟椅里沒有了動靜。
滿頭大汗的卡其教授湊近他,看見他正雙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卡其教授說道:「打醒你了嗎?要不要再打你兩拳。」
「卡其,去把那瓶酒給我拿來。」校長雄奇聲音嘶啞。
聽到他的話,卡其教授長舒了一口氣,還知道喝酒,這就說明這個老傢伙緩過來了,他轉身離開,沒有看到雄奇抱頭抽泣。
卡其教授去而復返,手中多了一個酒瓶,酒瓶是玻璃的,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裡面只有小半瓶酒,卡其教授把酒遞給雄奇,接著拉過了一把椅子坐在門口。
雄奇取出一個杯子,倒滿一杯,按照酒瓶裡面呈放的酒量來看,恐怕只能倒滿兩次雄起手中的酒杯。雄奇小心翼翼地塞好酒瓶,然後端起酒杯小口抿著。
這瓶酒是年少時候霍梭族長為了感謝自己介紹納莎給他認識特意給自己的禮物。據說是他們部落上任族長私藏的,是品質最好的霍梭酒。
就像霍梭族長說的那樣,現在的雄奇有太多身不由己,可就算雄奇去了又有什麼用,只能被近乎瘋狂的五大家族撕碎,為那片大漠再加一縷冤魂。這件事兩人心知肚明,他們也早已經不再年輕,熱血衝動的事幹不了了,很多事想的明白也做得出來。
可還是難受啊。
「救不了你,對不起了。」校長雄奇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緊接著把杯子摔碎,然後一腳踢翻辦公桌,破口大罵道:「你傻啊你,你攔不住你早說啊,我救不了所有人難道救不了你自己嗎?你在信里告訴我讓我去救你不就行了,你非跟我說你部落勇士可以應對所有危險,你跟我擺什麼譜啊,王八蛋!」
發泄一通的雄奇頹然地坐回到椅子上,對卡其教授問道:「你說,我去救他一個人,他會跟我回來嗎?」
卡其教授嚴肅的搖搖頭道:「不會。」
「那加上納莎呢?」
「不會。」
「那再加上他乾兒子呢?」
「不會。」
雄奇沉默下來,接著小聲說道:「對哦,你是族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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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兩道身影在大漠的夕陽下漸漸拉長,兩個男人互相攙扶著走在黃沙中。
牧啟強咽了口唾沫,對沐清河小聲說道:「咱們就剩一個水囊了,按照咱們現在的行程計算,到達努瓦克肖特需要三天。以我們兩個人的飲水量來看,我們至少有一天半不會再有水分補充,可是我們兩人現在的狀態半天不喝水就死定了。」
沐清河嘴唇皸裂,只顧默默地趕路,一句話也不說。
「等你這次回去,就不要再回來了,守靈人就像一個水淺淤泥多的池塘,陷進來就出不去了。」牧啟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如果我們能撐到努爾克肖特,就從那裡坐飛機去法國,然後你再從法國直飛你家鄉的城市,我只能把你送到法國,接下來的路你得自己走。」
「老族長他們不會出事吧?」沐清河沙啞著嗓子問道。
牧啟回答道:「難說,以五大家族歷來的行事風格來看,他們會留下霍梭族長詢問信息,其他沒用的人應該都會被處理掉,以防止有人對外界泄密。」
「難道我只能像個懦夫一樣逃跑嗎?」沐清河站在原地不動了。
「你小子確實成長了不少啊。」牧啟嗤笑道:「記得之前在沙托魯拳場遇到的那次,你還被三個末流拳手追的滿賽場跑呢。怎麼,這次不想跑了?」
牧啟拉著沐清河繼續迎著風沙緩慢地走,用只能兩個人聽見的微弱聲音說道:「有些事可以走,有些事不能走。要看你們的交情值不值得自己賭上生命,你很幸運,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值得一個皇族陪死。」
「你就當我是在嘲諷你吧,一個最沒出息的守靈人居然會成為最尊貴的,這很容易讓我們這樣的人嫉妒,從而對你冷嘲熱諷。」牧啟調侃過癮了,話鋒一轉說道:「霍梭族長和霍梭族不是因為你死的,五大家族直到現在可能還不知道有你這個人,所以你沒必要背負著這種沉重包袱,既然霍梭族長在最後一刻做出了選擇,他想讓你跑而不是以把你交出去為代價和五大家族談條件,那麼,你就要好好活下去。因為這是那個老族長的最後心愿,這份情誼需要你來背負。」
「以前沒發現你,原來是個話癆。」沐清河面無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話癆就話癆吧,好不容易碰見個我想說話的人,我可得好好說說。你也別以為我們肯定就能走出去,說不定我們倆就躺在某堆沙丘上,然後逐漸被掩埋。那我就值得驕傲了,我是這個世界唯一一個拉著一位皇族成員一起死的人,以後的守靈人歷史不管怎麼寫,都註定繞不開我的名字。」牧啟越說越興奮,腳下一滑,狠狠地摔了一跤,連帶著沐清河也一起摔在黃沙里。
沐清河從地上爬起來,默默地繼續往前走,對於這個越接觸越像神經病的刀疤男,他半點說話的興趣都提不起來。
「喂,你等等我,皇族成員都是這麼高傲的嗎?」牧啟站起身來,拍了拍臉上的沙土,繼續迎著風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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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令海峽有一個美麗的傳說,流傳時間不長,卻被海峽兩岸的居民和經常混跡在這一片區域的的船隻深深信奉著。
據傳說在這一片海域遊盪著一艘「幽靈船」,這艘船和其他傳說中的幽靈船不太一樣,它不會避開其他的船隻,相反,如果有人有這份幸運見到它,它還會停在偶遇者的身邊向他拋下軟梯,所有的偶遇者還會在船上吃到新鮮的食物,見到幽靈船的人大多都是在海上遇到危險的漁民或遊客,等他們吃飽喝足一覺睡醒之後,他們會發現自己待在自己的船上,船停在靠近陸地的海域。
這艘船每次出現的時間沒有規律,出現的地點也沒有邏輯可尋,有被救助的人轉遍船艙都找不到一個船員的身影,這艘船更像是隨著自己的意願出航,悠悠蕩蕩,無拘無束。
有人說這是一艘三桅帆船,也有人說是一艘現代化的用螺旋槳推動的船,因為在半天內分別有人在海峽的兩岸看到它。
但是不容置疑的是,這艘船已經被海峽周邊的沿海居民當做了保護神,他們甚至稱呼它為「神的使者」。
夜色漸漸加深,海上升起了蒙蒙白霧,一艘巨大的三角桅杆帆船透過霧氣在海上顯出身影,這艘船無聲無息地飄過海面,整艘船上瀰漫著與它身型不符的詭異安靜。
一個男人趴在船的欄杆後面,他嗅了嗅鼻子,打了個噴嚏,嘴裡嘟囔著,好像是在責怪這該死的濕氣加重了他的鼻炎。
「咯吱,咯吱。」他邁步向船艙里走去,皮鞋踩在老舊的木頭船板上,腐朽的氣味侵入骨髓,好像下一腳就會踩穿船板。
「該死的,海面上又起霧了。」男人脫下外套,上面沾滿了細密水珠,他裡面穿了一個白襯衫,此刻的他挽起襯衫袖子奮力地扑打著外套上的水珠。
「看來是這個鬼天氣破壞了老大今夜優雅的心情。」一個年齡不大梳著馬尾的白人女孩坐著旋轉椅滑了過來。
「赫斯提亞,你少廢話。」男人把潮濕的外套扔給她,毫不客氣地說道:「幫我洗一洗,順便去準備夜宵,我去叫其他人起床,準備開工了,最近有了不得的大事發生了。」
「老大,你好過分啊,這些事不能讓雅典娜去幹嗎?就知道欺負我!」白人女孩翻了個白眼,懊惱地看著已經走遠的男人,無奈的她只好捧著這件濕乎乎臭烘烘的衣服進到左側船艙。
男人邁步走上了二樓,聽著大小不一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走進二樓的船艙,是十幾張窄小的床,每張床上面都睡著一個「極度扭曲」的身影。男人臉上的無奈更深,他湊近一個小女孩,把她踢在腳下的被子拽起來蓋回她的身上,然後用兩隻手捂住小女孩的耳朵,深吸一口氣,大聲叫道:「該死的混蛋們,起床幹活了!」
身邊響起一片哀號聲,夾雜著幾句聲音微小的咒罵。
「老大,你又這樣!」一個頭髮凌亂的女人一巴掌拍在床上,對著某個打擾了自己清夢的男人嚷道。
「雅典娜,小聲一些說話,阿爾忒彌斯還在睡覺呢。」男人趕緊把手再次捂在小女孩的耳朵上。
「你這麼做早晚有一天會逼得我們起義,該死的!」被叫做雅典娜的女人繼續抱怨,但聲音確實小了很多。
「好了,大家現在穿好衣服,手提著鞋子,輕輕地走出去,誰要是發出聲音我就把他綁在船上釣鯊魚。」男人人畜無害地笑著,其他人都捂臉長嘆,還是聽話拿起鞋子靜悄悄地走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在一個類似會議室的房間集合完畢后,借著桌子上微弱的燭光可以看見,在場的有十一個人,男人比女人剛好多一個,他們年齡普遍在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年齡最大的就是那個領頭的男人,實際年齡也絕對不超過四十五歲,甚至只看他表面絕對會以為他不過才三十歲,女人里有兩個特別漂亮,一個清冷,一個魅惑;男人里除了一個笑得開心的大胖子,其他人都是氣質不凡,各有各的特點。
可此時不論男女都滿臉悲憤,共同怒視著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男人好似全然沒有看到他們欲要吃人的目光,自顧自地說道:「你們都是各個國家精心培養的青年才俊,是世界上最優秀的間諜,如果因為睡覺被打擾而生氣,這種事情傳回你們以前的部門,會不會讓你們以前的同事笑掉大牙呢?」
「現在才凌晨三點整!」清冷的女人現在咬牙切齒,拿著手中的刀叉狠狠地刺著盤裡的西蘭花,她現在的表情和自身的氣質半點不搭邊。
「嘿嘿,抱歉啊,不過確實有重要情報,如果完成,諸位跟我一起吹海風的日子就要結束了。」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呲牙笑著,不過他的臉上沒有半點道歉該有的表情,他的眼睛深處分明有幾分得意。
在場眾人都敗下陣來,只有那個代號叫做阿瑞斯的胖子還在傻樂著吃東西,這個信奉脂肪是最棒的減震器的傢伙享受每一次吃飯的過程。
有意思的是,船上的這些目的不明的人居然使用希臘神話中十二主神的名字來作為自己的代號,但是領隊的老大並不叫宙斯,而是叫自己赫菲斯托斯。
「老大,你好過分啦,怎麼能這樣呢?」那個扎著馬尾的女孩噘嘴說道,媚態頓生,讓看見之人油然而生一種保護欲。
主位上的男人嘴角一抽,面無表情地說道:「你想被釣鯊魚嗎?」
在場所有人都開懷大笑,魅惑女翻了個白眼,看著這群完全不懂什麼是憐香惜玉的臭男人,她甚至懷疑自己在海上吹了兩個月的海風,皮膚沒有以前那樣光滑了。
「我要去吃點水果補補水分。」魅惑女站起身來就往外走。
「赫斯提亞妹妹,請為我帶一點水果醬和乾麵包。」雅典娜把身前的西蘭花往前一推,「我討厭綠色蔬菜。」
「請為我煎一大塊牛排。」阿瑞斯這樣說道。
「阿爾忒彌斯快要醒了,給她煎個雞蛋,順便給我拿杯伏特加。」老大赫菲斯托斯同樣說道。
赫斯提亞聽著後邊此即彼伏的聲音,兩手握拳,用腳使勁地跺了跺地,然後向廚房走去。
「老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是一個長方形的議事桌,坐在主位的老大左右手邊坐著兩排手下,他的右手邊第一位坐著代號叫做雅典娜的清冷女人,一副薄情高傲的樣子。他的左手邊是代號哈迪斯的男子,男子白色長發披肩,不知道是染的還是天生如此,他氣質陰柔,臉上戴著半個金屬面具,此刻的他開口問道。
「我們的神使赫爾墨斯傳回來最新消息。」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從兜里摸出一張照片,從桌子上推過去,桌子兩邊的男女很有默契地挨著傳看,大家一言不發,借著議事桌中間那個生鏽燭台上短小蠟燭發出的光仔細地把照片中那個男人的樣子記入腦海。
「這個人叫沐清河,此刻的他手裡有著霍梭部落的那塊黑石頭,現在和超能人某個組織的少主混在一起,至於他們現在的行蹤,很遺憾,赫爾墨斯並沒有傳來相關消息。」老大點燃一隻雪茄,接著說道:「人你們也看到了,說說你們的看法。」
「他是亞洲人?」有一個留著小鬍子的黃種男人開口說道,戴著眼鏡的他文質彬彬地就像某所高中的代課班主任。
「中國人。」一串煙圈從口裡吐出,恰好被端著碩大餐盒走進來的赫斯提亞看見。
「船艙里不讓吸煙,老大,這不是你規定的嗎?」魅惑女趁機譏諷道。
老大赫菲斯托斯滿臉無奈,悻悻然的縮手按滅了雪茄。
「這人是誰啊?」赫斯提亞搶過了代號愛與美之女神阿佛洛狄忒手裡的照片,然後又扔還給她,說道:「長得一般般啊,難道阿佛洛狄忒姐姐現在換口味了。」
戴著眼鏡仔細端詳手中照片的女人白了她一眼,然後把照片推給桌子對面的男人。
「老大,你之前不是去過那個沙漠部落嗎?不是說那塊黑石頭隱藏著非常重要的秘密嗎?」小鬍子男人繼續問道。
「對啊,我之前聽到消息趕去霍梭部落,中途卻被一個老熟人攔下來了,和他打了一架,這個死了老婆的傢伙這些年來實力見長,愣是糾纏的我沒有去成。」赫菲斯托斯嘆了口氣。
在場眾人都面色古怪,自家老大的實力他們都心知肚明,別看他和夥伴們混在一起的時候沒有一點老大架子,可眾人清楚地知道,當時這個由很多國家共同組織起來探尋超能人秘密的調查組剛剛成立的時候,就是眼前這個男人打敗了所有組長競爭者,那麼多國家級的精英高手,都拜倒在他那把騎士劍下,他們從沒想過,實力高超的自家老大居然也有宿敵?
「這個叫沐清河的孩子既然拿到了歷任霍梭族長苦苦保護的黑石頭,那麼這個人就有了我們拉攏他的本錢,這個人需要我們認真對待,這對於我們完成最終任務百利而無一害。」赫菲斯托斯認真的思考,「赫斯提亞,如果這次行動結束,我們要返航回到陸地,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呢?」
魅惑女認真地想了想說道:「我肯定回去見我爸啊,他不知道得多想我呢,在家吃飽喝足,舒舒服服睡上一天一夜,也算我這兩個月的海風沒有白吹。」
「對,回家!那你們說這個叫沐清河的孩子,比你都要小几歲的人,他會不會想家?」赫菲斯托斯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雅典娜,你趕緊去查沐清河家的詳細地址,我們就在他的家鄉等他!」
「明白。」雅典娜認真地回答后就走出了會議室。
「這次肯定會有很多厲害的超能人加入進來,我們正好可以趁機見識一下那些素來神秘的超能人勢力的力量。」老大赫菲斯托斯越說越激動,到最後他直接拍桌站起,「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準備讓宙斯和赫拉兩人去,他們的夫妻身份應付一些事情更安全。等等,讓赫斯提亞一起去,我不想出現任何意外,等你們回來,我要這個叫沐清河的孩子一起出現在我的面前!」
小鬍子男人和會議桌最後面長相端莊的微胖女人共同起身,和魅惑女共同嚴肅的回答。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