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趙緣攬了一堆東西回府,看安兒實在是招架不住了,叫了門口的小廝上前搭把手。
「哎?門口的馬車誰家的?」
「白太守家的,來了好一會兒了。」
趙緣索性將東西都遞給了小廝,自己跑去圍著太守的馬車轉了好幾圈,看得馬夫心急直打顫。
安兒聽著門口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趕緊招呼趙緣,「郡主,你快過來!將軍要過來了!」
換做旁人家的小姐,知書達理的樣子貫不會這樣。趙緣偏偏就杵在那裡等待著說話的二人從裡頭出來。
太守看到趙緣,不得不面帶微笑的行禮,「見過郡主,郡主往後還是要對我們南歸城多多照顧啊。」
趙緣得了順安郡主的封號,封地雖小,卻也是塊沃土,因為有皇上的恩賜才得以跟著老將軍來南歸城。聽太守的話,趙緣不禁笑出了聲,順安那地方,一年的收入勉強也就抵南歸城一季。
「太守這話也太看得起本郡主了!本郡主那塊地太守還是別放在心上了。」
「你這丫頭,嘴巴何時變得這麼厲害,還不回府梳洗梳洗。」
安兒嚇得趕緊去拉人。
「將軍之女不拘小節,直言不諱也是爽性子。郡主不同別家姑娘,是個有大福氣的人吶。」
這些話老將軍早就聽膩了,揮了揮手像是趕人了,「你自去吧,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你拿主意。主要的就是要把人看好,別又鬧出什麼糊塗事。」
「屬下明白。」
太守謹躬著身子準備離去,老將軍想著又補上一句。
「日後見我別稱呼什麼屬下了,我如今就是個歸鄉的老頭子,論職稱位分,你才是太守。」
太守也不把話放在心上,依然緊張兮兮的上了馬車。看著車子離開,老將軍才轉身進了門。
趙緣一把挽住父親的胳膊撒嬌,「父親,太守來我們家是做什麼,我們剛來南歸城又不忙什麼。」
「你什麼時候關心起這些事來了。」
「哼!我就不愛看這些人巴結的樣子。從前在宮裡的時候,誰踏我們家一步,皇帝就不高興,咱們家的日子就不好過。我在宮裡頭還總是要看太后的臉色。」
老將軍拍了拍自己女兒的手,這些事他心裡都清楚著呢。趙緣一生下來就被強行送進了宮。先皇去世以後也沒把人放回來。只尋著些大日子讓一家人在宮裡頭吃個飯。不過慶幸的是一大家子都平安著。
「這些事你就別操心了。過幾天咱們還得辦個喬遷宴,請四方各家吃酒。這裡面操持的規矩禮儀你也多跟你娘親學習學習。本以為你在宮裡頭學得要多些,沒成想你是沒一個能拿的出手的。」
聽這話,趙緣不高興了,「父親說這話真是小瞧我了。幾頓飯的功夫,您教我的三腳貓功夫我都練得滾瓜爛熟,更別提那些小家子氣的東西了。只不過是一個願教,另一個不讓學罷了。」
宮裡頭那個老太婆,心眼多得很,綉個女工都怕自己有別的心思。
「行了行了,你去吧。折騰了一天,我這老身子骨也支撐不住了。」
待送走老爹,趙緣轉過幾個迴廊,看到在庫房清點的娘親趕忙抱上去。
「你這孩子,不幫忙也就算了,儘是添亂。」
「娘親這是哪裡的話。」
夫人指了指門口的一堆東西,「這些不是你的?」
「哎呀,我買這些不是哄您開心嘛。平時您又不愛出門,什麼新鮮玩意兒都看不到。」
夫人把清單一合,「見到你父親了嗎,同你說了過兩天的事沒。」
「喬遷宴嗎,說了。我這不是來跟您學習了么。」
趙緣心不在焉的,只對庫房的東西感興趣。他們家庫房珍稀寶貝不多,儘是些兵器硬鐵之類的。若遇到個瘦弱的賊,一件也搬不走。
「你有什麼想法嗎?若是不想辦,我就同你父親說,推了這酒席。」
「母親這話什麼意思?喬遷之喜本就與我無關,辦不辦的也不必問我的意思啊。您這話應該去問老爹。我看他是越來越老,折騰不動了。」
夫人想說什麼,安兒眯眼搖了搖頭。改口道,「這不是來了生地方,家裡一下子這麼多人怕你不習慣嘛。到時候,肯定是有婦人家話長話短的。」
趙緣攬過母親的肩膀,「是您覺得不習慣吧。我看啊,多來些人也好,說不定碰上個合得來的,也能陪您多說說話。」
「行了行了,就你嘴會說。」夫人將身側的人拉到跟前,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帶的那幾件衣服里都看你穿了多少年了,我瞧著都沒什麼新鮮勁。過幾天,讓安兒陪你去城裡的鋪子裁幾件新衣裳吧。」
雖說是舊衣服,用的料子都是宮裡頭的料子,再差也比尋常的衣料好。「這些都是皇帝哥哥在宮裡的時候給我留的,我只敢拿些素的。顏色是淡了些,不過穿著舒服。」
夫人捂了捂她的嘴巴,「關係再好也不要掛在嘴上提了。舊衣服你不願扔那就壓進箱底。穿些新鮮的給新鮮的人看。」
趙緣一下子知道了娘親的小心思,「這只是個喬遷宴而已,娘親您就別有其他心思了。」
「行啊,那緣兒到時候看上哪家公子了,可不要向我來討。」
趙緣叉腰頭一甩,「我嘴可硬著呢。」
趙緣陪著夫人整理了一下午,晚飯沒用就回房歇著了。倒不是因為累,只是下午說起皇帝哥哥,也不知道閣首有沒有惦記她。喬遷之宴怎麼也該讓他知道知道,討要個禮物之類的。或大或小都是他的心意。
安兒沒等她吩咐就把筆墨擺好了。順便把晚飯搬到了房裡。
「郡主一邊吃一邊寫吧。」
少有機會幹體力活,聞到飯香還真有點餓。拿著紙坐到了飯桌上。左手吃飯,右手寫字。
半碗飯的功夫,一封書信就寫好了。紙張太小,快裝不下她瀟洒飄逸的字了。趙緣的字跟老將軍一個風格,最不喜歡那雋秀的小字。都說見字如見人,看趙緣的字絕不能想到背後的人竟是這樣一位標緻的姑娘。
正欣賞著呢,左手筷子上的一滴油滴到了書信上,很快擴散開來。
安兒嫌棄道,「郡主!人家小姐寫的信都是好聞的胭脂味,您這信都是飯菜的味道!」
趙緣本來打算重寫的,聽了安兒的話反而倔強起來,「就用這個!這樣才能體現出我的不同。」
看她得意堅持的樣子,安兒接過信無奈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