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神殿聽聞
我們躲在神殿角落,雖有那黑暗中的大大小小神像遮擋,但也大氣不敢出一口,唯恐被兩人發現了。
只聽一人說道:「這些年來,水患日甚,農田毀損。民眾死傷相藉,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流離失所。加之兵禍連連,攻伐日甚。說個大不敬的話,難道這就是世道由盛轉衰,泰極丕來的徵兆?」
另一人道:「自古天下部眾各自安好,但後來相互攻斗,日益頻繁。今兒還尚且平安,明日說不定就是災禍加身,家破人亡。可以說,天下苦其久矣!」
那人抬頭看了一看,向殿內高聳的黃帝像拱手一拜,又接著說道:「及至天誕聖人,黃炎二帝仁德,合力打敗興兵的蚩尤,造福天下,恩澤後世,天下遂得太平。衍至堯帝,承襲黃帝之德,民眾拜服,能人遍出,天下大治。后舜帝受禪,其樂融融,四方和樂。那黃河之水,本為民眾生息之源。哪料堯時為患,於是眾人薦鯀治水。此水日益猖獗,千年難遇,舜查民情,見已成切腹之痛,民不聊生,信他人言,先流放鯀,后又賜死。此前,鯀君不辭辛勞,尚勉強擋得水患。鯀君既歿,天下再無治水之人,只能任那洪水肆虐,民眾困於高山,避之樹冠,悲憫呼號,苟延殘喘。往日肥田沃土,十之去九,五穀豐登,遂成美夢。唉,這莫不是天意?難道是我輩不意觸怒了天帝,才降此彌天禍患於人間?這浩浩洪水,滔天大難,何為盡頭?舜帝久患之,才致大病。唉,如此一來,更是雪上加霜啊!」
他說著往側面的殿房看了一眼,側耳細聽,又道:「主公數月來星夙夜嘆,不得安眠,以致小恙。今日我們來此大殿,可謂神不知鬼不覺,他終於暫時能夠遠避喧囂俗務,得以靜寐一晚。」
我一聽,心裡不由一喜,心道:「這大舜果真在這裡,這消息可是我們親耳所聞!這公子弒父大仇,看來今晚終可以得報了。」
我聽得公子手指握的關節嘎吱吱直響,轉頭看去,只見公子早已是義憤填膺,恨不能馬上手刃仇人,為父報仇。我不覺手裡緊握兵器,只待公子一聲令下,便破門而入。
只聽一人道:「此處只你我二人,再無他人。我有一疑,困惑已久,事關後世興衰,不知老兄肯一同參詳否?」
另一人盯著眼前一堆瓦片道:「我亦有一疑久矣,埋藏心裡,也願與賢弟分享。不如,我們各取瓦片寫上答案,先說出那個一問,再看那曠古難題的解答是什麼,何如?」
另一人撫掌而笑:「正合我意!」
兩人遂取瓦片,伸出手指,在那瓦片上刷刷點點,隨著一陣塵飛沙落,須臾而成。
我們看二人如此神功,才知眼前他們雖其貌不揚,實為世間罕見高手。這一出手,使用了精純內力。要知,能在石頭以指書寫,已是極難,而在這薄薄的瓦片上寫字,又不傷瓦體,那更是難上加難,只有罕見高人才如此揮灑自如,隨意為之。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怪不得這殿內竟只有看似文弱的兩人,其實已是護佑大舜的銅牆石壁!此夜,我們恐怕要虛此行了。」
正疑惑間,只見二人竟然不約而同時說出那壓在心底的駭人問題:「開創今後天下的是誰?恐怕就是——。」接著,同時亮出手中瓦片,急切向對方的瓦片看去。
只見他們看后,不由相顧撫掌大笑道:「是他!是他!」顯然那答案是同一個人。他們一時笑聲郎朗,竟然忘了置身這深夜神殿,直震得大殿嗡嗡直響。
這時,偏殿里有人似乎被這響動驚醒了,低聲問道:「誰啊,如此吵鬧!」看來,他就是舜帝了。
二人倒不驚慌,說道:「主公醒了!」
只見二人用手掌在那瓦面上一拂,立刻揚起一陣塵霧,然後不慌不忙回應道:「主公,您醒了。」然後一前一後,踏著殿內石板,輕輕朝偏殿走去。
只聽舜帝道:「我們趕緊回大帳,我要看看各地報的災情。唉!這一夜不知又會有多少田舍被淹沒,又有多少人流離失所!」
隨後,偏殿門開了,出來了三人。我們偷眼觀瞧,只見中間那人雖然便衣小帽,但氣虛軒昂,便知是舜帝了。
公子見是仇人,分外眼紅,便欲搶出,被瑩瑩死死拉住,只好眼睜睜看他們漸漸離去。
只聽殿門咣當一聲關上,便再無生息了。
我們於是走出,拾起地上的瓦片,仔細一看,上面再無任何字跡。
我想起玉洞秘籍的絕學武功,悄悄集中意念,單掌聚力向瓦片落下。在手掌移開的千鈞一髮之極,我看到瓦面依稀寫著一個「禹」字。但由於功力不夠,那字頓時煙消雲散了。
我低頭看去,覺得那二人走過的石板有些異常,仔細看去,每塊石板都隱隱有一道裂紋,那一走之下,便已四分五裂了。我不禁暗自慶幸,如已動手,說不定如同這頑石早就身首異處了。從他們留下的印記可以看出,他們早已知道這殿內有人。我百思不得其解,他們並不說破,又暗露神功,究竟是何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