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

黑白二人不待葉無忌師兄弟再答話，刀劍並用向兩人招呼過來。葉無忌和秦星河也早料到在此荒山野嶺見面多半有古怪，兵刃一直未曾離手，此刻長劍出鞘迎著對手的兵刃刺去。

這兩人招式來勢不快，但身法卻著實古怪。一般正面對敵出招或直衝、或躍起下擊、或由下盤攻至上三路，而這二人全然不是尋常路數。只見這二人似泥鰍般由左右分別遊動至葉無忌師兄弟身旁，在兩人四周不住轉動，將兩人圍在圈中。黑衫人持劍向葉無忌胸前疾刺一劍，同時白衫人一刀橫斬向秦星河頸部。招式只是尋常，葉無忌和秦星河格劍擋開了這一擊。攻出首招的同時黑白二人仍在圍著葉無忌師兄弟繞圈，第一招被擋，下一招隨即攻至。這次白衫人攻向葉無忌，短刀當頭劈下，而黑衫人長劍從秦星河背後疾刺而至。葉無忌仍是挺劍擋開短刀，而秦星河轉身以長劍格擋住對方劍招。

秦星河就是這麼轉身一動，黑白二人頓時加快了腳步，撇開葉無忌將秦星河圍在了圈中，短刀長劍齊施，隨著身法的加快手上招數也頓時如疾風驟雨般攻向秦星河。秦星河見初時兩招極為尋常，兩次兵刃相交感到對手內力也只平平而已，心中起了些許輕視之意，誰知突然被兩人圍在圈中一通搶攻之下頓時手忙腳亂起來。長劍攻他的上三路，短刀打他的下三路，一時間頭頸、胸腹、腿腳都被籠罩在刀光劍影之中。從圍住兩人到改齊攻一人只是呼吸間的事情，葉無忌都來不及發招就見師弟被黑白兩道光影團團圍住。

可秦星河畢竟在御劍門七代弟子中也屬一流好手，雖驟然被兩人突施圍攻而窘迫異常，但心中毫不慌張，運起八方真元氣先護住周身要穴，心念動處身子陡然轉成一個螺旋狀，手中長劍如飛花蝴蝶般輕盈的由上而下將黑白二人的刀劍一一擋下。這招是御劍門疾雨劍中的風雨飄搖，此招以守為主，敵人攻勢太快不知所攻之處時能以此招護住周身，不被敵所乘。

叮叮噹噹十數聲響，秦星河將黑白二人的進手攻招全數擋開，但自身已躍至空中，露出老大的空檔。若沒有葉無忌在場他萬不敢以此招禦敵，因為黑白二人身法奇快，兼之兩人配合默契，如見秦星河躍至空中定然追擊而上，半空中無處可借力，必然難以倖免。而秦星河對師兄的應變十分信賴，相信他定能在自己騰空之際至少將對方一人接過去，而自己在空中應付另一人當是尚有餘力。

就在秦星河一招風雨飄搖拔地而起時，葉無忌腳猛一點地，一劍向離他稍近的黑衫人刺去。誰料那黑衫人竟毫不理會，身形一晃一招群星閃耀，長劍化作點點寒芒向空中的秦星河點去。而白衫人陡然出現在葉無忌面前，短刀先是格開葉無忌的長劍，繼而刀勢不減橫斬縱劈直取葉無忌咽喉處。葉無忌見黑衫人劍招沉穩，一劍刺出將身在半空的秦星河又籠罩在一片劍網之中，擔心師弟有失，急欲擺脫白衫人的糾纏去救師弟脫困。催動體內無極勁力，氣貫右臂長劍閃動著青芒，一招風雲突變擊出，刺中白衫人攻來的短刀。刀為百兵之膽，劍乃百兵之君，一個講究大開大合，勢猛力沉，一個追求輕盈跳脫，靈動迅疾。葉無忌見白衫人刀勢猛烈，心知不可與其硬拼，只能以巧取勝。運起無極功中早已練的極為純熟的陰陽勁使開粘字訣，一劍刺中短刀后青氣隨劍糾纏而上。白衫人不知其中奧妙，短刀被點開后又是勢大力沉的幾刀劈出，但總覺得不大對勁，招數使出后都被一股力帶偏少許。如是一刀被帶偏後招還可以糾偏彌補，但十數刀劈出，刀刀都被帶偏少許，一套刀法使下來威力頓時弱了不止一星半點。

而秦星河那邊則比葉無忌兇險的多，人在半空中看師兄把白衫人的短刀接去心中剛寬慰少許就見下方黑衫人的長劍編製的劍網已把自己籠罩其中。此刻離地半丈，整個人即將下墜，若跌進這劍網只怕凶多吉少。心想只能兵行險著了，氣運丹田腰腹使力，讓身體在空中略微一滯，趁這須臾之功將真氣注入手中長劍，一招流星趕月使出，長劍如離弦之箭脫手而出，飛速刺向黑衫人。如此形勢之下如黑衫人不回劍自救，那已織起的劍網自然能將下墜中的秦星河刺七八個透明窟窿，但自己肯定也會被秦星河擲出的長劍刺個對穿。權衡之下只見黑衫人微微側身兵刃撤回，擊飛了秦星河擲出的長劍。而秦星河趁此空檔落地就勢一滾，向被擊飛的長劍輕輕一躍接住了兵刃。雖說避過了黑衫人必殺的劍招，但落地之時衣衫被山間碎石划的稀爛，身上也深深淺淺劃出好多道傷口，全身都是血水和著泥水顯得狼狽不堪。

葉無忌無極陰勁纏住白衫人短刀后將他刀招盡數帶偏，白衫人刀法遠不如之前剛猛勁道，葉無忌此際方有餘力伺機克敵。那白衫人也是行走江湖數十年的成名好手，與葉無忌繼續拆了幾招后發覺短刀上有股怪異的勁力，情知如此短兵相接下去自己的招數無法奏效。傾盡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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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刷刷刷三刀逼退了如影隨形的葉無忌，隨即向後一躍丈余，與黑衫人對視一眼，兩人齊齊向葉無忌遊走而去，又將他圍在圈中。一刀一劍從左右攻向葉無忌，刀快劍慢，一時讓葉無忌不知虛實有些彷徨。

秦星河見師兄被圍在圈中心中一緊，清楚對方殺招將至，顧不得身上疼痛揮劍疾沖而去。誰知剛至半路，那黑白二人驟然捨棄了在圈中兀自凝神備戰的葉無忌，倒退著攻向自己。秦星河見此怪異的身法身子一慢，挺劍向兩人刺去。白衫人內力迸發短刀全力一擊，將刺來的長劍盪開，黑衫人長劍舞動刺向門戶大開的秦星河。

葉無忌眼見那黑衫人的長劍就要洞穿秦星河，情急之下高呼：「休傷我師弟！」無極功全力施展，螺旋勁力催動之下整個人如旋風一般也是一招流星趕月攻向白衫人。但見葉無忌長劍裹著白芒襲至肋部，白衫人短刀又剛盪開秦星河兵刃，避無可避之下就要中招。此時只見黑影一閃，黑衫人回劍與葉無忌對了一招。秦星河長舒一口氣，如不是葉無忌這一劍來的及時，他此刻已被黑衫人長劍當胸刺穿。

葉無忌和秦星河背靠背站著，長劍橫於胸前。葉無忌問道：「身上傷的怎樣？」

「不礙事，只是被碎石刮破點皮肉。」秦星河抹了抹臉上的泥水說到。

黑白二人見對手站在一處，呼嘯一聲又將兩人圍在圈中覓機攻敵。那黑白二人身法詭異，進退縱躍沒有絲毫先兆，且往往都攻在意想不到之處。兩人配合的又極是緊密，心念動處同伴立刻就能搭手合圍進擊或者幫忙擋開敵手進招，就似一人多生了雙手雙腿一般。就這樣刀來劍往又鬥了數十回合，黑白二人佔盡上風，葉無忌師兄弟兩人身上又平添了些傷口，雖然都不是傷在要害處，但時間久了總歸是個敗局。

葉無忌運勁手腕，一招剛猛的叱吒風雲使出，劍芒星星點點將黑白二人稍稍逼退幾步，拉著秦星河跳出圈外。隨即急促的小聲和秦星河說道：「此二人合擊之術甚是厲害，雖只兩人，但進退攻守之際的配合實不亞於與十數人同時交手。此戰若想全身而退要旨在於分開兩人，使其合擊之術無法奏效。我看兩人中白衫人功力似略遜於黑衫人，待會你全力使出八方真元氣中的纏字訣，以枯藤劍法盡全力與那黑衫人纏鬥，不求取勝但求拖住他，不讓他與白衫人展開合擊。我使鵬游蝶夢速攻，希望能儘快將那白衫人擊敗，然後我倆再合擊黑衫人，如此方有勝算。」秦星河一向信服師兄的眼力和判斷，加上和黑白二人鬥了這許久也深知師兄所言非虛，點點頭暗自運起八方真元氣，捏了個劍訣急速向黑衫人攻去，葉無忌同時催動真氣挺劍向白衫人刺去。

黑白二人見對手再次襲來正準備故技重施，剛邁出步子黑衫人就發覺攻到面前的秦星河招式有異。雙劍相交時秦星河劍上的力道比剛才弱了幾分，而且劍招中破綻百出，似乎隨便一劍就可將其刺倒。正準備招呼白衫人一同先料理秦星河時，發現同伴那邊處境與自己完全不同。

白衫人剛和葉無忌對招時吃過虧，知道他劍含古怪內勁，此刻見他攻來不敢怠慢，內力暗蓄與對方貼身游斗。但葉無忌此時已改變策略，不再用陰陽勁對敵。他從黑白二人中間處攻至，刻意將二人分開。甫一到位即刻使出鵬游蝶夢的一招玄冥鯤游，人在半空中劍尖向下方的白衫人快捷無倫的連續劃出數個劍圈，將對手團團罩在自己的劍氣之內。白衫人沒想到對手攻來時由上發招，眼見自己被劍圈罩住，感到陣陣寒氣從上傳來，不知他下一招從何攻來，乾脆以攻為守短刀向著空中就是一記斜劈。短刀剛揮出在半途中就被對手長劍點中，劍上傳來一股寒冷的涼意，這寒氣順著自己的兵刃來的好快，片刻間只覺握刀的右手一涼，趕忙運勁相抗。就這稍一遲滯的空檔就看對手從天而降劍掌齊至，面前掌風呼呼劍影飄飄，頓覺四面八方都是對方攻來的身影。偏偏敵手舞劍的身姿十分瀟洒，劍芒中又生出五光十色的劍影，腦中只覺得眼前的一切有如幻夢泡影，渾忘了正處在生死相搏的險要境地。

這鵬游蝶夢是御劍門中最為高深的一套劍法，說是劍法其實並不盡然，其中糅雜了身法、掌法和內力運勁的功法，只因以劍來驅動才歸為劍法之列。要習練這套劍法至少修鍊本門內功十年以上，且幾套主要的掌法和輕功都要練的爛熟，授業堂認可之下才得習練。內功不到火候則勁力不足以催動招數，輕功未練到一定境界則難以完成其中妙到巔毫的招式，掌法不熟練則不能配合劍招虛實相依威力大減。即使三者都已練到純熟，但天資不足也難以領會這套劍法的精髓之處，所以御劍門中習練這套劍法的弟子少之又少。但這套劍法威力無窮，即便只是略有小成都可在江湖上揚名立萬，如練到高深處成為武林名宿只是時日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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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衫人見同伴落於下風趕忙準備抽身相救，運勁劍上一招鳳鳴九皋使出，長劍吐著劍芒凌厲的朝秦星河破綻處疾刺數劍。他著急去搭救同伴，這殺招使出滿以為對手會血濺當場，但陡然發覺全不似他想象那般。秦星河聽師兄吩咐此刻全力施展八方真元氣的纏字訣，又加上使的是枯藤劍法，已將黑衫人的劍招緊緊鎖住。這枯藤劍法本是御劍門中與敵手糾纏所用劍法，如單打獨鬥與對手實力相當一時難以速勝時多半會以此劍法消耗對方，待時間一長對手露出破綻或是內力不濟時再予以反擊。所以此劍法招式都是與對手糾纏、貼身格鬥為主。一手一個個劍圈劃出將對手兵刃牢牢鎖在身前，另一手則施展擒拿手法不斷襲擾。但此套劍法的弊端在於如自身內力不如對手則難免會最終被反噬，不過此時秦星河不是獨斗這黑衫人，一旦葉無忌能料理了白衫人即可來援，倒不擔心內力不濟。黑衫人又換著使了幾套劍法，但對方守多攻少，一套枯藤劍法使的極是嚴密，無論如何變換招式總不能破敵制勝，想要抽身去給同伴搭手時秦星河就如附骨之疽般殺招連連讓他脫不開身。

「小子，今日不給你身上留點記號你當以為御劍門真是天下無敵了！」黑衫人一聲暴喝，身法陡然一慢，身前突然迸發出巨大的氣場，手中一直靈動無比的長劍化為一道劍光刺中秦星河的劍身。秦星河只感到一股難以抗衡的巨力從劍上傳來，一時握劍的手一麻，長劍脫手飛出，緊接著劍光四射兩臂連連中招。未幾，眼前又是一道掌影襲至，雙臂中劍之下難以抵擋，當胸又中一掌，氣血一滯委頓倒地。

葉無忌那邊使出鵬游蝶夢眼看要將對手制住。白衫人本已被葉無忌攻的心神不定，眼花繚亂之下幾乎不能抵抗。但畢竟在江湖上闖蕩數十年，臨敵經驗豐富，武學根底也是不弱，點點細雨打在臉上又清醒了幾分。左掌護住胸前要害，短刀自上而下連劈數刀，將將封住了葉無忌疾刺而來的長劍，再遲半步萬難倖免。但葉無忌此招動如雷霆，劍掌俱為殺招，劍招雖被封住，但左掌同時也向對手胸前、腰腹、臂膀各處擊出。白衫人護在胸口的手掌與葉無忌連連對掌，只覺得一掌重過一掌。但最後一掌與對手對上后只感到虛不受力，頓覺不妥，果然手掌被對方一股粘勁吸著向前一個趔趄。心中暗叫不好，只見葉無忌抓住此良機連出數掌，白衫人難以還招，只得運勁硬扛。但葉無忌此時求勝心切，掌力何等雄渾，無極功陽勁附在掌上，白芒閃動之處對手如同風中落葉般被擊的飛了出去。

黑衫人甫將纏人的對手料理掉就見同伴被擊飛當場，立時拋下已無戰力的秦星河身影一晃接住了白衫人。葉無忌見狀也趕緊奔至倒地的秦星河身邊查看，見他兩臂中劍的傷口都不深，並未傷及筋骨。再搭上手腕探了探脈，發覺師弟脈象平穩也未受太重的內傷，只是被對手掌力封住了穴道暈厥，這下心中才稍安。順手點了秦星河手臂傷口旁諸穴稍稍止血，另一手將真氣注入師弟體內解開了被封閉的穴道。不一會兒秦星河睜眼醒來，忙自行運功周身自察傷勢。看師兄關切的看著自己，說道：「師兄放心，我沒大礙，看來那黑衣人留手了，不然我這兩條臂膀早被卸下來了。」

葉無忌邊撕下外衣給秦星河裹傷邊點頭說道：「他若是存心傷你，掌中勁力再大幾分你此刻哪裡還能說話。但是我剛見你這邊斗的緊，掌中未曾留力，那白衣人受傷不輕。好在我避開了要害，應該無性命之憂。」

黑衫人那邊查看了同伴傷勢，雖內傷不重性命無恙，但四肢癱軟，肋部骨頭也斷了幾處，顯然受傷不輕。他擔心葉無忌掌力在白衫人體內有餘震，先以真氣注入他體內護住心脈和諸要穴，又給他嘴裡餵了顆藥丸，這才將同伴放在亭內平坦之處稍作休息。

「看不出你這公子哥般的小子手底下倒是真有幾分玩意，現下就只你我二人了，你父毀我容貌在前，你傷我兄弟在後，如此新仇舊恨我此刻就一併和你算吧。」黑衫人邊說邊向葉無忌走來，衣襟無風自飄，每一步都都走的極慢在地上踏出深逾數寸的腳印，氣勢十分懾人。

「前輩對敝師弟手下留情，我深感厚恩。在下失手誤傷這位前輩心中極是不安，今日不如兩相罷手，我取來本門治傷靈藥為令弟裹傷可好？」葉無忌見黑衫人對秦星河未下重手，且之前見他提及父親時的語氣並不像有何深仇大恨，此刻實不願再與他動手。

「多說無益，接招吧！」黑衫人並不理會葉無忌的話，風馳電掣般的挺劍攻來。

見他來勢洶洶，葉無忌無奈之下只得舉劍迎擊。可就在黑衫人的劍影已至面前時，不知何物夾雜著風聲呼嘯而至，將黑衫人的長劍打落在地。同時一個有幾分熟悉的聲音頗具威嚴的喝道：「慕容羽速速收手！勿要一再抗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