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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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的上午,譚勇、江明和李斌在辦公室開一個短會,主要是對近期的破案進度進行交流和匯總。
「我先說吧,有一個重要的情況,需要告知你們。」江明開門見山地說道,「我已經查明,樊柯為什麼必須弄到他母親的遺產了。」
「哦,怎麼知道的?」譚勇問。
「我不是讓我那個朋友,也就是民宿店的老闆這兩天盯著樊柯嗎,包括和他有接觸的人。結果老闆告訴我,和樊柯同一天入住他們民宿的,還有兩個越南人。老闆一開始沒有發現這兩個越南人和樊柯的關係,以為他們只是單純來理市遊玩的。直到樊柯被我們扣留了24小時,這兩個越南人向老闆打聽樊柯的行蹤,老闆才知道,原來這兩個越南人是專程來監視樊柯的。」江明說。
「為什麼要監視樊柯?」李斌問。
江明說:「我查了這兩個越南人的身份和背景,發現他們是越南一家賭場的人,帶有黑社會性質。我以調查他們來理市做什麼為由,讓小劉把這兩個人叫到刑警隊來,進行詢問。這兩個人只是黑幫的馬仔,膽子比較小,一番威脅恫嚇之後,他們就老老實實地交代了。
「情況是這樣的,一年多前,樊柯去越南的這家賭場豪賭,欠下了大筆賭債。賭場老闆是越南一個黑幫的老大,威脅他說,如果不在規定時間內還錢的話,就要他償命。樊柯拿不出這麼多錢來,便跟他們約定好分期還錢——在五年之內把欠的所有賭債全部還清。對方同意了,但條件是,要按照高利貸來計算利息。如果樊柯最後沒有如數還清欠款的話,還是會要他的命。
「你們對東南亞這些黑賭場的情況,不一定了解。要知道,這些賭場通常情況下,都不會允許賭輸的人拖太久還錢,就算通融一下,允許對方拖個十天半個月就算不錯了。但是這次,他們為什麼會同意樊柯分五年還清賭債,你們知道嗎?」
「因為可以順便放高利貸?」李斌猜測。
江明搖頭:「來這些黑賭場豪賭的人,通常都是走投無路,才孤注一擲來賭場碰碰運氣,輸掉之後就很難再翻身了,高利貸只會把他們逼上絕路,如果最後把人逼死了,對賭場來說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正常情況下,賭場不會允許他們拖欠太久,更別說長達幾年——樊柯顯然屬於特殊情況。」
「因為他對賭場的人說,自己的母親很有錢,他會設法弄到這筆錢,然後連本帶利地還他們,對嗎?」譚勇說。
江明頷首道:「猜對了,正是如此。賭場的人考證之後,發現樊柯說的是實話,但同時,他們也得知,樊柯和母親龔亞梅已經斷絕母子關係了,便質問樊柯如何能把這筆錢弄到手。樊柯說,他母親曾經說過一句話,會把遺產留給『真正對她好的人』,而他想到了一個計劃,可以把母親的巨額遺產弄到手。這個計劃,就是利用夏琪來獲得這筆遺產。
「樊柯欠的賭債加上利息,分五年還完的話,每年最少要還160萬——這是他跟黑賭場約定好的。如果第一年或者任何一年沒有如數還錢的話,黑幫的人絕對饒不了他。每年160萬,你們想想,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僅靠夏琪一個人獲得的遺產,是不夠的。按照之前九分之一的遺產分配來計算,每個人每年得到的錢是138萬,可能還沒有這麼多,因為要交稅。所以,為了保命,樊柯必須想盡辦法弄到更多的錢,最簡單的方式,就是讓繼承遺產的人數減少。」譚勇說。
「等一下,樊柯為什麼必須靠騙取母親的遺產來還錢呢?他不是有個更有錢的老爸嗎?」李斌問。
「這一點,我向上海和三亞的警方了解情況后才知道,這個男人跟龔亞梅離婚之後,和小三去了三亞,買了一棟別墅。誰知小三是個騙子,把他的所有錢全部捲走,逃到國外了。現在這個男人只剩一套房子,完全是個空殼,深受打擊之下,整個人都廢了。樊柯十分現實,立刻捨棄了這個沒用的父親。他早就過慣了驕奢婬逸的生活,又好逸惡勞,不願踏實工作,只想通過投機取巧弄到錢,於是跑到越南去豪賭,結果欠下巨額賭債。」江明說。
「原來是這樣,這傢伙在接受我們審訊的時候,絲毫沒提到這些事情。」李斌說。
「他當然不會提到,因為這涉及到他的犯罪動機。要不是江隊多個心眼,讓民宿店老闆配合了解情況,我們至今都不知道這些事。」現在情況已經非常清楚了,因為欠下巨額賭債而被黑社會威脅的樊柯,只能想盡一切辦法儘可能多地弄到母親的遺產,才能保命。而每年要還160萬的話……」
譚勇掏出手機,用計算器算了一陣后,說:「需要將繼承者的數量減少到七個人左右。也就是說,最少要殺掉兩個人,每年得到的錢,才是160萬以上。這還不包括分給『合作者』的錢。」
「是啊,那個跟樊柯合作的人,冒著這麼大的風險,總不可能白乾吧。把每年得到的錢全部拿給樊柯還賭債,他會願意嗎?」李斌說。
「只是前五年。」江明說,「不知道他們當初是怎麼約定的。如果合作的基礎是建立在感情上,那這個人完全可以做到,把前五年的錢全部用於給樊柯還債,後面十五年再共享其餘的錢;但他們的合作如果是建立在利益基礎上,這個『合作者』為了讓自己也有收益,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掉更多的人,以獲得更多的遺產。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合作者』其實是反過來利用了樊柯,拿到錢后,他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分給樊柯一分錢。」
「你是說,這個人到時候會把樊柯也幹掉?」李斌說。
「是的。」
三個人沉默了一陣,譚勇說:「玥海灣小區的三單元,現在已經每層樓的樓道都安裝監控了。加上『大家庭』的人防範意識增強,最近幾日沒有發生惡性事件了。」
「可能是因為繼承者數量現在只剩六個的原因。不過也不能因此掉以輕心。」江明提醒道。
「我知道。」譚勇點頭。
「江隊,我們現在就算明確知道了樊柯犯罪的動機,也拿他沒奈何呀。因為發生那幾起命案的時候,他都有不在場證明。他只要仗著這一點,死不認罪,也不說出合作者是誰,我們又能把他怎麼樣呢?」李斌說。
「是的,這就是問題所在。即便他的動機再充分,只要缺乏犯罪證據,我們就很難將他定罪。所以現在最關鍵的問題還是,能不能找出隱藏在『大家庭』里的那個兇手。」江明說。頓了幾秒,他問譚勇,「老譚,你跟我說實話,這個案子還能破嗎?」
譚勇一怔:「江隊,為什麼這麼說?」
江明嘆了口氣:「你我都是從警幾十年的老刑警了,有些東西,大家都清楚。要想抓住一個殺人兇手,並跟他定罪,需要滿足至少兩個條件,第一是兇手露出了破綻,讓我們能夠準確地知道他就是兇手;第二是我們找到了這個人明確的犯罪證據。但是現在看來,這兩條似乎都很難辦到。
「這起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有至少七八個人。假如兇手是同一個人的話,他目前已經殺死了三個人:龔亞梅、袁東和夏琪。龔亞梅是被推入玥海中溺亡的,『大家庭』的所有人都沒有不在場證據;袁東死於雞湯投毒,但是其他人也中毒了,包括兇手本人也上演了苦肉計;夏琪遇害的時候,樓道里沒有監控設備,現場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迹——很顯然,兇手是一個異常狡猾和謹慎的人。他非常清楚一點,那就是可以利用『大家庭』的每個人都有殺人動機這一點,為自己打掩護。只要混在這些人當中,並且不露出任何破綻,警察就很難把他給找出來。」
「江隊,仔細調查之前跟樊柯有過接觸的人呢?」李斌說。
「這個一直都在調查。但是難度很大,因為樊柯之前在多個城市的不同場所活動過,並且時間隔了這麼久,很難知道他當初跟哪些人接觸過了。另外,就算查到了,也只能增加這個人的嫌疑程度。如果他咬死說不是自己做的,我們又能把他怎麼樣呢?樊柯跟這個人認識,並不能直接證明這個人殺了人呀。」
譚勇問道:「江隊,你是什麼意思呢?你應該知道,我是不會放棄破案的吧?」
「我知道,你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也下了很大的決心。但是我想提醒你的是,破案光靠執著是不行的。過去這麼多天了,如果你們沒能找到新的切入點,或者切實有效的辦法,說實話,我很懷疑這個案子還能不能破。或者說,會不會又像之前的何雨珊案一樣,一拖就是幾年。」
譚勇和李斌一起陷入了沉默。江明說:「這樣看來,你們確實想不出什麼很好的辦法,意味著破案進入了膠著狀態,對吧?老譚,專案組是不可能一直存在的,實在破不了案,只有解散。畢竟我、你、李斌三個人不能一直陷在這一個案子里,對吧?實際上,昨天下午古城那邊就發生了一起刑事案件,我讓胡浩他們先盯著,但人手還是有點不夠。」
譚勇望著江明:「江隊,你就直說吧,現在怎麼辦?」
江明想了想,豎起三根手指頭:「三天。如果三天之內,案子沒有實質性進展的話,就解散專案組。當然,不是說玥海灣的案子就不管了,你也可以繼續負責此案。」
江明沒有把後面半句話說下去,但譚勇明白他的意思。實在破不了,只有作為懸案處理,不會再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在本案的偵破上,意味著對破案不報太大的希望了。雖然這實非譚勇所願,但他也能理解江明的難處,點頭表示認同。
2
譚勇和李斌回到他們的辦公室,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譚勇的思維很清晰:「龔亞梅遇害,以及雞湯投毒,作案方式都相對隱蔽,我覺得,還是得以夏琪的案子為突破口。」
「是,那你有什麼想法嗎,老譚。」
「這起案件的重點在於,兇手用了什麼方法,讓本來反鎖了門的夏琪把門打開。之前的猜測是,兇手假裝我的聲音,騙夏琪打開了門。現在看來,還有另一種可能性。」
「是什麼?」
「樊柯。他是夏琪的男朋友,而且和夏琪合謀此事,那他肯定是夏琪信任的人。會不會是他用什麼辦法,騙夏琪開了門呢?」
「但是那天晚上,樊柯並沒有來過玥海灣小區呀,這是有人證的。」
「要辦到這一點,不一定非得他本人過來。」
李斌思索了一陣,說:「你的意思是,他以男朋友的身份,約夏琪出門,然後讓另一個人守在門外,夏琪剛一出門,那人就行兇?」
「是有這個可能性的,對吧?」
「確實,但很難驗證是不是真的如此。而且如果是用這種方式作案的話,還是無法判斷誰是兇手,因為理論上,『大家庭』的每個人都能辦到這一點。」
「是啊,」譚勇長嘆一口氣。「這就是問題所在,只有推測,沒有證據,也沒有明確的指向性。」
李斌又想了一會兒。「其實夏琪這起案子有一個比較大的疑點,就是兇手殺人之後,為什麼不把夏琪的手機拿走,而是讓它留在家中。」
「對,我也正在想這個問題。其實我們之前分析過各種可能性,但也都是猜測。現在想起來,兇手這樣做,很有可能是想通過『留在原地的手機』來證明什麼。」
「證明什麼呢?兇手不是他嗎?但是我們調查之後,發現『大家庭』的每個人都沒有不在場證明,夏琪的手機並沒有給誰帶來好處,也沒有任何指向性。所以兇手為什麼要這麼做,著實讓人費解。」
「但肯定是有理由的,否則兇手不會把夏琪的手機留在原處,怕對自己不利……」
話說一半,譚勇收到一條微信,是女兒譚雅麗發的:爸,今天是周末,你都不回家嗎?
譚勇這幾天為了破案,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早就忘了星期幾了,女兒這一提醒,他才想起今天是周六。按理說他們今天應該休息的,但是為了儘早破案,便捨棄了休息日。一個星期沒看到女兒,譚勇也很想回家去陪陪老婆和女兒,但是剛才江明定下了三天的時限,實在是耽擱不起了,於是他回複信息:
雅麗,爸爸這幾天要破一個非常重要的案子,暫時回來不了,媽媽陪你啊,你們想吃什麼好吃的,儘管去吃,爸爸微信轉款給你
譚雅麗:我又不是小孩,還需要人陪呀,只是怕你工作太累,想讓你回來休息一下
譚勇心頭一熱:乖女兒,知道為爸爸著想了。高考完后的這個暑假,爸爸陪你去旅遊!
譚雅麗:算了吧,還旅遊呢,還是省點錢好了。我那留學的費用都不知道有沒有著落
譚勇愣住了,聽這意思,女兒已經知道他放棄繼承權的事了?
他正不知道該怎麼說,女兒發來信息:爸,我都知道了
譚勇有些尷尬:我讓你媽別跟你說的,她怎麼……
譚雅麗:不是媽主動跟我說的。但我媽這個人,你還不了解嗎,她是心裡能藏得住事兒的人嗎?全都寫在臉上了好不好,我稍微一問,她就招了
譚勇:那你,怪不怪爸?
譚雅麗:說實話,我一開始是覺得挺可惜的。但是轉念一想,如果你繼承了這筆錢,心裡不踏實,覺得有違自己做人的原則,往後的人生,恐怕也不會快樂吧。這樣的話,還不如不要這筆錢算了,反正錢這東西是雙刃劍,突然擁有這麼多錢,未必就是好事。再說以你和我媽的消費觀,拿這麼多錢幹嘛?你們會去買豪車、豪宅、奢侈品嗎,我才不相信,多半就是把錢存起來,或者最多去旅遊一趟,然後還是跟以前一樣過平淡日子。既然如此,有這麼多錢意義何在呢?再說了,你們不是有我嗎?以後我賺錢給你們花!自己女兒賺的錢,用起來心裡就踏實了,對吧?哈哈!
譚勇看著女兒發的這一場段話,眼眶濕潤了,他知道女兒是在安慰自己,而且是建立在對自己充分了解和理解的基礎上。有這樣一個開朗、樂觀、懂事的學霸女兒,夫復何求?這一瞬間,他明白了自己真正的財富是什麼。
譚勇:雅麗,我的乖女兒,你說的這番話,讓爸爸太感動了。留學費用的事你不用擔心,我肯定會幫你搞定的!
譚雅麗:好的,不過不用勉強,我想通了,出不出國留學,也沒有多大的區別。好了,不耽擱你工作了,爸,你要注意休息啊,別把身體累垮了!
譚勇:我知道,你也是,學習之餘休息一下,勞逸結合
譚雅麗發了一個表示「ok」的表情圖,結束了對話。
李斌發現譚勇聊完天後,居然用手擦眼淚,問道:「老譚,什麼情況呀?怎麼還聊哭了?」
「誰哭了?眼睛里進了點沙子。」譚勇打了個哈欠,岔開話題。「誒,你說我女兒這打字的速度,也太快了點吧?這麼長一段文字,得兩百多字吧,她不到一分鐘就發過來了,手機輸入文字能這麼快嗎?」
「那肯定不是手機輸入的呀。」李斌說。
「這是微信。」
「我知道是微信,但你不知道有微信網頁版嗎?」
譚勇搖了搖頭:「我還真不知道。」
「就是在電腦上也可以用微信聊天,只需要手機微信掃一下二維碼登陸就可以了。用電腦鍵盤打字,當然比手機輸入快了。」
譚勇苦笑道:「我真是落伍了,這些新玩意都沒用過。」
「並不是什麼新玩意兒……」
倆人正聊著,譚勇的微信又響了,他本來以為又是女兒發來的,結果一看內容,愣住了。
李斌看到譚勇倏然變色的表情,問道:「怎麼了,誰發的信息?」
譚勇說出一個名字,然後說:「他約我現在出去見一面,說有重要的信息要告訴我。」
「那我和你一起去。」
「對方特意說了,這事只想跟我一個人聊。」
「那行吧,你去和他聊聊看,我等你消息。」
「嗯。」譚勇從座椅上站起來,迫不及待地出了門。
之後,留在辦公室的李斌並沒有閑著,一邊梳理案情,一邊思考著如何破案。
一個多小時后,譚勇回到了辦公室。李斌立刻問道:「怎麼樣,聊了些什麼,有收穫嗎?」
譚勇沒有說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喝了一口保溫杯里的茶水,緩了好一會兒,才對李斌說:「我大概知道兇手是誰了。」
「啊?!」李斌瞬間振奮起來。「真的嗎?」
「嗯,和這個人見面之後,我思考了許久,把很多之前沒想明白的疑點都想通了。但還是跟之前一樣的問題——缺乏證據。」
「那怎麼辦,把嫌疑人帶回來仔細審問嗎?」
譚勇搖頭:「以這個人的心理素質和狡猾程度,是問不出來什麼的,反而會打草驚蛇。所以我想了一個計策,需要你、江隊和警隊的兄弟們一起配合——就是今天下午。」
「什麼計策,快說呀!」李斌迫不及待。
「我先告訴你,然後我們去跟江隊商量,方法是這樣的……」
3
下午兩點,譚勇在「大家庭」的群里發了一條微信,並@所有人,讓大家在十分鐘后,到二樓自己的出租屋來一趟。
眾人紛紛詢問什麼事,譚勇說,到了就知道了。
兩點十分左右,「大家庭」目前的所有成員:蘇曉彤、顧磊、李雪麗、韓蕾、王星星、范琳、沈鳳霞,全部來到了譚勇租的房子。顧小亮和範文婧兩個孩子待在家中。
人都到齊后,譚勇說:「今天把大家聚集起來,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們說——關於目前的破案進度。」
「有眉目了嗎?知道誰是兇手了?」沈鳳霞問道。
譚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說:「稍安勿躁,我會把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告訴你們。但是在此之前,需要大家配合我一下。」
「配合什麼?」李雪麗問。
「把你們的家門鑰匙都給我一下,我讓同事對你們的住宅進行搜查。」
「老譚,怎麼突然要搜查我們的房子?即便是警察,也不能隨便……」
范琳話沒說完,站在一旁的李斌從公文包里拿出搜查證,展示在眾人面前:「這是公安局簽發的搜查證,你們看一下。」
「有備而來呀。」王星星說。
「把我們所有人先叫到你這兒來,然後搜查我們每個人的家,搞突然襲擊嗎?」范琳說。
「你以為呢?警察搜查房子,還要提前告知你,讓你做準備嗎?」李斌說。
「行,搜吧,我沒意見。」范琳從褲包里摸出鑰匙,交給李斌。
「我們也沒意見。」顧磊看了一眼蘇曉彤,把家門鑰匙交給警察,其他人也照做了。
拿到所有鑰匙后,譚勇對李斌說:「你和江隊、小劉分別去他們家,有什麼發現就拿下來。」
「好的。」李斌拿著鑰匙出去了。江明等人已經等候在了門外,幾個警察乘坐電梯上樓,對每一戶進行仔細搜查。
現在這套出租屋中,只剩下「大家庭」的成員。范琳說:「老譚,不是我質疑你們警察辦案的方法啊,只是現在搜查,會不會太遲了一點?我不知道你想找到什麼,火焰茸的毒粉嗎,還是別的什麼證據?但是過去這麼多天了,兇手不至於蠢到現在還把這些罪證留在家裡吧。」
「是啊,估計早就處理乾淨了。沒人會笨到投毒之後,還把毒藥留一部分在自己家吧……」王星星嘟囔著說道。
「這就不用你們來管了,我們想找什麼,會找到什麼,結果一會兒就出來了。在此之前,我可以把目前的調查情況,以及兩年前那起命案的真相,告訴你們。」
聽到這話,李雪麗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問道:「老譚,兩年前的命案,知道兇手是誰了嗎?」
「是的。」
「誰?」
「『大家庭』中的一個人。」
所有人都露出驚愕的神情,李雪麗難以置信地說:「兩年前的命案,就是大家庭中的某個人乾的?但是那個時候,我們還沒有來理市呀!」
「大多數人沒來,但是有一個人,在你們之前就來了——龔亞梅。」
聽到「龔亞梅」這三個字,眾人的吃驚程度可想而知。王星星驚呼道:「老譚,你的意思是,兩年前那起命案的兇手,是亞梅姐?」
「沒錯。」
接下來,譚勇把龔亞梅的兒子樊柯和何雨珊交往,之後何雨珊約龔亞梅在自己家中見面,龔亞梅為了保護兒子不得已殺人的事情經過娓娓道來。講述過程中,他暗中觀察著每個人臉上的表情,特別是「那個人」。
眾人知道這件事的真相后,全都震驚不已,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好一會兒后,李雪麗吶吶道:「原來是這樣……難怪亞梅姐每次來我家,都帶著一串桃木念珠,有時口中還會念念有詞,竟然是因為她在這個家中殺過人。」
「我還以為,是我給她講了『凶宅』的事之後,她才戴上這串桃木念珠的,沒想到早就……只是我沒有注意到而已。」范琳說。
「而且,這也解釋了一件事,那就是,龔亞梅為什麼會把我也列為遺產繼承人之一。」譚勇說,「這件事,我從一開始就感到有些奇怪。雖然我在『大家庭』這個群里,跟大家的關係也還不錯。但是嚴格地說起來,我並沒有住在玥海灣小區,也不是天天參加你們的聚會,龔亞梅就算不把我算在內,也是非常合理的。現在我明白了,她是覺得在這兩年裡,我為了破案付出了太多時間精力,作為真兇的她,內心是感到愧疚的,認為對不起我這個警察,才打算把遺產分一部分給我,作為補償。」
「也許,她對於我們每個人,都懷著抱歉的心理,或者是感恩的心吧。」李雪麗若有所思地說道,「亞梅姐說過不止一次,跟我們在一起,她再次感受到了家庭的溫馨和幸福。」
「對,但是這種溫馨和幸福,卻有很大的成分,是『刻意營造』的。」譚勇說。
「老譚,你是說我嗎?」李雪麗問。
譚勇搖了下頭:「我說的是夏琪。樊柯已經承認了,夏琪是他的女朋友,而他為了得到母親的遺產,專門讓夏琪到理市來,住進玥海灣小區,成為龔亞梅的鄰居,目的是跟她搞好關係,繼承遺產。而你,正好在這個時候組建了『大家庭』,無疑為夏琪提供了最好的機會,讓她可以順理成章地天天跟龔亞梅在一起。這樣的情況下,她們僅僅通過一年多的時間,就建立起深厚的感情,『母女情深』了。
「但是,龔亞梅並沒有像夏琪預料的那樣,把遺產只留給她一個人,而是分成九份,留給了大家庭的每一個人。對於想要弄到全部遺產的樊柯來說,這樣的結果顯然是不能令他滿意的。所以,他希望遺產繼承者的人數減少,這樣就必須殺掉一些人才行。
「但是,夏琪在這一年多的過程中,跟大家庭的人建立了真正的友誼和感情,她不願殺人。或者說,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殺人。樊柯估計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指使了『另一個人』,讓他在雞湯里投毒,目的是毒死大家庭一半左右的人,包括夏琪在內。
「但是他失算了,雖然所有人都中毒了,卻大多數人都被搶救了過來,死亡的只有袁東一個人。而這件事造成的另一個結果就是,夏琪對樊柯產生了懷疑,她不禁猜測,樊柯會不會找了『另一個合作者』,打算連她也除掉。
「但是這一點,夏琪並不能完全確定。因為樊柯是一個非常善於欺瞞、哄騙女性的人。當夏琪質問此事的時候,他肯定會說,自己絕對沒有指使任何人投毒,是大家庭中某個貪婪的人為了獲得更多遺產,才在雞湯中投毒的。
「對於這樣的說法,夏琪半信半疑,於是在她死之前的那個晚上,她分別給蘇曉彤、李雪麗、韓蕾和范琳四個人打電話,表面上是閑聊,實際上是進行巧妙的試探。主要是想知道,你們四個女人,之前是否認識樊柯,或者跟她交往過。
「打完這些電話后,夏琪得出了怎樣的結論,我不得而知。但是兇手卻意識到了一件事——夏琪已經開始懷疑和調查此事了,任由她這樣下去,是十分危險的,因為夏琪完全有可能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警察,這對兇手的計劃,顯然是不利的。所以他認為,不能再讓夏琪活下去了,一定得在她報警之前,把她殺死。」
聽到這裡,沈鳳霞忍不住插嘴道:「老譚,這麼說,兇手肯定就是她們四個人當中的一個了!」
譚勇用手勢示意沈鳳霞不要打岔:「聽我說完,接下來是重點——兇手是怎麼殺死夏琪的。
「之前的推測是,兇手假裝我的聲音,騙夏琪把門打開,然後行兇。這個說法貌似說得過去,但對於兇手來說,是不保險的。因為夏琪按理說當時處於高度警覺中,如果多個心眼,在開門之前打我的電話驗證,不就立刻穿幫了嗎?而且這也無法解釋兇手的一系列行為邏輯。所以,我們在掌握更多的情況后,發現最有可能的作案方式,是這樣的——
「兇手想了一個除掉夏琪的詭計。他利用夏琪對樊柯的信任,讓樊柯把夏琪約出去,比如謊稱自己已經來到小區中庭之類,騙夏琪出門,然後守在夏琪門口,在夏琪開門出來的那一瞬間,立刻行兇。」
「等一下,老譚,你剛才不是說,當時的夏琪處於高度警覺中嗎,那她會這麼容易被騙出門?」范琳提出質疑。
「這就是兇手設計的詭計的一部分,他把我們都騙了。」
「什麼意思?」
「如果夏琪在發這條信息之前,就已經遇害了呢?」
「什麼?」范琳和眾人都吃了一驚。韓蕾問,「那後面這兩條信息,是誰發的?」
譚勇說:「當然是兇手本人。他殺死夏琪后,把屍體擺放在床上,然後把門口的血跡等痕迹全部清理乾淨,接著用夏琪的指紋解開手機,發送『今天晚上我思考了很久,好像知道兇手是誰了』這條信息在群里,引起大家的注意。」
「那個時候,兇手還在夏琪家中?他就不怕警察或者其他人看到這條信息后,立刻到夏琪家來嗎?」王星星說。
「對,所以兇手不會蠢到在夏琪家發這條信息。」
「你是說,他把夏琪的手機拿走,然後發的信息?」
「也不是,因為這樣的話,會出現一個問題,那就是萬一我看到了這條信息,立刻上樓來找夏琪,就會發現夏琪已經死了,並她的手機沒在身邊。毫無疑問,手機是被兇手拿走了。」
「為什麼兇手非得讓夏琪的手機留在原地不可呢,拿走也無所謂吧?」王星星說。
「對,這正是我思考了很久的問題。兇手為什麼不在殺人後,直接把夏琪的手機拿走,而要把它留在夏琪家中呢?直到今天,我才終於想通了這件事。」譚勇說。
「是為什麼?」顧磊問。
「因為兇手必須讓警察認為,這兩條信息是夏琪本人發的,這個詭計才算是完全成功。如果手機被拿走,那顯然不會有任何人相信,後面這兩條信息是夏琪本人發的了。」
「為什麼兇手一定要讓警察相信這一點?」顧磊茫然地問道。
「因為他要誤導警察。『誤導』包括兩方面:第一,讓警察以為,夏琪是因為猜到了兇手是誰,才被兇手殺死的。那麼夏琪在明知自己可能被兇手盯上的情況下,為什麼還會開門呢?這就增加了案情的複雜程度,也達到了擾亂視聽的目的。實際上,夏琪當時根本不知道誰是兇手,也沒有想到樊柯和兇手會設計殺死她,所以才會輕信樊柯,把家門打開。換句話說,兇手是故意讓警察感到一頭霧水,從而想錯方向。甚至他還有意無意地誤導了我,讓我相信,兇手是模仿我的聲音騙夏琪開門的。」
「是嗎,當時是誰說這話的……」李雪麗望向大家,眾人一臉迷茫,顯然都已經忘了——除了演戲的兇手之外。
「這個不用細究,聽我說完。第二,你們覺得,『夏琪』發的這條微信,重點信息是什麼?」
「當然是她『知道了兇手是誰』呀!」王星星脫口而出。
「對,我們一開始都是這樣理解的。後來我才發現,並非如此,這條信息最關鍵的內容,也就是兇手最想要誤導我們的,其實是前面半句話!」
「前面半句……」
「就是『今天晚上我思考了很久』這句!再說明確點吧,是『今天晚上』這四個字!」
「啊,我明白了!」王星星說道,「兇手想讓警察和所有人以為,夏琪是在當天晚上才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但實際上,夏琪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正是如此!」譚勇說道,「兇手就是為了掩飾這一點,才故意誤導我們的!因為他擔心警察會這樣想——為什麼夏琪會打電話試探這四個女人呢?難道她知道什麼別人不知道的內情嗎?這樣的話,警察就有可能會想到,夏琪一開始就是這次事件的參與者,從而接近真相。但是用『今天晚上』這四個字來誤導之後,就讓我們以為,夏琪只是『今天晚上』才開始思考這件事的。」
「兇手的心思縝密到這種程度嗎?」王星星為之汗顏。
「還不止呢。實際上,兇手發這兩條信息,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譚勇說。
「是什麼?」李雪麗問。
「製造不在場證明。」
「但是我記得,當時你詢問之後,好像大家都沒有不在場證明……」
「對於警察來說,是這樣。因為即便有些人有不在場證明,也不太可信。所以我們認為,兇手似乎沒有必要這樣做。但是,換一個思考角度——如果兇手的不在場證明,並不是做給警察看,而是做給『其他人』看到呢?」
「其他人?」韓蕾問,「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他並不是在向警察證明,他不是兇手,而是在向另一個自己在乎的人證明,他不是兇手。如果是這樣的話,兇手為什麼要這樣做就完全說得過去了。」
「我還是不懂,兇手既不敢留在夏琪的家中,用她的手機來發微信,也沒有把夏琪的手機拿走,那他是怎麼發送這兩條微信的呢?」韓蕾問。
「微信網頁版。」譚勇吐出五個字。
「啊……是這樣嗎?」韓蕾明白了。
「對,兇手出門行兇的時候,背了一個包在身上,裡面裝了筆記本電腦。殺死夏琪后,他打開微信網頁版,用夏琪的手機掃二維碼,再把筆記本電腦帶回家。這樣一來,他就算是坐在家中,也可以用『夏琪的手機』來發送信息了。而夏琪的手機上,會同步顯示他發送的這兩條信息,第二天警察看到的時候,自然就會認為,這是夏琪本人發的。」譚勇說,「另外我試過了,只要在電腦上退出微信網頁版,手機微信也會相應退出登陸狀態,不會留下任何痕迹。」
「居然連這樣的詭計都想到了,真是可怕。」李雪麗打了一個冷噤。
「是的,通過這招,至少達到了三個目的,可謂是一箭三雕。」
「這麼說,兇手一定是家裡有筆記本電腦的人。」沈鳳霞說。
「是的。不過僅憑這一點是不夠的,等下看看我的同事有沒有在你們家中發現什麼『決定性的證據』吧。」譚勇說。
話音剛落,房門被推開了,李斌、江明和警察小劉走了進來。
4
「江隊,有什麼發現嗎?」譚勇問道。
江明點了點頭,走到譚勇面前,跟他耳語了幾句,然後交給他一個用透明密封袋裝起來的小瓶子。
譚勇把這個小藥瓶展示給眾人看,問道:「這是你們誰家的東西?」
「這是什麼呀,葯嗎?」李雪麗問。
「什麼葯?」沈鳳霞問。
其他人要麼一臉茫然,要麼緘口不語。譚勇等了一會兒,說:「看這意思,沒人承認?但這東西是從你們某個人家裡搜出來的,承不承認,其實都是一回事。」
「老譚,這到底是什麼呀?」韓蕾問。
譚勇看著藥瓶,把名字讀了出來:「呋塞米片。」
「做什麼的?」
「說明書一長串,我就不念了,重點是,這種葯有『預防和治療藥物及毒物中毒』的作用。」
「中毒……」眾人對視在一起,睜大眼睛。范琳第一個反應過來:「有人提前買了這種葯並服下,『雞湯中毒』的時候,就不至於喪命了,也可以減輕癥狀,對嗎?」
「除了這一點,我想不出來還有別的用途了。關鍵是,這種葯可不是什麼家庭常備葯,一般家裡是不可能有的。而且江隊告訴我,這葯不是在藥箱、柜子里發現的,而是在這個人家裡非常隱蔽的地方找到的。」
「是在誰家裡發現的?!」沈鳳霞激動地說,「這個人肯定就是兇手!」
譚勇望向蘇曉彤和顧磊:「怎麼,還有必要裝下去嗎?」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集中在他們倆身上,李雪麗瞪大眼睛說:「是你們?」
「不,我沒有買過這種葯。」蘇曉彤說,然後望向了顧磊。後者說,「我也沒有買過。」
「你們倆都沒買,家裡怎麼會出現這瓶葯?顧小亮買的?」譚勇說。
「老譚,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蘇曉彤說。
譚勇深吸一口氣,說道:「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呀。其實剛才講述案情的時候,我就一直在默默地觀察你。蘇曉彤,你平時不是這麼沉默寡言的人吧?但是今天下午,你幾乎一言不發,臉上的表情也很不自然。那是因為,我把你的犯罪手法全都說准了,對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夠了!」譚勇暴喝一聲,「這種時候還想做無謂的抵賴?你以為我們警察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會隨便說一個人是兇手嗎?現在的調查結果和搜查到的證據,都指明你就是兇手!我就當著大家的面,一條一條地說出來吧。」
蘇曉彤臉色蒼白地望著譚勇。
「第一,我們抓到樊柯之後,知道他是一個善於誘騙和利用女性的人,特別是像你這樣的美女,是他的首要目標。雖然樊柯不肯承認跟你的關係,但是我們調查之後,發現他一兩年前待得最多的城市,就是京州和上海,酒吧、夜店是他最常去的場合。你之前說過,你在京州的時候,也愛去酒吧,對吧?你們就是在那裡認識的,這一點,我們已經從酒吧老闆、店員那裡查證過了!
「第二,夏琪死後,試圖誤導我的人,就是你。你說兇手可能是冒充我的聲音,騙夏琪打開了門,把我們的思路引向了錯誤的方向。
「第三,夏琪死之前,給你、范琳、韓蕾和李雪麗四個人打過電話,只有你們知道夏琪在暗中調查和試探,所以兇手只可能是你們四個人之一。而江隊他們剛才去搜索你們的家后,發現范琳家和韓蕾家的電腦是一體機,李雪麗家沒有電腦,只有你家才有筆記本電腦!所以能夠用剛才說的那種方式作案的,只有你。而且也只有你才需要那樣做!因為你精心打造的不在場證明,並不是給警察看的,而是給自己的家人看,讓以後要跟你生活一輩子的人相信,你絕對不可能是兇手,這比讓警察相信你,更為重要!
「第四,那天你是不是把大家叫到你家,提出了一個『只留下一個人』的妙計?搬到玥海灣來,是你整個計劃的第一步,而提出這個『兩全其美』的妙計,則是計劃的最後一步。如此一來,你們就可以遠走高飛,逃脫警察的追究,坐享每年的遺產!」
「第五,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剛才江隊他們在你家找到的這瓶『呋塞米片』。很顯然,你買了這瓶葯之後,在『雞湯投毒』之前就吃了一些,所以你的中毒程度相對較輕。如果你想否認,就告訴我,你買這瓶葯是用來做什麼的?我剛才看了下,這種葯還可以治療急性腎功能衰竭——難道你和顧磊有這樣的病?」
蘇曉彤嘴唇掀動著,臉色如同一張白紙,她已經無法做出有力的辯解了,只有低聲囁嚅著「真的不是我」,聲音中充滿了恐懼。
「把這些蒼白的辯解留到法庭上去說吧,看看法官會不會相信你的話。我們警察的責任,是抓住犯罪嫌疑人。」
譚勇說完這句話,望了一眼身邊的李斌。李斌點了點頭,摸出別在腰間的手銬,走到蘇曉彤身邊,「咔嚓」一聲,冰冷的手銬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走吧,回刑警支隊,我讓檢察院立即向法院提起公訴。」江明說。李斌抓住蘇曉彤的手腕,一行警察簇擁著她走向門外。
就在他們馬上就要跨出門的時候,一個人喊了一聲:「等一下。」
幾個警察一起回頭,蘇曉彤亦然。
顧磊站了起來,凝視蘇曉彤幾秒,然後望向警察,平靜地說道:「老譚,你剛才的推理和分析,全都對,除了一樣——你搞錯對象了,做這些事的,不是曉彤,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