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離別之日

楊炏之聽聞李牧要離開的消息之後，確實消沉了兩天，不過很快他就又積極了起來，讓小花陪著他到處跑。

當然看著楊炏之恢復了正常，李牧也繼續忙自己的事情了。

畢竟還沒走呢不是。

得接著去幹活兒，也得抓緊修鍊啊。

別看楊炏之一天跑的那麼開心，人家可是把自己的「修鍊」宗旨一直貫徹執行著，除了照顧自己的時候，基本上就沒落下過。

只不過有沒有用就不知道了。

所以在這最後的一個月里，兩個人的生活模式又回到了以前那般，各有各的事情要做，中午晚上休息的時候偶爾多聊一些東西，散散心。

就是這一個月里，李牧再也沒讓楊炏之帶自己到林子深處去跑跑。

他是覺得自己快要離開了，最後這段時間還是別再出什麼事情，不然要是耽誤了什麼東西，亦或者是把自己的小命給搭進去了。

那可就既辜負了老頭的期望，又辜負了楊炏之這麼多的悉心照顧。

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這天一早，李牧從湖邊打水回來，剛剛忙活完回屋，就看見老頭躺在藤椅上慢慢地搖著，手裡還拿著自己最近在看的一本書。

《蚩尤》！

於是李牧趕忙上前去站在了老頭的身邊，等待著他發話。

老頭這次倒也沒跟他再比劃什麼，待李牧走到自己側後方的時候就開口道：「準備一下，有什麼自己的東西，和需要帶的都收拾好，再過三天就送你出林。」

李牧應該在進門看到老頭的一瞬間就曉得了他的來意，所以聞言之後也沒多說什麼，對著老頭彎了一下腰，稍稍靠近了老頭后輕聲說道：「好的師傅。」

「這本書，你看完了嗎？」

很明顯，老頭問的是他手裡拿著的這本《蚩尤》。

李牧稍稍抬眼看了一下，知道老頭時說這個，回道：「還沒有。」

於是老頭就將它給合上了，而後站起身過來面對著李牧，將他手裡這本交到了李牧手裡。

「這幾天抓緊一下，把它看完吧。」

李牧鄭重地接了過來，老頭卻直接離開了這個屋子。

直到老頭關上了房門，李牧才最終動了一下身子。

他走到桌邊，先將這本《蚩尤》小心地放在了桌上，沒有去動它，而是去角落的衣櫃里翻找了起來。

好像他要找的東西還在最底下，屁股朝天撅了好一會兒，李牧終於是找到了。

原來是他一直以來都戴在身上的那枚銀白色吊墜。

那天楊炏之千辛萬苦地把李牧給抗回來了，替他沖洗過身子后再抱進了屋內，剛讓他躺在床上，楊炏之俯身去扶李牧腦袋的時候，注意到他脖子上戴著的這個吊墜好像有些髒了。

本來，楊炏之就算多看一眼也是不會去上手隨便亂動別人東西的，但是這次不太一樣。

李牧從來到這兒就一直貼身戴著它，以前兩人也聊過有關這個東西。

李牧跟他說，自己也不清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個東西的，可能是他父親李善長送的，反正自己的印象里一直都有它陪著自己長大。

所以楊炏之乍一看去，那根本來很是鮮艷亮麗的紅繩之上，有一處地方竟然顏色變深了，有變黑的趨勢。

李牧的貼身之物，楊炏之當然不能眼看著它受到污染變髒了，要是處理地遲了可能以後也洗不掉了。

所以楊炏之就小心地替他從脖子上摘了下來，拿去洗了洗。

之後又是給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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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換洗完床單拿出去曬過，一併收起來的時候給夾在了下面，就壓箱底了。

此時，李牧將其輕輕地握在手心，凝視著它。

很可惜，楊炏之無論怎麼洗，都洗不掉那片污漬。

那一塊接近一根指節長度的紅繩，已經變黑了。

李牧知道它的情況，但也一直沒把它拿出來過，畢竟「我」對這枚吊墜的感情也沒那麼深，因為它是屬於這個孩子的東西。

直到今天，臨走前，李牧覺得應該把它拿出來戴上了。

於是他輕輕地抽了一下紅繩，將這枚污漬轉到了后脖子處，讓其正面看起來還是乾淨無瑕的。

再次低頭看了一眼，沒什麼問題。

隨後他就把柜子給合上了。

其實裡面的衣服也挺多的，不過款式都是一個樣子，有一個隔斷分開兩部分，一邊是楊炏之的，一邊是李牧的。

雲宗是會特意為他倆定製一套衣服的，但是楊炏之一直要求他們按照老頭那一身的樣式，根據他的體型定做就可以了，所以李牧也就順著他的意思一起辦了。

又不是什麼富家子弟從小嬌生慣養的命，沒必要穿什麼錦衣綢緞。

「哎，好像這孩子還真是富家子弟啊。」

「恩，他是他，我是我嘛。」

當晚，兩人一起躺在院子里閑聊。

這個季節，即使是地處南方，也免不了開始變冷了。

言過半晌，李牧兩手互相揣在袖子里，轉頭看向有點出神了的楊炏之，輕聲說道：「三天後，我就要走了。」

楊炏之聽見了，沒回頭，問道：「去哪兒？」

「不知道。」

「無論你以後去哪，都要小心啊。」

李牧此時深深地看了一眼旁邊閉起了眼睛的楊炏之，沒說話。

而後兩個人就在沉默中悠閑地躺了一會兒。

李牧不知道楊炏之心裡在想什麼，但是離別的傷感卻是有呢么一點所流露出來。

就這麼，三天的時間恍然而過。

今天清早，李牧與楊炏之一起起了床。

與平時一般，各自先後洗漱收拾完畢了，但卻沒有出門。

氣氛有一些許凝重，李牧坐在床邊四下打量著自己住了將近三年的房子，想要把它的每一處細節都記在腦海之中。

楊炏之則是為他檢查著那包行李，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忘帶了。

過了很久，李牧才站起身來，看向了楊炏之。

「走吧。」

院子里，老頭背對著剛剛出來的兩人。

看起來可能是等了他們挺長時間。

於是李牧和楊炏之趕忙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在老頭身邊，恭敬地齊喊了一聲：「師傅。」

老頭朝李牧看了一眼，然後說道：「走吧。」

楊炏之與李牧並肩跟在老頭後面，老頭領著他們朝著北面走去。

一路上楊炏之都在跟李牧說著話，兩人沒頭沒尾地各種閑聊著，老頭也只是默默的領著他們，不打擾他們的交流。

一路向北，穿越叢林。

許久之後，李牧與楊炏之終於望見了這片深林的邊際。

楊炏之倒是沒怎麼看去，李牧則深深地遠望了一下。

外面好像是一處開闊的平地。

「吶，外面你肉眼所能看到的那一道風景線，就是交界處了。」

楊炏之伸手為李牧指道。

嘴上一邊放緩了交流的速度，腳下卻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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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跟著老頭的步伐往外走去。

林外，三步遠處。

老頭站在這兒不再前行，他轉身過來看向身後的二人。

「就送你到這兒，接下來的路該你自己走了。」

李牧點了點頭，轉過身來看向楊炏之說道：「那些書啊，反正我是讀不完了，以後可能要靠你來幫我完成這個夙願咯。我這就算是要開始混社會了，將來某一天你來找我，到時候招待你的東西就沒這麼寒磣了。」

楊炏之亦轉過身來面對著李牧，對他說道：「促膝長談，終有所止；送君千里，終有一別。祝，前塵似錦，一路順風！」

話已至此，兩人再無言語。

李牧一個大步上前，緊緊地給了楊炏之一個擁抱。

老頭就在一旁看著兩人。

許久之後，李牧跟楊炏之才分開，楊炏之看著李牧，其右手在李牧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幾下。

最後相視一笑。

李牧同樣伸出右手拍了拍楊炏之的左臂，而後就朝老頭走來。

「師傅！」

他對著老頭直接跪了下去，並且要給老頭深深地磕一個頭。

只可惜，李牧的下跪動作才做到一半，自己的身子就被一股力量給束縛住了，無法完成接下來的動作。

「起來吧，我不是你師傅，也不算你師傅，以後你就是自己的師傅，要成為頂天立地的人。」

既然如此，李牧也不強行了，起身之後，他對著老頭深深地施了一個禮。

這次老頭沒有制止他。

待李牧重新直起了身子，老頭的手裡多出來一個東西。

是一個頭箍。

「這個東西你拿著吧，戴不戴都可以，總有一天你能用得上。」

李牧也沒廢話，雙手舉起后從老頭那裡接過了這個禮物，握在了手中。

隨後李牧又對著老頭施了一個禮。

楊炏之在他們後面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忽然感覺鼻子有點酸。

於是他就輕輕地吸了一下鼻子。

還好沒被人聽見。

只不過吸鼻子這一下連帶著自己的眼眶又有點酸了。

還好，自己很容易地就忍住了。

楊炏之就又看著李牧最後跟老頭說了幾句話，直到老頭給李牧指了一個方向，對他說道：「沿著這個方向，走不到兩個時辰的路，你就能找到一個小鎮，那裡因為就是你的起點。」

他知道，時機到了，於是最終緩步走上前去，將自己身上背著的，李牧的包袱遞給了他。

該是分別的時候了。

李牧接過了自己的包袱，最後握了一下楊炏之的手。

雖然楊炏之不會握手，但也足夠了。

伴著上升的晨光，李牧往遠方而去。

楊炏之此時也站在了老頭的身旁，二人目送著李牧離開，直到他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里。

眼神中有一些失落啊。

但另一人的眼神中，卻滿是希望。

隨後老頭用左手摸了摸身邊楊炏之的腦袋，輕聲說道：「走吧，你還有你的生活呢，你也有你的路要走的。」

好像自風中再次回蕩起了楊炏之與老頭的對話。

「我的路？那是什麼樣的？」

「不知道，你需要問你自己。」

「那我的路現在在我的腳下嗎？」

「還沒有，但你已經有很長時間的積澱，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開始踏上你的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