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首個官司

大曆賢承二十一年，在商皇后死後的第十八年，整個跡國欣欣向榮，國泰民安，特別是女子在整個社會中的地位有了很大的改變。

春日遲遲，正午的陽光無孔不入地鑽到房屋裡，讓人昏昏欲睡。

「大人，學生易爭爭求見！」易爭爭耷拉著眼，慢條斯理地跪在大理寺的瀝青石面上，嗑了幾個響頭。

雲霂正埋頭看著卷宗，冷哼一聲，根本沒有抬眼多看易爭爭一眼，「你又來煩我了？什麼都別說，在我發怒前，滾吧！」

「大人！」易爭爭嘟著嘴，滿臉委屈，「您就繞了學生吧，學生真的不想呆在北城衙門當學徒狀師了，您也把我從『鳳凰』組織里剔除吧，學生真的沒有這個能力！」

雲霂這才將手中的卷宗放下，斜睨著堂下跪著的女子，眼眸中斂著寒氣，面色不豫，「尹爭爭，你學業不好，不求上進，懶惰成性，怎麼，現在連記憶也不行了？需要我再次提醒你么？你，滿星河、姜文茵，還有廖青衫你們四個學生涉及到令院考試作弊案，是你們痛哭流涕求著我放你們一馬，才有『鳳凰』的存在，三個月過去了，你說退出？你想直接進我的大理寺大牢嗎？」

狂風鄹雨一般的質問，讓尹爭爭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又埋著頭，心裡恨極了這個權利滔天的男人。

她面色訕然，支支吾吾半天：「星河哥是令院百年難得一遇的文曲星下凡，姜文茵也是女子學生中最拔尖的，青衫大哥更是有長達十年的狀師經驗……我呢，我就是令院里最不起眼的學生，成績平平，沒有幫人打過一場官司，一輩子只想幫我舅舅打理好豆腐腦生意，和舅舅過快樂日子。您招我幹嘛？我到衙門都三個月了，別說委託人了，連一隻螞蟻都不找我，我這個成績……明年肯定不能肄業，還不如現在就回舅舅那裡賣豆腐腦，搞不好還能當個豆腐西施！」

「來人啊，將此女帶下去，她涉嫌令院……」雲霂面無表情，聲音涼漠。

「好了，我知道，我乖乖回去行了吧？就算這一年一個委託人都不找我，我無聊的在衙門裡摳腳，我也咬牙堅持下去，行了吧？」

尹爭爭氣呼呼的突然站起來，瞪了一眼雲霂，口中叨念著，「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心眼壞！」

雲霂氣得將手中的卷宗砸在地上，臉色頓時變得黑如碳，朝著青楓怒吼，「她一個小小女子，沒事就來我大理寺鬧一番，不反省自己能力不足，還來找我的晦氣？我雲霂是她這種女子能置喙的？」

青楓無奈地拾起卷宗，「大人，易姑娘每次來，您也只是她走了以後才生氣……若真生氣，不如抓她到大理寺牢房裡，屬下保證，以易姑娘的脾性，以後都不敢煩大人您了！」

「你！」雲霂指著笑眯眯的青楓，臉色尤僵，最後還是作罷，將手放下。「我豈能和她這種市井女子置氣？」

青楓低頭一笑，「大人，您當初選中他們四個，精挑細選、思量繁多，尹姑娘的能力，您是清楚的，她只是閑得無聊了。屬下聽說找滿星河打官司的案件都排到幾月後了，姜文茵和廖青衫也是委託人接踵而至，易姑娘總是無人問津，自然……」

「那就讓她忙起來，別讓她來煩我！還有，這裡是大理寺，她跟進自家後花園一樣想來就來，成什麼體統？」

「是，大人，屬下辦事不力，屬下立即去辦。」

「等一下，那個人還沒有去北城衙門嗎？」

「算著日子，應該到了。」

等青楓匆匆離開后，雲霂才又拾起卷宗，這下卻怎麼都靜不下心看了，又氣又惱，索性不看了。

尹爭爭總是去大理寺找雲霂是有原因的，這樣她就可以「順便」玩個半天才回北城衙門，這樣一來，一天又過去了。

眼下正值春日，城中街上人頭攢動，榴花細柳，氣序清和，威風徐徐，彩旗輕揚，不好好玩耍一番，實在是辜負跡城的熱鬧。

尹爭爭去西街王婆家吃了一籠小籠包，又跑去南街的茶樓喝了一盞白茶，聽了一段評書；東街第一烤鴨每日只賣十隻，她搶了兩隻，自己吃了一隻，給舅舅留了一隻。最後才回北街，還在賭攤上玩了幾把骰子，贏了點小錢才心滿意足地回了北城衙門。

剛進衙門，就看到走路帶風的姜文茵，她正在和她的委託人梁夫人熱情的說什麼，只是用嘲笑的意味瞥眸，瞧的自然是尹爭爭。

易爭爭吃著糖葫蘆，當看見了翻著白眼的狗。

「爭爭，爭爭姑娘，你可回來了，周師爺找你呢！」

周一言是北城衙門的師爺，他們四個雖然是令院里的風雲學生，到了這裡，還是歸周師爺管。

易爭爭又咬了一口冰糖葫蘆，周師爺不會又要讓她背誦《商氏民法》《跡國律法》吧？要人命啊要人命！

「周師爺好。」

「易爭爭大小姐，你可總算回來了，咱們北城衙門，最閑得是你，最忙的也是你呀，總找不到你人！」

周師爺陰陽怪氣數落一通下來，易爭爭眨巴著眼睛，只能嘿嘿笑了笑。

「這位，就是你的委託人，蓮心姑娘，這就是派給你的狀師，別看她年輕，是令院的學生，多少還是能辦事！」

原來在周師爺身後，站著一位楚楚可憐的小姑娘，星月髮髻下是一張紅撲撲的臉，一雙澄亮的眸子上下打量著易爭爭，「她也是狀師？」

「如果明年她能從令院畢業，也就是狀師了。姑娘，你的案子，就讓她給你處理吧，也算是幫我們衙門的忙。」周師爺負手欲離，走之前不忘用嚴厲的眼神警告了易爭爭。

易爭爭消化了許久，她和對面那位姑娘對視了許久后，她才吐出了嘴中一直含著的山楂核。「你為什麼要找我給你打官司？」

「我沒錢。衙門裡的人說有四位狀師是免費打官司的，專門為女子打官司……問了一圈，好像只有姑娘你現在有空。」

「咳咳……」易爭爭瞪大著眼睛后，才仰天長嘯一陣。「尹爭爭，你幹嘛沒事去冰山男那裡演戲？好好過清閑人不好嗎？」

「那個……我可以說我的官司了么？」蓮心被尹爭爭突如其來的長嘯嚇得怔了怔。

「哦。」尹爭爭嘴裡叼著冰糖葫蘆，坐了下來，在自己的桌上鋪開一張紙，「你說吧。」

「好……」姑娘帶著幾分的不確定，躊躇之下，還是將信將疑坐在了對面，清了清喉嚨，「我叫蓮心，是沙家村裡的一個普通農家女子，家中有父母和長姐，姐姐三年前來跡城后，一直音訊全無。父母思念長姐，我便在半年前來到了跡城尋找姐姐，為能生計，便在陶家老爺家裡當丫鬟。」

「可是陶氏店鋪老闆陶萬瓶？」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