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教書先生和酒館老闆
徐誠然住在春風巷,取春風過處、萬物復甦的美好寓意。
第二天一大早,徐誠然便和幾個小夥伴一同去往學塾,去的時候路過秦天一卦攤,見後者仍在閉目養神,便朝著他做了個大大的鬼臉。
對於上學塾一事,徐誠然從不懈怠,反是樂在其中。
他特別喜歡那位文質彬彬的問夫子所授學問,例如什麼「學不可以已。」,「勤學如春起之苗,不見其增日有所長。」「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很多很多....
雖然很多他現在還不清楚,但是都一一記了下來。
因為那一襲白袍的問夫子閑談時還說過,等到年齡大些,經歷多些,很多事、很多道理就都能想明白了,所以現在的他,有些著急長大,卻也不那麼著急!
小鎮名為流螢,源於鎮郊有一清可見底的溪澗,每到夏日夜晚,便有漫天螢火蟲飛繞蹁躚,夢幻紛呈。
流螢鎮上的學塾名為求真、開辦已久,先前傳道授業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鎮上老者,為人和藹,治學極好。後來因病逝世,才換成了現在這個姓問的夫子。
姓問的年輕夫子待人謙和,儒雅有度,觀其行為舉止確實是個飽讀詩書的。奈何過於年輕,加之不是本鎮人士,剛開始時並不太受鎮上之人認可。
可隨著學塾的正常開展,鎮上之人便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
老夫子治學之時,每天傳道授業解惑,孩子回到家中,抄書誦讀。可這位姓問的夫子,傳道授業解惑,當然會!可會的,卻又不僅僅是這些。
他會帶著孩子春遊、秋遊,飽覽山河壯麗之景;會帶著孩子下田插秧,體驗農耕的辛勞;會帶著孩子在荒蕪的草地埋下一顆顆樹種,說來年就會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孩子心中那顆也會,不過需要更加勤勞灌溉....
而那些在家長印象中每天回家只會抄書誦讀的臭小子,竟然也會開始幫襯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了,而且還會和父母講述從學塾聽到的故事,學到的道理,沾沾自喜的說著什麼傳道授業、非只是夫子之責....
對於自家孩子的變化,家長喜憂參半,既高興孩子變得懂事,又擔心會不會因此耽誤了學業。
那姓問的夫子似乎看出家長心中所慮,便召開了一次家長會。
一襲白衫的他站在講台,神色平靜:「論下田插秧,我比不上各位;但論教書治學,各位概不及我。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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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道理固然可貴,需要用心去學,去理解,可也不能因此丟了書外的學問;做人、做事、做學問,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不可急功近利.....」
一輩子與莊稼打交道的家長們雖不明其中深意,但感覺挺有道理,做人、做事、做學問,這個順序總歸沒錯......
一位曾看到問夫子下田插秧的家長聽到此言,心中泛起了嘀咕:「說實話,台上這位白衫夫子插的秧,自己這幾十年的莊稼漢都不一定比得過,反推過來的話,自己教書治學,是不是也不差.....?」
孩子變得懂事,學塾里的功課也沒落下,家長們也就放寬了心。
流螢鎮的一切,因為這位夫子的到來,似乎都變得不那麼一樣了。好像真有那麼一顆顆種子,在一些肉眼難尋的地方生根、發芽.....
流螢鎮東邊有一條巷弄,一年四季蟈蟈長鳴,酷暑寒冬從不間斷,後來便乾脆將名字改成了蟈蟈巷,直觀明了。
蟈蟈巷中多是一些生活水平中等偏上的殷實門戶,巷尾開著一家很有年頭卻未掛牌的酒館。
酒館老闆是位名為心自清的中年男子,姓氏較為少見,十多年前從父親手中接過了這份家傳祖業。
然而就是這樣一家沒個名字的酒館,每到傍晚之時人卻多得出奇。
當然這並不是因為酒館老闆有多會為人處世,酒館中的酒水菜肴有多滋味豐美,以致讓人流連忘返,而是這家酒館流傳著個極為奇怪的規定:「進入酒館之人,只要有好的故事,酒水免費,而且管夠!」
蟈蟈巷固然有故事,卻也不多,很多人在講完故事、喝完酒後,仍會再次來此,為的,只是聽一聽別人的故事,順便從故事中看一看別人走過的世界。
蟈蟈巷的人講完了故事,流螢鎮其他巷弄的人會來;流螢鎮的人講完了故事,慕名而來的鎮外人又會來,久而久之,這裡便成了一個充滿故事的地方。
今晚戌時剛過,酒館便已人滿為患。
未佔到座位的客人也不嫌寒磣,要了壺酒,拎了根凳子,在牆根旁坐下,就著一個個故事,一份份見聞,一段段經歷,喝的津津有味。
這家古怪的酒館從不提供下酒菜,可故事中的所見所聞,不就是一碟碟滋味綿長的佐酒菜肴嗎?
蓄著長發的酒館老闆趴在櫃檯上,耷拉著眼皮看似無精打采,實則酒館中的每一個細微之處都被他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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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在外人看來,心自清才剛接手酒館十來年,可實際上這間酒館的老闆一直都是這個看似病懨懨的中年人。
至於鎮上之人見到的生死輪替及業家承接,不過是被刻意營造出的正常現象罷了。
今日進行分享的是一個背負長劍的鎮外人,講述的是一次外出遊歷時所見所聞。
故事中沒有刀光劍影的驚心動魄,也沒有仗劍天涯的瀟洒快活;可是有人心幽森如鬼蜮,也有真情誠摯如皓月,頗為引人入勝,算得上無名酒館珍藏故事中比較出彩的一類。
酒館眾人都在認真傾聽,時不時灌下一口老酒,細細咀嚼著故事中殘留的餘味。至於酒館老闆,則是百無聊賴的敲擊著櫃檯,故事及見聞,從不是他關注的重點,他真正在意的,是這片天地間生靈在遊歷后的所感所得,以及不經意泛起的心境漣漪.....
修長的食指停滯在空中,片刻后敲向桌面,一個光華流轉的秀珍小人出現在心自清身前。心自清屈指一彈,那小人便化作一道流光,直直沒入背負長劍的鎮外人體內。
第二個故事開始時,一個面色有些黢黑的小男孩從門扉中探出頭,見到那處熟悉的位置依舊空著,小小的面龐便露出一抹大大的微笑,拿著自帶的小板凳,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
小男孩名為范修齊,住在街道相對狹窄的泥瓦巷,每天都會帶著自己的小板凳來這間無名酒館,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裡聽故事、聚精會神!
酒館里很多都是回頭客,大都認識了這個年紀極小、聽故事卻極為一絲不苟的小孩,甭管酒館人再多,角落裡的那個位置都會被故意留下來,如果有不明真相的外鄉人想要佔據,便會有人好言提醒。
畢竟聽故事、講故事這個極好的傳統也是需要薪火相傳的,有這麼個勤勤懇懇的帶頭者,挺好.....
范修齊白天在學塾跟著問夫子學習書上的道理,放學回家幫襯著家裡做過些家務后,便馬不停蹄趕來了酒館。
那位氣度不凡的問夫子曾於課間無意說起,在他看來:行萬里路和讀萬卷書都很重要,如果暫時無法遠遊萬里,便先讓心靈跟隨那一本本書籍、一個個故事、一段段經歷神遊萬里.....
思緒隨著故事飄飛,范修齊彷彿身臨其境,也遊歷了一次次江湖,經歷了一個個故事.....
學塾里夫子治學,言傳身教;酒館中游者敘事,引人入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