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她的爸媽

居民樓外的陽光，在隨著時間流逝，慢慢變得越發奪目。

陳九清眯起眼，忽然記起在自己小時候，大概是七八歲的年紀做過一次惡夢。夢裡的具體情況已經記不清了，她只記得，她在夢中的某天和小夥伴玩耍后回家，爸媽忽然成了別人的爸媽，告訴她，她找錯了人家，讓她離開。

那個夢如今看來像是一個預言，就像現在這樣。

因為這個噩夢對於年幼的她太過於記憶猶新，以至於到如今，她都能記憶深刻。

而現在，她卻又回憶起了當時夢中的那種窒息感與恐懼感。

對面電話里的劉云云里霧裡，陳九清依舊抬頭看著四樓她家的窗戶，耳中已經聽不清自己的好友在說什麼了。

因為就在她確保自己的聲音不會，也不可能被相隔如此遠的，在四樓的爸媽聽到時，剛剛與劉雲說出了那番話后，她敏感的神經能夠清楚的感知到，四樓的兩人看著她的眼神變了……

「開玩笑的啦……」她的聲音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昨晚沒睡好，今天感覺自己也不是自己了……」

她像是一位調皮搗蛋的孩子，對著四樓的窗戶笑了笑，一如既往的那般。

「去火鍋店的話，我得跟我爸媽說一聲。你也知道，周六周日我還得在家看書，過不了多久就高考了……」

手機那端的劉雲沒有察覺到異樣，只以為被好友耍了，笑罵道，「滾……，敢耍我……」

陳九清也附和的笑了笑，嗓子里卻只有如同斷線的大提琴才能發出的拉扯聲。

劉雲又聊了幾句，確定了陳九清明天一同去吃火鍋后，才掛了電話。

將手機重新踹入口袋中，陳九清拿著購物袋的那隻手已經緊到將自己的手心壓出白痕。

「呼……」

她嘴中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給自己換了一隻手提購物袋。明明輕巧的購物袋如今卻變得越發的沉重。

身後黑色的影子伴隨著她進入樓道的身影，一點一點陷入到居民樓的影子內，像是被黑暗一點一點吞噬。

陳九清打開自家的防盜門進入屋內時，看到她『爸媽』已經離開了窗戶旁，正在玄幻不遠處的客廳雙雙站著，無聲的注視著她……

那種眼神！

毫無波瀾的，平淡的，沒有絲毫情感起伏的……眼神。

她猛然感受到今早自己從起床后就一直察覺到的異樣！

那些不對勁的地方！

是的！

不對勁的地方！

眼神！！！

她的爸媽絕對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哪怕對面的兩人所做出的行為跟自己的父母一模一樣！但一個人的眼神騙不了人！

陳九清後悔自己才察覺出來。

可如今她自己已經後悔再次回家，卻依舊只能表現出一副什麼也察覺不到的模樣。

如今的她再次羊入虎口，她只能麻痹『他們』。

「爸……媽……你們看著我幹嘛？」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沉默，又是許久的沉默之後，她『爸』終於再次開口道，「沒有。回來了就去寫作業。」

「哎……」

陳九清提著購物袋，乖巧的答著。路過兩人時，還從購物袋內拿出一盒消食片出來，「爸，我看你柜子上的消食片都吃完了，剛才順道給你帶了一盒。」

「是嗎？好的。」對方自然的接過，沒有再多一句。

沒人知道陳九清此刻的心情，就像她知道家裡的消食片是她爸因為她前幾天吃壞了肚子特意給她買的，而她爸從來沒吃過消食片一樣。

「乖乖去寫作業……」關上房門前，她『媽』還和藹的看著她說道。只是明明一副笑臉，眼神卻依舊讓人深寒。

『碰……』

房門終於關上了，可陳九清不敢上鎖。

將錄音機內的英語磁帶重新播放，屋內淅淅索索的響起一些女孩吃零食和翻動書本的聲音。

客廳處的兩人對望一眼，陳九清的『媽』重新進入廚房內，而她爸卻依舊站在原地，看著房門一動不動。

屋內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