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吃飯大過天

張三第一次進入十萬大山，內心既感覺到新奇，又帶著些許緊張。四名同伴當中，她和凌碧雲相熟，凌碧雲很喜歡這個師父，進入大山之後一直挽著她的手，嘰嘰喳喳介紹個不停。她對最內層靠近南星鎮的靈植如數家珍，張三聽著她的介紹，羨慕不已。

「這是龍血葵。」凌碧雲指著一株靈植道。

龍血葵散發出一股甜香，張三湊上前去深深吸了幾口氣，發現這香氣是樹上結的紫紅色果子發出來的。

「聞起來很香啊，能吃么？」果實的香氣勾起了小廚娘的好奇心。

凌碧雲愣住了，她從未想過師父即使來到了十萬大山，還是三句話不離本行。

「現在還不能吃。」回答問題的卻是岳鐵猛，「龍血葵結出的果實叫龍血果，紫紅色的龍血果雖然聞著香，但是有毒，吃完之後會舌頭髮麻、口中生瘡。等再過兩個月，果實變成黑色，龍血果摸起來變軟，香氣不這麼濃郁了，反而可以吃了。不過吃之前需要先剝掉果皮，用濃鹽水泡上至少六個時辰，再將果肉煮爛。不過即使這樣，龍血果的味道也不好吃，聞起來雖然香，吃進嘴裡卻是又苦又澀。」

「原來這裡面有這麼多學問！」張三一臉佩服地望著岳鐵猛。

岳鐵猛被她敬服的表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撓撓頭道：「這其實也不算啥……我在繁育司就是研究這個的，以前是尋找和培育良種，後來開始收集和研究各種靈植，龍血葵在十萬大山靠近南星鎮的地方很常見，雖然南星鎮靈氣不如十萬大山濃郁，但兩地氣候卻是非常相似。我們將十萬大山的靈植龍血葵和南星鎮常見的普通龍血樹雜交，已經培育出了能在南星鎮生長的靈植品種，這種龍血葵不僅對靈氣的要求沒有母種那麼高，而且生長速度要快上許多。」

「厲害了！」連凌碧雲都佩服了起來。

眾人在低危區走了許久，期間凌碧雲一直慫恿隊主張三帶大家去中危區，張三隻是不時將靈力注入星月鐲看一看地圖，卻並不答允——她連低危區都未弄明白，自是認為貿然進入中危區太過危險。這半天走下來，張三長了許多見識，很多曾經只在凌碧雲給她解讀的典籍當中讀到過的靈植，如今終於見到了真身。不過他們確實幾乎沒有見到什麼妖獸，眾人走了許久才在一株赤桃連木的葉片上發現了一些彩色的小蟲，崔璨以為是洋辣子，一時手癢撿起根枝條就去戳，岳鐵猛還來不及出言制止，眾人就聞到了一股惡臭，連空氣都變成了黃綠色，凌碧雲施了旋風咒，一陣大風刮過，臭氣終於被吹散了不少，眾人這才鬆了口氣，凌碧雲對捂著胸大口喘氣的崔璨嘲笑道：「想不到吧，這蟲子會放屁，誰叫有的人手欠呢？」崔璨離蟲子最近，受臭氣的荼毒最深，被噴了一頭一臉，差點當場背過氣去，即使臭氣被大風刮散，他也總感覺自己的衣服和頭髮上仍然沾著臭氣沒有消除。他此刻也顧不得和凌碧雲鬥嘴，只不停拍著頭髮、抖著衣裳，希望能讓臭氣儘快散去。

「這是遺臭透翅蛾的幼蟲，現在看起來很像褐邊綠刺蛾的幼蟲，但長大以後就不像了。這蟲在遇上天敵時會放出臭氣以求自保，不過這氣味除了臭一點，倒是沒什麼大害。」岳鐵猛解釋道。

「『遺臭萬年』的那個『遺臭』嗎？」張三奇道。

「對。最早發現這種蟲子的修士給起的名字，據說是因為沾上了臭氣之後，身上的味道三天三夜都散不幹凈。」岳鐵猛道。

他見眾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至極，連忙補充道：「大家也不用太過擔心，方才大家都離得比較遠，而且很快就用大風把臭氣刮散了，所以應該不會臭上那麼久。」

說罷，他用充滿同情的眼神看了一眼崔璨，道：「不過崔兄弟剛才離得比較近，方才那蟲子又是沖著兄弟你放出的臭氣，可能臭上的時間會稍微長一些。」

凌碧雲前一刻還愁雲慘淡，聽了這話笑得直打跌。

走著走著，天色便暗了下來。眾人尋了一處僻靜處落腳，凌碧雲施了個明陽咒，五人在溫暖明亮的光球中圍坐成一圈——崔璨因為身上還殘留了臭氣，便自覺地坐得離其餘四人遠了些。

應竹甫一坐定，便掏出一枚辟穀丸準備服下，卻被張三制止。

「等一等！先別吃！」張三說罷，也不顧應竹詫異的目光，從自己帶來的儲物袋中掏出一卷藁席，在光圈中心鋪了開來，接著不緊不慢從儲袋中取出了大大小小七八個特製食盒，又摸出幾對竹箸遞給眾人。

「為了這次出行，我特地準備了吃的，大家可以不用吃辟穀丸。」張三道。

凌碧雲接過竹箸，拍手笑道：「師父的手藝最好了，果然跟你一塊兒進山有口福！」

岳鐵猛也贊道：「張三前輩真是有心了，我進山之後也是以服用辟穀丸為主，偶爾採食一些靈植，這還是頭一次能在尋山期間這麼正兒八經地吃餐飯。」他看起來比張三年長許多，又形若鐵塔聲如洪鐘，如今管張三這個二十齣頭的年輕姑娘叫「前輩」，若是旁人聽來，定然覺得十分違和，但眾人都知道，張三將築靈丹和修仙之法帶給了凡人，並且教授了許多學生，因此夷仙當中不少比她大上幾十歲的人也喊她一聲「前輩」，岳鐵猛此舉倒是並無不妥。

崔璨性格似乎是有些認生，但看到張三擺出食盒的時候，也鄭而重之道謝，只是他身上臭氣尚未散盡，因此離這些吃的也有一些距離，張三上前兩步，將竹箸遞給他，他雙手接過竹箸，又道了聲謝。

只有應竹並未接過張三遞來的竹箸，只淡淡說了句：「不必了，我吃辟穀丸就可以了。」說罷，拿起辟穀丸又要服下。

張三見狀，將一個食盒送到應竹跟前，揭開蓋子，接著一揚手，食盒下升起小火。一股濃香充斥了眾人的鼻腔，應竹離食盒最近，聞到這香味便情不自禁吞了好幾口唾沫。她雖不想吃張三做的食物，卻抵不住本能的誘惑，往食盒中看了一眼，只見食盒中躺著五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鹵鴨腿，卻不知為何，比她二十多年來吃過的任何珍饈美食都要香上許多。

凌碧雲和岳鐵猛都被香味吸引湊了過來，即使對身上臭味有顧慮的崔璨，此時也忍不住探出了半個身子。

「你瞧，我準備了五人份的菜食，若是浪費了該多可惜。」張三語氣溫柔，「你就當幫我個忙好不好，嘗嘗看，說不定會覺得好吃呢。」

見到應竹仍是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凌碧雲翻了個白眼，心想，師父開的飯莊多少人為了能去吃餐飯要排好長的隊，如今應竹卻讓師父求著她吃，簡直不識好歹。

「是啊，應竹姑娘，咱們還要在這山裡待上十天，大家吃好了也更有幹勁是不是？」岳鐵猛附和道。

崔璨見狀，也隔著老遠的距離道：「大家一起吃，也更香些。」在凌碧雲的印象中，他並不是十分合群之人，聽他這麼一說，倒是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觀。

「……好吧。」在眾人的勸說下，應竹終是將辟穀丸放回了儲物袋。

張三帶的都是不易腐壞又便於攜帶的食物，她無法判斷眾人的食量，故帶得比眾人平日里的食量多得多，但眾人還是在「這是我吃過得最好吃的熏魚」「你這餅怎麼烙的，怎麼香味這麼濃」之類的誇讚聲中將晚膳消滅得乾乾淨淨。

菜食的香氣甚至吸引來了原本一直藏匿起來的小型妖獸——當然這是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