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 怪物5
在周培毅的注視下,杜拉罕的人偶像是被融化一般,被吸納入地面之下。而被周培毅成功破壞的那兩具人偶也一起消失。
隨後,腳下的土地開始了震顫!那些堅固無比的硬地,突然就變得像布丁一樣,反覆蕩漾著漣漪,不斷彈動、顫抖。
周培毅還沒來得及穩住身形,在這綿軟的大地之上,更加粗壯的藤蔓破土而出!粗壯的藤蔓,彷彿褐綠色的巨蟒,將所有地表破壞、碾碎,蹂躪,就連空地邊緣的宮廷偏殿,也被這如同地震般的劇烈波動掀起,變得傾斜。
鑽出地面的藤蔓快速收攏,集中到了波耶身邊。而在它們四周,無數的小藤蔓,彷彿青綠色的毒蛇一般,不斷蜿蜒前進,將整個地面全部覆蓋。
小藤蔓避開了周培毅的落腳點,或者說,它們其中蘊含的場能無法進入周培毅的能力作用範圍之內。
周培毅抬起頭。猩紅色的天空正中心的血月,就在他的頭頂。那詭異恐怖的光線,照耀著一個比這血月更加令人生畏的怪物。
波耶侯爵被集中起來的大型藤蔓托起,那些蜿蜒曲折的藤蔓扭在一處,彷彿一根無比巨大的通天樹榦。細小的藤蔓,從波耶的手指尖,從他的後背,從他全身的每一處,將他與藤蔓的主脈牢牢連接。藤蔓里,似乎流淌著鮮紅色的血液。
更加詭異可怕的場景,就在波耶身後徐徐展開。
那些藤蔓不斷升起,然後,剝開外皮,將一個一個長長的盛著鮮紅液體的透明器皿展示出來。所有的器皿里,都浸泡著一顆類似大腦的組織。
這組織依然在跳動,有無數類似神經與血管的藤蔓細絲與它連通,將氧氣與能量輸送過去,再將場能傳遞到那些已經被消化的人偶身上。
這是真正的缸中之腦啊!
周培毅看著波耶侯爵身後不斷被剝開的樹皮,不斷展示出來的那些缸中之腦。也看到在藤蔓與地面連接的根部,無數無面的人偶出生、站立,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開始行走。
「成為我的家人,成為我的一部分吧!」波耶微笑著,凝視著周培毅展示給他的假臉,溫柔地說,「和我一起,我們可以一起走到時光的終點。」
沒有人注意到這裡的巨響嗎?索美羅宮密集的衛士們,那些偏殿里的人,都沒有發現有什麼事情正在發生嗎?
周培毅一邊移動,一邊疑惑。
只有一個答案,索美羅宮衛士,那些被派遣到大廚房的衛士,那些在宴會裡安保的衛士,那些護送聖劍來到索美羅宮的衛士,全都有著同樣的目標。
孔雀宮衛士,雷哥蘭都,法列夫,波耶,和藏在暗處的,那位「殿下」,從最開始,就陰謀勾結在一起。
奧爾洛夫的生命體征消失了。
索菲亞不得不分出很多能量,才能幫助卡里斯馬女皇維持住生命。她的創口很深,她自己的場能因為「天妒」極不穩定,如果索菲亞不分出這部分能量,她會比奧爾洛夫死得更快。
那個怪物,那個用髮絲一般的細線連接四肢,全身皮膚都綻裂開的怪物,在台階之下,不斷扭曲著。
覲見堂兩側站立著的陛下的女侍,在異動發生之後,沒有任何動作。她們的身體彷彿被固定在了原地,而她們的表情,也被固定在了異動發生前的瞬間。
大門打開,孔雀宮衛士統領格里戈,搶先一步走進。但他並沒有被現在覲見堂里的亂狀驚訝,他打開門后,便半跪在一邊,彷彿最忠誠的騎士。
值得他下跪的人,實在不多了。
菲奧多,卡里斯馬的太子,眾人口中一無是處的太子,手持著沾滿了鮮血的大帝聖劍,走進覲見堂。
他穿著了歷代卡里斯馬皇帝遠征時的長袍,身後披散著紅色的棉絨長披風,甚至在他頭上的,也是卡里斯馬皇帝的身份證明,帝王冠冕。
此時此刻,彷彿他才是卡里斯馬唯一的王者,無可爭辯的皇帝。
拖曳而來的劍尖與地面發出金屬的鳴響,菲奧多走過格里戈,他的下跪並沒有引起皇帝青眼的價值。他緩緩走到覲見堂中央,覲見堂的自動燈光也跟隨著他,緩緩來到怪物與奧爾洛夫屍體的身旁。
隨著他走近,格里戈也從跪姿中起身,跟隨在菲奧多身後。在他身後,還有一個身材高大,裝扮彷彿神教僧侶的男人。
索菲亞看著他手中的聖劍。那是卡里斯馬最強的聖物,是卡里斯馬大帝的遺產,也是他剛剛發動的地脈武器。
「聖帝威權」,以卡里斯馬皇族的血為鑰,以卡里斯馬的大地為媒,封鎖了索美羅宮裡所有能力者的領域釋放。
怪物為菲奧多讓開了通往台階的道路,它扭曲的形體近乎是在跪拜。
菲奧多登上台階,一步一步慢慢走了上來。索菲亞護著卡里斯馬的女皇,死死盯著眼前這個,一切的始作俑者。
「菲奧多......」卡里斯馬女皇的眼睛還有最後一絲模糊的視覺,哪怕是索菲亞的場能用來維護她的生命,她也依然氣若遊絲。
「陛下?姨母。」菲奧多的聲音,完全不像是索菲亞聽過很多次的、傲慢太子的粗鄙發音,「二十年了,你也算是辛苦了。」
卡里斯馬女皇沒有質問他的力氣,她想不通為什麼,卻也無力去想。幾乎是本能的,她唯一在想的,是她被刺傷前最大的謀划:「宴會廳,癲癇葯......」
「說到這個,我還要謝謝你。」
菲奧多在距離王座還剩下幾步台階的位置停下,他不屑地看著依然在緊緊戒備自己的索菲亞,然後繼續說:「用行星之心來影響貴族們的場能,強迫他們產生場能癲癇,是個不錯的主意。」
他抬起聖劍,看著上面依然在不斷淌下的鮮血,表情也變得猙獰扭曲。
「但是不夠啊!殺死他們,就能讓你覺得你為我營造了一個完美的世界嗎!那這個女人,雷婭,和你要認作女兒的怪物!她們是什麼!是你為了取代我,留給自己的選擇嗎!」
菲奧多放肆地嘶吼著,而卡里斯馬女皇的氣息更加虛弱了。
但菲奧多並不在乎,他享受著卡里斯馬女皇最後的心跳,輕蔑地仰視著她,低吼道:「我是唯一的皇帝,我是無可爭辯的王者!我的一切,我會自己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