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一 惡土3
鄧尼金家族是卡里斯馬古老的軍事貴族,幾百年來屹立不倒。
倒不是他們非常善於經營自己的領地,也不是代代家主都能左右逢源,在波譎雲詭的卡里斯馬朝堂求存,鄧尼金能保留自己領地的最大原因,就是這裡太窮了。
鄧尼金家族的領地,再向北,更冷更深處,是大片的礦場與林場,一直都被控制在卡里斯馬最有權勢的軍事貴族手下。在向南,則是斯維爾德這樣的無人區。
這裡的木材多是松木為主的針葉林,沒有多少經濟價值。多年以來,鄧尼金都是開闢林場,砍伐針葉,在空地上種植百年壽命的寶貴樹種。這些用來製造昂貴傢具的樹木,更適合冰天雪地近乎永凍的地區,而鄧尼金家族的林場,春夏之際則會化凍,土地變得泥濘,空氣變得潮濕,樹木的生長也會受此影響。
所有阻礙這裡發展的要素,都沒有阻礙鄧尼金領地的龐大。
他們的城堡就坐落在城市中央,樹立在天空之上,彷彿通向天際的巴別塔。鐵軌從地面上不斷向上延伸,如同眾星捧月的藤蔓。
領地內所有工廠都被集中到了空中的城市,鐵路向內運送物資和工廠的原材料,向外運送食物和出口品。
貴族、工程師和鄧尼金家族的家奴,都得到了登上天空的機會,在距離地面五十米高的上城居住。而下城,只能在鐵路附近,在天空城的籠罩之下,才能抵禦卡里斯馬的寒風,靠著城堡中流出食物和燃料求生。
周培毅站在其中一條鐵軌邊,仰望著高處的城堡。
有點像知名遊戲最那啥幻想,也有點像知名遊戲冰那啥時代。當親眼看到這種幾乎只有末世才能見到的巨大冰雪城堡,周培毅嘖嘖稱奇。
鄧尼金家族用幾百年的時間,建立了這樣一個堅不可摧的堡壘,也建立起了一個封閉而古老的秩序。
斯維爾德沒有任何來自這裡的工人,在其他貴族領地工作過的人,也沒有見過什麼鄧尼金領地出生的窮人。這裡像是完全被封閉在鐵路網路之中,沒有人進來,當然,也沒有人出去。
列車冒著蒸汽呼嘯而來。沒錯,在星際航行的時代,居然還能見到使用化石燃料的老式列車,艾達一定會喜歡這種考古一般的風景。
那列車的聲音很大,雜訊很多,冒著白色的蒸汽,速度遠遠沒有卡里斯馬的列車快,運載能力更是雲泥之別。
在列車經過之後,周培毅順手一抓,就抓在列車一節車廂的車門上,帶著行李和小卓婭一起扒上了列車。
老式車門,也沒有什麼高級鎖定,更不會有針對能力者的感測器。而車廂里也沒有裝得滿滿當當,都是從聖帝城運送而來的基礎生活物資,一些酒肉、衣物之類的普通商品。
周培毅把行李放下,也把一臉慘白的小卓婭安置在貨堆上。
「壞哥哥!」小卓婭驚魂未定,「那麼快的列車,你一條胳膊就扒上去了!好嚇人啊!」
「以後你也可以這樣,但是,不建議現在就嘗試。」周培毅繼續拿出牛奶,給小卓婭製作早晨的加餐。
小卓婭坐在貨架上,摸了摸車廂里結冰的窗戶,卻沒有感受到以前那種從手指到心口的寒冷。明明是夏天卻這麼冷,明明這麼冷,自己卻沒有什麼感覺。
「我不是很冷誒,哥哥。」她說,「這也是成為能力者的好處嗎?」
周培毅把木碗里的牛奶加熱,說:「是,能力者的身體總能具有調節自己狀態的便利。當然,也不是所有極端天氣都能抵禦。」
小卓婭接過木碗,問:「那是什麼抵禦不了呢?」
「再冷一些,比如,冷到零下五十度,身體用來抵抗環境,需要的能量就多很多。」周培毅說,「身體里用來循環的場能,會有損耗,但心臟的跳動也可以獲取能量。但是在抵禦環境,或者說,治癒傷病的時候,場能的損耗會非常大,心臟能創造的能量是不足以補足這麼多缺口的。當場能幹涸,就連場能循環都無法滿足的時候,能力者也會無法面對極端環境。」
「知道了。」小卓婭點了點頭,抱著碗問,「哥哥你不喝嗎?」
「我不餓。」周培毅搖搖頭。
他其實也挺想吃點東西,不是真的肚子餓,而是喜歡吃東西時的滿足感。但現在的他,更感興趣另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的場能到底有沒有極限。
在離開拉提夏,離開雅各布老師之後,他就沒有再和師姐訓練過。他也沒有機會去探索自己的能力極限,而是用各種各樣的障眼法來隱藏自己。
奇技淫巧用多了,並不能帶來實力的飛躍。
只有真正了解自己,做出覺悟之後,周培毅才能感受到自己的變化。
在東伊洛波,他明白了自己的內心。在斯維爾德,他在痛苦中體驗到了自己的責任。
現在,周培毅感受到自己的能量無比澎湃,但他卻無法用場能等級來為自己測定實力,更無法用場能領域的對抗來感受強度。
他就是看得到能量,影響得了能量,當然,也像是能掌握能量。
而能力者的身體里,全都是能量。
面對能力者,尤其是強大能力者的周培毅,總是遊刃有餘。他能直接調動他們身體里的能量,干擾他們的循環,阻斷他們的感知,甚至,能夠直接驅動他們的身體。
還不夠,還遠遠不夠。想要弒神,總要更強一些。
周培毅把手帕遞給小卓婭,看著她擦了擦嘴。眼前的這個孩子,只是一天一夜的時間,就已經漸漸掌握了場能循環。在她的身體里,澎湃的能量就像是滔滔江水,勢不可擋。
隨著歲月變遷,這些沖刷著小卓婭身體的能量,會無限滋養她的身體,讓她變得強大,變得擺脫基因和肉體的限制,最終和所有六等、七等的能力者一樣,擁有強悍如神明的體魄。
但還不是現在。
周培毅看了看窗外的風景,列車正在向上爬升,經過一條冗長的隧道。
「我們快到了。」他說,「我們又得躲起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