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五 禮物1
絕大多數人,對於年輕貴族的印象只有兩種。要麼是面容俊朗、成績優秀,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里都是值得稱道的優點,要麼,就是紈絝子弟。
形成這麼后一種刻板印象的原因也很簡單,貴族子弟年輕,又掌握了遠超一般人的資源與權力,他們的慾望每時每刻都能實現,他們會追求刺激,更刺激,直到突破道德與倫理。
而每一個普通的市民,也會把自己心中陰暗的夢想,投射到他們身上。
那麼,前一種刻板印象,又是怎麼來的呢?
在大部分貴族剛剛出生的時候,他們的父母家族,都對他們抱有莫大的期待。無論是基因工程的改造,名師家教,修學研習,家族積累的資源,全都為他們所用。
可能一代人中,大部分孩子都會在成長的過程中經受不住各種各樣的誘惑,從而疏忽了少年時代的刻苦。但從來不會缺乏真正的天才,在不斷的鞭策,周圍人的熱切期待中,為了家族的未來不斷苛求自己,渴求知識。
而總有些人,既不是刻板印象的受益者,也不是刻板印象的受害者。他們寂寂無名,不被任何人期待,卻總被命運安排,站到舞台中央。
比如奧爾洛夫家族的如今的繼承人,阿列克謝奧爾洛夫。
他不是家族前代族長,奧爾洛夫元帥的兒子。他甚至不是這一代年輕人中最飽受期待的孩子。他不過是旁支小妾的孩子。
如果不是他那權勢滔天的伯父和他趨炎附勢的生父,都因為索美羅宮之亂橫屍當場;如果不是他活下來的叔叔伯伯都在新女皇的威脅下被軟禁在封地;如果不是他的那些兄弟姐妹們,只要稍有些才幹就不得不去聖帝城做人質,阿列克謝一定當不成這個繼承人。
貴族比一般市民更懂,當嫡親的那些血脈純正母族高貴的孩子們全都變成紈絝子弟之後,家族交給一個妾室的孩子會好一些。
於是,因為出身卑微不受重視,不需要到聖帝城作質子。又足夠謙遜努力,沒有沾染上紈絝的惡習。阿列克謝成為了索美羅宮之變的受益人。
家族中還有不少長輩存活,就在他們自己的封地里,但多數都沒了心氣。家中的同輩根本不想承擔什麼責任,只要每個月的月奉能讓他們吃喝玩樂,就算知足。
風雨飄搖之中接手了這麼大一個家業的阿列克謝,時時刻刻如履薄冰。
他不可謂不勤勉,現在就在處理公務。失去採礦收益大頭的奧爾洛夫家族,並沒有因此減少開銷。開源節流,總是最困難的事情。
今天的阿列克謝也在為此焦頭爛額,而手下人,卻從來不讓他省心。
「少主......」
在他面前,堂下待命的這個卡里斯馬大漢,是旁系出身,按輩分算,還是阿列克謝的叔叔。
只不過,這位叔叔不僅語氣謙卑,更是鼻青臉腫,像個斗敗的公雞,頹敗不堪。
阿列克謝只當他是又一次酗酒鬧事,惹上了麻煩,在這裡裝作受委屈的模樣,想要從家族裡拿走一些優待,便有些不耐煩地問:「何事?」
他的語氣顯然讓這大漢感受到了不滿,那大漢更委屈了,連忙解釋說:「少主,我這次真沒有惹是生非啊!」
「家族給你安排了林場的工作,是一份閑差。」阿列克謝無奈地說,「只要你用心去做,沒有人會為難你。可你,怎麼搞成這副樣子?」
這次他會找什麼借口,總不會說是被林場里的黑熊打了一頓吧?
那大漢委屈巴巴,像個受氣的媳婦,遇到了不講理的婆家:「少主啊,我是在好好工作啊!我這一個月都沒有離開林場!但是,但是......林場裡面,有人啊!」
阿列克謝挑起眉毛,有些詫異:「林場里怎麼會有人,會有外人?那是無人區,活人跑進去,不被餓死,也會凍死。除非是什麼特彆強悍的能力者......」
「就是能力者啊,少主!」大漢幾乎要哭出聲來,「有個能力者在林場裡面放火啊!小的遵守職責,前去阻止,還被他打了一頓啊!」
「竟然有這種事?」
阿列克謝不是不相信這大漢,實在是他劣跡斑斑。一般考慮,他只會猜測是這大漢玩忽職守,自己點燃了林場,滅火不及造成了損失,害怕遭到懲罰,於是編出了這麼一個荒誕的故事。
這個世界哪有這麼多閑的沒事幹的能力者,特意跑到這荒無人煙的林場,專門發了一把火把人吸引過去,還要把他揍成這麼一副醜樣子?怎麼可能有這種人!
其實還真有。
委屈巴巴的大漢猛點頭:「少主,那人不只是打了我一頓,還大放厥詞,罵我們奧爾洛夫家族呢!那話太髒了,我都沒辦法和您複述啊!他跟著我回了領地,此時此刻,就在門外等您吶!」
啊?人還給你帶回來了?此時此刻就在門外?
哇,這位閑的沒事幹的世所罕見的能力者,還特么的挺有禮貌的啊。
阿列克謝忍住了心中的不滿,也不去追究這大漢是不是用了一套蠢笨的說辭,在欺騙自己。他現在很想看看,這傢伙找了個什麼人來騙自己。
「把他帶進來!」阿列克謝聲若洪鐘,頗有威嚴。
「你應該把我請進來,小朋友。」門外馬上傳來了一聲回應。
阿列克謝一愣,自從他坐到這個位置以來,從來沒有受到過如此挑釁,馬上說:「衛兵呢!衛兵何在?把這個人給我押進來!」
「還挺有派頭,看不出是妾室的孩子呢。」
阿列克謝最討厭別人聊起他的出生,這是他內心的傷痛,童年時代,無數家族同齡人都因此用他取樂。
而沒等到他揚眉吐氣,橫眉怒眼,一個人被丟了進來。
阿列克謝定睛一看,正是他自己的衛兵,奧爾洛夫家族忠誠的旁氏支系。
此刻,這人已經和大漢一樣,被打得鼻青臉腫,狼狽不堪。阿列克謝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了另一聲悶響。
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本該守護這裡的衛兵,被一個一個丟進來,每一個都是昏迷不醒,鼻青臉腫。
然後,他就帶著畏懼和恐怖,聽到了那個聲音繼續說:「現在,可以『請』我進去了嗎?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