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試探
雲景城，赫連宅子。
雖說是將軍府的宅子，但還是按照江南地區的建築風格建造布置的，從外形來看確是很難想象這戶宅子幕後的主人。
步進大廳，周圍來來往往的下人對我的到來似乎並不大意外，極少有一兩個好奇的匆匆掠過我一眼后便顧自退下。赫連依神情悠然地端坐在主位上。「有涯來了。」
我極其不願地走過去找了個位置坐下，稍後便有下人上茶過來。「找我來有什麼事？」想著大抵是前幾日那件事，我心中不大歡喜。
「沒事就不能找你來了？」赫連依端起茶盞，面上掛著不明所以的笑容。我沒覺得多好笑，只覺得她小孩子心性。
「在下身負要緊事，如若無事，便先行離開了，赫連小姐請自便。」我冷言冷語地回復，絲毫不給其面子，作勢便要離去。
「欸——」赫連依追上前來，舉止間盡顯風情溫柔，一身碧色流仙裙隨著徐徐而來的微風左右搖擺。「聽說這個季節的杏花最是動人，不知有涯是否願意同我一起前去觀賞？」我不喜歡杏花，她想必是不知道。「不必了。」我繞開她，徑自就往覃州的方向而去。
方才一個多月未見，我想象了很久我們再見到時的情景，卻始終想象不到葉清霜會是如何，或許只有見到時才會知曉吧……我竟有一些緊張。
我在南街等了幾日，卻許久不見其人，我有些心灰意冷。我想直接去找她，才發現自己對她的了解知之甚少。
或許她從頭到尾都是在耍我？此時坐在餛飩攤前的我竟感覺心有一瞬刺痛。
罷了，既是無緣又何必強求。我嘆了口氣，收拾精神想最後再去楓林散散心。
沒想到的是，葉清霜，她也來了。她出現在這裡是否會是因為我？不論如何，這是個機會。
「葉清霜。」我主動走了過去，她還是喜歡穿藍色的衣裙，還是不變的老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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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她沒有問我關於我離開的事。
「對不起，我之前有事離開了，沒有人陪著你，你一定很難過吧。」我放柔了語氣，自然而然地牽起了她的手放於身前，她的手有些冰涼，放於我的手心正好能暖上一暖。
我注意到她的神色稍有些異樣，被我握在手心的指尖輕輕動了一下，粉唇輕啟：「沒有的事。」
聽罷我並不生氣，抽出另一隻手將她鬢前的髮絲繞到耳後，不知是否為我的錯覺，她的臉頰有些微紅。「你怎麼又回來了？」她平靜的語氣讓我覺得，我的功夫還沒做足。我嘗試與她對視，含情脈脈地看著葉清霜，嘴角添上一抹甜蜜的笑意。「想回來便回來了。」這種充滿曖昧的語氣只會讓她覺得，我不是恣意隨性，而是因為想她了。
「那之前的基本功，是不是還沒練完？」她抬起眸，不想竟撞上我含情似水的眼睛，只一瞬她眼底的疑惑又收了回去。「練完了。我們不如再練些其他的？」她不作答。「你這次來覃州是有什麼事情要做嗎？」她不是已經叫我「相公」了嗎？難道有什麼不妥？答非所問，我突然間有一點生氣。
我帶著笑意地望著她，手心的力度悄然收緊了些。「沒有，就是想來看看你。」我思考了一下措辭。「聽說覃州的一些達官權貴很是會利用人，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婚姻來作為代價，以換取在臨海、覃州的地位。可憐了那些和他們成親的人，自己一心一意對待的丈夫或者妻子，竟然只是把他們當作棋子。」我若是對旁人說這些話，怕是要被罵的，但是葉清霜，她不會。因為她曾經同我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不知這裡面的兵是暗指他人還是暗指我，只覺得這一瞬她讓我驀然間感到陌生。
正如赫連依所說的，她接近我便是沒有絲毫目的嗎？
她看上去有些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但還是接話道：「所以曾經你的父母……？」是真傻還是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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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道：「並不是，只是對這種現象極其厭惡，如果換做是你利用我，我也會很難過。」鬼知道我現在有多傷心，但是不能夠在她面前表露。「明明是相知相惜的兩個人，偏偏其中一人並非出自真心，加以利用。」
「你說這樣利用人……有意思么？」我微微俯身向前傾，用適中的力道捏住葉清霜的下巴，想迫使她說出真話。葉清霜沒有辯解也沒有氣急敗壞，反而很平靜地端詳了我一眼。
我總覺得她像是默認了，又是出於心虛不敢坦白承認，但念於以往的情分，我沒有再施加威壓。我想，就算她真的利用我，也是有她這般做的原因的。
從初次見面起，我就覺得，她是一個不屑於用下作手段的人，從一開始，她的目的就幾乎是擺在檯面上，就算走到今日，被她利用，那也應該是我咎由自取。可我還是有些不甘心，明明有些東西她可以不用一個人背負，明明可以互相信任互相理解，可她寧可瞞著我。
輕狂大膽的念頭在我的腦海里席捲，幾乎是同一時間，那欲言又止的紅唇就被我含在了嘴中，溫潤的感觸幾乎讓我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令我沉淪，深陷。
她使了使力氣推開我，卻沒能成功，直到臉被漲得通紅，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我才放開了她。
「以後我不會再離開你了，就算哪日我們被衝散，我也會前去找你。」柔軟深情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對上的卻是葉清霜愧疚的眼光。「對不起，你這麼好，我卻只是想要得到你。」她倏地跑開了，像一隻受了驚擾的精靈……
我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怔然站在原地良久了。
失魂落魄地走在覃州的街上，一個護衛打扮的人朝我過來，躬身行了一禮。「閣下可是風有涯？」
我驀地清醒，用狐疑的眸子打量著此人，不自覺握緊了手裡的酒瓶。
「赫連老將軍有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