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 章 不知不覺季節已變換
初春,冰河解凍,春寒料峭……
這是北方的關於季節的回憶。
初春,芳草繼續綻綠,鮮花依舊怒放……
這是關於南方的季節回憶。
但這對於我而言都是記憶和想象。
我身在大牆之內,除了每天的勞作和對外界自由的期盼,對於季節的變換,我的直覺和嗅覺都已經不靈光了。
換言之,我不可能及時準確地感受到大牆外的季節變換。
我已經承認並接受了大牆內的生活。
我雖然知道歐陽霓虹在外面替我活動,但我不敢指望她能夠成功。我做好了把一年勞教期熬完的準備。我在掐著指頭算計日子,從被抓的那天算起,應該還有差不多十個月的日子……
我想起了一首歌,一首名叫《北國之春》的歌。
亭亭白樺悠悠碧空
微微南來風
木蘭花開山崗上
北國的春天
啊北國的春天已來臨
城裡不知季節變換
不知季節已變換
媽媽又在寄來包裹
送來寒衣御嚴冬
故鄉啊故鄉我的故鄉
何時能回你懷中
殘雪消融溪流淙淙
獨木橋自橫
嫩芽初上落葉松
北國的春天
啊北國的春天已來臨
雖然我們已內心相愛
至今尚未吐真情
分別已經五年整
我的姑娘可安寧
故鄉啊故鄉我的故鄉
何時能回你懷中
棣棠叢叢朝霧蒙蒙
水車小屋靜
傳來陣陣兒歌聲
北國的春天
啊北國的春天已來臨
家兄酷似老父親
一對沉默寡言人
可曾閑來愁沽酒
偶爾相對飲幾盅
故鄉啊故鄉我的故鄉
何時能回你懷中
這首歌,令我動容,淚流滿面。
時不時,我就會哼唱幾句,有時是一兩句,有時是一大段,而且是不分場合的。
當然,這裡的不分場合,其實是分場合的。有領導在,或者集體活動時的集合,我是不會唱的。
我的不分場合,主要指的是我們有限的自由活動時間,比如做工期間上廁所,比如收工后沖涼,或者熄燈前躺在冷硬的床板上……
其實,每每哼唱這首歌的時候,我甚至會更加傷感。
媽媽又在寄來包裹
送來寒衣御嚴冬
我心裡知道,我沒有媽媽,沒有媽媽給我寄來包裹,我沒有寒衣可以預防寒冷的冬天……
家兄酷似老父親
一對沉默寡言人
可曾閑來愁沽酒
偶爾相對飲幾盅
我沒有酷似老父親的家兄,沒有誰跟我「相對飲酒」……。唯一讓我感覺有點接近的是歐陽霓虹。
雖然我們已內心相愛
至今尚未吐真情
分別已經五年整
我的姑娘可安寧
在我的心裡,歐陽霓虹對我來說,是唯一符合這首歌的一段。然而,每想到歐陽霓虹,我就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瞿妍,心裡更是難以抉擇……。
東子說:「快了,你快要出去了!」
過了幾天,東子又說:「快了,你快要出去了!」
再過了幾天,東子說:「你肯定快要出去了,還真捨不得你呢!」
我就不高興了,說:「啥意思?要我陪你把牢底坐穿呀!」
東子馬上改口說:「捨不得歸捨不得,是難兄難弟的情誼。但如果你能出去,我恨不得你馬上就出去!我寧願看不到你!」
我只能說:「這還差不多!夠意思!」
東子說:「也就只能有這點意思了,別的,我什麼都沒有啊!」
我說:「夠了,有這點意思,我就滿足了,等我出去,就在外面等你,我會儘力對得起我們這難兄難弟一場!」
東子說:「我絲毫不懷疑!但我跟你不是一個道上的人,我出去了,也不會打擾你,頂多就是找你好好喝一次酒!」
我說:「別這麼說,我已經看透了,這個世界,原本沒什麼道可講的,有緣,那就是兄弟和朋友,無緣,那就啥也不是。」
東子說:「話是這麼說,但我畢竟沒法跟你比,你是記者,你有尊嚴和面子。我是混日子的,混一天算一天,沒有尊嚴和面子,跟你沒法比的!如果,有那麼一天,我還能牛逼,我一定不會忘了你龍哥!」
我說:「這話說得好,不管在哪方面混,都有可能牛逼的,但我們盡量做正能量的牛逼人吧。」
東子說:「什麼正能量負能量的,我不懂,我只知道牛逼就是牛逼!如果我牛逼了,一定不會忘了龍哥你的!」
我說:「好,我也絕對不會忘了你的!」
東子說:「龍哥,你每次唱《北國之春》那首歌,我心裡都酸楚。你有媽媽,有家兄,還有心愛的美女朋友,可我……我的媽媽在東北老家,我的哥哥也在東北老家,他們距離我太遠了,我在這裡等於是啥親人也沒有,至於女朋友……別說了,我在外面能賺到錢的時候,她是我的,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我出事了,進到這裡來了,她一次也沒來看過我,跟誰跑了,我都不知道……」
東子說:「我已經不相信孩女子了!都她媽的一個樣!現在已經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了,估計你最近就能出去。」
我忽然想起,現在是農曆的正月末尾,也就是新曆的三月了。
山寺桃花始盛開!
想到這一句詩詞,我的心情就好了起來,說:「希望我出去還能看到桃花。」
東子說:「沒準明天後天,你就出去了呢。」
我說:「但願!但我會來看望你的,會給你送點東西和錢。你出來的時候,我會來接你出去。」
東子看了我一眼,然後看看鐵網高築的大牆,說:「好啊,等到那一天,我們就都自由了,就找一個桃花盛開的地方,咱哥倆好好喝一頓!」忽然,他臉色一變,說,等到我出去的時候,桃花早就沒了呢。」
我說:「桃花沒了,還有木棉花呢。廣東這地方,一年四季都有花開,我們隨時都可以找個有花的地方喝酒!」
東子說:「好啊,龍哥,這就當是咱哥倆的約定吧。」
我說:「是的,約定。」
東子說:「廣東這地方真是個好地,四季都有花開,不像北方,一到冬天,啥花也沒有了,只有雪花。」
我說:「雪花也是花呀,是最美的花呢!等有機會,我去你們東北,專門欣賞雪花。」
東子說:「這又是一個約定?」
我說:「是的,東子,真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去跟你欣賞雪花!」
東子說:「季節會變換的,但真正的哥們是不會變的,至少對於你來說,我相信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