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學

南聖鵝毛大雪未曾停過，沈聽筠醒了之後，織沅便派了人過來安置她，這幾日愣是沒有見到謝鈺，不過她想了想，也對，太子殿下日理萬機，倒也正常。

沈聽筠這一日由織沅陪同著去上書房上課，今日謝鈺從宮裡傳回消息，許可她同二公主和江小少爺一同上課，織沅剛剛收到消息，嘴角是斂不住的笑意，連忙讓人備了馬車。

東宮是遷到宮外的，謝鈺前些年不喜歡住在宮裡，皇帝寵慣他，也就依了他。

沈聽筠掀開車簾，捧著織沅姑娘手中暖爐，這才緩緩放下車簾。

她看著黑壓壓的一片人在府門前，頃刻收回了視線，直到織沅上了馬車，這才放下了車簾。

隨著馬車輾轉地面的聲音，身後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了。

「青楓哥，你說這殿下到底是養女侍還是養妹妹？就這位小女郎的規格待遇，怕是二公主來了，都沒這個待遇。」

青楓嘖嘖兩聲，雙手環臂，賤兮兮的笑著，「說不定養童養媳也說不定呢。你說是不是。」

兩人調侃的也不錯，燕京城中的世人只知道此次太子殿下南下歸京，帶回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女郎，卻無人得見她，也怪不得眾人議論紛紛了。

外面的雪下的極大，沈聽筠時不時的掀開車簾，看著散漫白雪的長街，素衣裹挾的梅花枝，空無一人的街道……這是她來到京城后第一次出來，她心道，以前只覺姑蘇美，沒想到京城更美。

……

「殿下，區區女侍，是否不妥？」

清秋眉頭緊鎖，上書房是國子監都不能相較的地方，如今一介女侍竟然要進上書房上課，豈不是貽笑大方？

郎君撫著手下的古琴，攏了攏衣袖，垂著眼淡淡道，「誰告訴你她是女侍？」

他的嗓音如酒，清清朗朗，他長指撥動著琴弦，聲音漸漸平緩，「女侍可進不了往梅園。」

清秋頓時啞口無言，往梅園是殿下修了有五年的院子，一磚一瓦都矜貴得很，有些人甚至不知道往梅園的存在，如今，卻讓人……

卻讓荊州總督的孤女住了進去，很是不合規矩。

賢德門內東側南廡，二公主謝輕，禮國公府小少爺江城西已經早早正襟危坐，聽說今日上書房要進來一個小女郎，他早就想見識見識了。

由於上書房常年沒有什麼人進來，王公貴族家裡的孩子都去了國子監上學，原本是只有謝輕一人在上書房上課的，若不是謝輕堅持讓他來陪讀，他怕是也得去國子監去，上書房的老頭腳步聲音一輕一重，正在朝這邊走來。

趁著老頭還沒來，謝輕撲閃撲閃的小眼睛便按耐不住了，拉著江城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小矮子，你說這新來的小女郎到底什麼模樣，聽說這是兄長從姑蘇抱回來的姑娘，怕是不簡單。」

江城西雖說是個男孩子，可是這個子已經好幾年了也不見長，如今謝輕都比他長高了不少，所以謝輕才嘲諷他是小矮子。

不過江城西卻無暇顧及，關注點都放在了太子哥哥抱回的小女郎，一雙精緻的丹鳳眼不知閃過什麼，讓人看不出情緒。

「吵什麼！咳咳咳……別吵了！篤！」

兩人八卦的聲音下，伴隨的是老夫子用拐杖碰地面的聲音，嚇得二人一個激靈，只能趕緊正襟危坐，老夫子精神矍鑠的摸著白鬍子，滿頭白髮，卻精神矍鑠。

「來了一個小丫頭，就把你們激動成這樣？複習昨日的功課！」

「你們倆給我小心點，今日陛下要過來檢查你們二人的功課，還不快複習！」

小小年紀的兩個人一下子哀聲載道的，連新來的小女郎也忘到了九霄雲外去了，只能專心複習功課了。

沈聽筠進了賢德門內東側的南廡，清脆的讀書聲便從其中傳了出來，不遠處還能看見精神矍鑠的鶴髮老人，看著兇巴巴的。

她能夠聽得出上書房的聲音朗誦的正是集大成者劉安的《淮南鴻烈》，

「古者剡耜而耕，摩蜃而耨，木鉤而樵，抱甀而汲，民勞而利薄。」

「後世為之耒耜櫌鋤，斧柯而樵，桔槔而汲，民逸而利多焉。」

「……」

聲色是一男一女，她立即上前，織沅也趕緊上前，俯身一禮，

「聽筠見過夫子。」

「織沅見過夫子。」

兩人緩緩一禮，老夫子也不客氣，硬生生受了這一禮，雙眸里儘是讚賞，識大體，懂規矩。

裡間的讀書聲漸漸停留了下來，兩個小孩圓溜溜的眼睛往外瞄。

「請起，殿下的眼光，果真不錯。」

此言一出，織沅可算鬆了口氣，這老夫子收學生向來看的是眼緣，學識，才華。

等到沈聽筠坐在了謝輕的旁邊，織沅才放下心來。

《淮南鴻烈》此書她去年已經學盡，今日也只能隨著二人學這了。

不過謝輕聽說這小丫頭聽說了她已經學完了淮南鴻烈，不由得驚呼一聲，「筠筠，你《淮南鴻烈》已經學完了？」

不過才半日，沈聽筠已經同兩個小夥伴打得火熱。

她明顯是個不喜歡說話的性格，不過二公主適合嘴碎愛說話的性格，一雙圓溜溜的小眼睛更是清凈空靈，她不由得多說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