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八仙君
樹影搖曳,頃刻間,小小的茶肆里已經佔滿了人。
個個身材高大,魁梧有力。
屋外風雨交加,杏花還在落,雨聲淅淅瀝瀝的下,沙海幫的人帶著一股潮濕的杏香包圍著茶肆里的人。
沙海幫的武器是銳利的彎刀,像月牙兒似的,他們手中冰涼的刀尖上還滴著雨水,想來在外面埋伏了有一段時間了。
對方足足有十幾人,而她只有兩人。
白虎得意大笑:「哈哈哈,雲今,今日看你怎麼跑。若是沙海幫能取堂堂雲天閣少閣主的項上人頭,必能在江湖上聲名大振!」
「你還不夠格。」
語氣淡淡的,不疾不徐,好像沒有把任何人放在眼裡,雲今垂下眸子,沒人看到她眼底藏著的森涼殺意。
「你!」白虎氣極,左右看了看,大怒:「還愣著幹什麼,都給我上!」
霎時,沙海幫的人紛紛朝他們涌去,雲今迅速轉身拿起桌上的白玉劍。
劍出鞘,寒光閃。
她手臂一揮,森寒的劍氣破風而來,劈開了一大片人,遂腳下騰空,空中一個旋身躲過了從后而來的刀子。
另一方雲皚也在與其他人打鬥,刀光劍影,以一敵多,卻未落下風。
先前還想英雄救美的廉生此刻已經嚇得在桌下躲著,而他的同伴早已逃的無影無蹤,他本是去京城赴職的,沒想到在這京城腳下會遇上這種事。
他身上是有些武藝傍身,可從未殺過一人,這等打打殺殺的場面更是見都沒見過。
血光四濺,天青衣角也被染了一朵嬌花,妖艷地開著,鮮血激發了她的戰鬥力,與敵人纏鬥起來,從小她便是踏著一具具屍骨才有了今天的能力。
閣主將她培養成一名出色的殺手,雲天閣的練功方式堪比地獄。她從小習武,高強的武藝背後是不斷的殺戮和冷漠的心。
師父說過,人最不該有的便是情。情能亂心,亦會噬心。
所以她殺了她最好的朋友。
雨越下越大,杏花村被籠上了一層霧,粉白一片,模糊不清。像世外仙境,卻又森意涼涼,茶肆外泥濘的土地上浸著淡紅色的雨水,流入杏花樹下,被樹根汲取。
風越來越狂,一股腦地往茶館里灌。館內女子的裙袂翻飛,紅色發條纏著一頭烏絲來回飄蕩,白玉劍鋒上淌著血,一滴一滴往地上落,落出一朵一朵鮮艷的花兒。
而這張絕色容顏上卻看不到一絲害怕,只有無盡的冷漠。
茶肆里的屍體倒了一大片,血流滿地,直向外頭流去,被大雨沖刷淡了許多。雲皚手中利劍直逼白虎的脖頸處停了下來,銳利的劍鋒劃出一道血跡來。
白虎站在原地不敢動,手中揮舞的大刀也停了下來。
「沙海在哪裡?」
動聽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冷的不含一絲感情。
白虎看著她,她背對著門口,身後是霧林高山,他譏諷道:「你永遠也別想知道!」
霎時,一根繡花針破風衝出,直射他眉心而去,動作之快,白虎還來不及多說一句話便轟然倒地,大刀咣當落地,眉心處一抹烏青之色散漫開來。
「將死之人還多此廢話,一個賊子罷了,哪有雲天閣找不到的人。」
雲今收了劍,從容地將桌上斗笠拿了起來,戴在頭上,將那張冰山美人臉藏於紗下,抬步走出茶肆。
雲皚不知從何處拿來一把油紙傘,緊跟在她後頭,一起消失在風雨中。
廉生從桌子底下鑽出來,風大的把雨也刮進來些,刺激著他的肌膚,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女子真比男兒還狠還颯!
春天雨水繁多,淅淅瀝瀝,下著綿綿小雨。
雲今踏著泥濘的小路出了杏花村,白色的鞋底沾著褐紅色的泥。
身後人為她舉著傘,他的背卻濕了一大片,偏偏他也不覺冷,問:「少主,沙海幫的人都死了,沙海幫幫主該去哪裡找呢?」
雲今頓了頓腳步,仰頭望了望眼前的杏山,被白霧縈繞,透著股神秘。
她淡淡一笑,直視前方,開口:「不如去那碰碰運氣。」
江湖人都道,雲少閣主生了張好看的臉卻從來不笑,若見笑顏,必有血光。
上山的路很窄,崎嶇坎坷,加之雨天泥土潮濕易滑,但他們都是習武之人,走路偏生很穩。
終於走到半山腰,視野也開闊了起來,杏林滿山,卻不是賞景的好時候。
忽然一抹暗紅色的身影從空中一閃而過,雲今想都沒想便踩腳追了上去。
那人輕功很好,甚至在她之上,追到一處時,她在不遠處的一棵樹前停了下來,看著樹上的男子。
「你是什麼人?」
細雨綿綿,沒有應答聲。
那人姿勢懶懶地斜靠在一根粗枝上,笑意春風,嘴裡銜著一根狗尾巴草,雙手交叉疊在腦後,好不快哉!
頭髮頂端用一根紅色發條牢牢束起,垂下的髮絲與紅髮條纏繞一起在樹枝下來回飄搖,一襲暗紅色的衣裳被風卷的獵獵翻飛。
男人面戴一張紫色琉璃面具,遮住了他一半的臉。
上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眸,是一雙生的極為好看的桃花眼,能將人魅惑了去。再往下看是白皙的肌膚和血色的薄唇,未觀全貌卻不難想象這面具之下是張俊美邪肆的容顏。
「你追了我這麼久累不累啊?是不是看上我的美色了?」男子爽朗笑道,聲音出其的好聽。
那根被他吐掉的狗尾巴草飄飄落地,給杏白的地上添了一抹綠。
雲皚的輕功沒有她那麼好,現在才追過來。
「少主。」
聽到男人大言不慚的調侃聲,雲今皺了皺眉,抬手往前一揮,幾枚繡花針閃著寒光穿過風雨掃去。
樹上男子身手敏捷,粗枝一抖,立馬便騰空飛起,躲了暗器。繡花針釘進樹里,杏花落了幾瓣,零落生美。
而男子暗紅大袖一拂,頃刻間便飛到了雲今身側,動作之快她還來不及做出反應頭上的斗笠便被摘下。
還沒與他過招他便又飛回樹上,男子立在枝頭,樹枝微微彎下卻沒有欲斷之勢。他雙手環胸,俯視著她,「嘖嘖,還是個大美人啊。」
雲今拳頭收緊,冷漠的眸子里迸出怒氣,她可從未在人手裡栽過,怎能容忍有人如此快速地將她的東西揩去。
「美人姐姐別生氣,生氣是會變老的。」
「少廢話!」雲今倏地飛身一躍,拔劍相向,雲皚見勢也舉劍跟上。
男子很快避開她這一劍,雲今卻不依不饒,不斷揮劍斬去。杏花不停地落,他旋身快速折了一根杏枝,以枝敵劍。
幾個刀光劍影下,男子一手拿斗笠,一手握杏枝卻也不落下風。雲今眉頭緊蹙,這人功力竟在她之上。
最後男子落到了另一棵樹上,好是委屈道:「你倆合力打我一人,我不打了!」
他將斗笠戴在頭上,掀開白紗朝她一笑:「美人姐姐,這雨下的我實在煩,借你紗笠一用,有緣再還!」
話落,人便踏風而去,一抹暗紅色的身影越來越小,消失在杏林之中。
雲今氣極,這是第一次,有人對她無禮!
白玉劍未見血,上面只飄著細細密密的小雨珠,她將之收入鞘中,冷冷的聲音在杏林中響起。
「他是誰?」
雲皚也收了劍,望著那人消失的地方,開口:「應是八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