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往事如煙(1)
陽光明媚,偶爾有清爽的風吹過,今日的天氣十分適合出遊。
鍾昭寧和鍾靜嫻坐在馬車裡相顧無言。
鍾昭寧時不時的扇著手中的扇子,但始終閉目養神。
一邊的鐘靜嫻則細細的打量著鍾昭寧。
鍾昭寧今日穿著淡黃色綉著木蘭花的長裙,一頭長發挽著一個小巧的髮髻,簪著一支十分普通的玉蘭花簪子,還有一支玉蘭珍珠流蘇步搖。
鍾靜嫻不得不感嘆,鍾昭寧也算是絕色佳人了,但比之沐芸,還是差了許多。
鍾昭寧的氣質偏溫婉一些,加上她久病的關係,更有幾分病弱美人的嬌柔之感。
「大姐為何一直瞧著我?」鍾昭寧睜開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的鐘靜嫻,放下手中的扇子。
「瞧瞧妹妹的氣色如何罷了。」鍾靜嫻笑著解釋道。
鍾昭寧淡淡的點點頭,嘆了口氣看著鍾靜嫻道:「我也是無趣的緊,才想著拉著姐姐陪我出來賞花。」
「姐姐不會怪我耽誤你約好友的時間吧?」鍾昭寧有些擔憂又有些忐忑的看著鍾靜嫻。
「怎麼會呢?」鍾靜嫻狠狠的咬了咬牙。
「這五月石榴花開的正好,姐姐不想去瞧瞧嗎?」鍾昭寧笑著看著窗外的陽光,閉著眼睛享受的陽光的感覺。
「妹妹還是多注意注意自己身子吧。」鍾靜嫻淡淡的道,話裡有話的意思。
「謝謝姐姐關心,不過有姐姐在身邊,想必也不會讓妹妹出事的不是嗎?」鍾昭寧笑的眉眼彎彎。
鍾靜嫻不想和她繼續扯皮,淡淡的笑了笑就學著鍾昭寧方才的模樣閉目養神。
見鍾靜嫻沒了試探的心思,鍾昭寧心中冷笑,面上揚起一個玩味的笑意。
很快,馬車就停了,姐妹二人來到百霞谷。
兩人慢慢悠悠的走著,儘管在路途中不是十分愉快,但見了此景,兩人心中也舒暢許多。
來著賞花的貴女很多,鍾昭寧和鍾靜嫻都各自被好友拉走。
鍾昭寧回頭看了一眼鍾靜嫻,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意。
大姐,請收好妹妹我親自送你的大禮。
「昭寧,你身子可好些了?我們還以為你今日來不了了呢。」林惜親昵的拉著鍾昭寧的手笑著道。
「好多了,謝謝你們關心,這之前都在養病,這樣難道出來的機會,我肯定會來的。」鍾昭寧拉著林惜的手,燦爛的笑了笑。
「我們去那邊瞧瞧石榴花吧,聽說那邊的可鮮艷了。」余窈指著一邊紅彤彤的石榴花提議道。
鍾靜嫻那邊原本正和姐妹們閑聊著,誰知看見一個熟悉的灰色身影。
鍾靜嫻眼中閃著不可置信的光,找了個借口悄悄跟了上去。
「顧郎……」鍾靜嫻正要開口喊著日思夜想的心上人,誰知眼前的一幕刺痛了她的眼睛。
灰衣男子抱著懷中的青衣女子,眉眼具是溫柔。
「柔兒,今日怎麼有空出來?」灰衣男子是顧太師的嫡子,顧齊。
而顧齊懷中的姑娘名喚江柔,是江御史的庶女。
「顧郎……」江柔繾綣的念著「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顧齊柔聲哄著。
眼看著兩人耳鬢廝磨,鍾靜嫻只覺得十分刺眼,她緊閉著眼睛,捂著胸口,心痛嗎?真痛。
認輸嗎?不認?甘心嗎?不甘心。
鍾靜嫻深呼吸一口氣,看著江柔的眼光彷彿淬了毒一般。
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鍾靜嫻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了離開了這裡。
一邊的鐘昭寧始終冷眼看著這一切,心中覺得痛快。
鍾昭寧還沒走幾步,就被人喊住了。
「鍾四姑娘,真巧。」
鍾昭寧默默握緊拳頭,這個聲音的主人是霍啟恆。
鍾昭寧深呼吸一口,睜開眼睛收斂情緒,轉身對著霍啟恆疏離的行了個禮。
「臣女見過烈王殿下,請殿下安。」鍾昭寧淡淡的說道。
霍啟恆溫和的笑了笑,想要扶起鍾昭寧卻被鍾昭寧躲過了。
「臣女掃了殿下的雅興,這就告退。」鍾昭寧說完就利落的轉身,一點餘地都不給霍啟恆留。
但鍾昭寧心裡清楚,她是無法這麼乾脆的離開的。
「無妨,一個人賞花也是無聊,不如鍾四姑娘和本王做個伴?」霍啟恆有些期待的看著鍾昭寧。
「不巧,臣女要去喝葯。」鍾昭寧揚起一個無害的笑意,解釋道:「臣女自幼體弱,湯藥一碗也不得落下,還請殿下見諒。」
「罷了,鍾四姑娘身子比較重要,快去喝葯吧。」霍啟恆裝作一副十分心疼的模樣說道。
鍾昭寧轉身之後默默翻了個白眼。
「有趣。」霍啟恆看著鍾昭寧的背影勾唇一笑。
「嫻兒?」顧齊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鐘靜嫻。
「顧郎?」鍾靜嫻微微一笑,面上帶了一點詫異「你什麼時候回京的?怎麼信里沒說呢?」
顧齊的眼中帶了些試探,上前握著她的手解釋道:「昨晚剛到的,信應該是上個月給你寄的了。」
「原來如此。」鍾靜嫻溫婉一笑,抬手輕撫他的眉眼柔柔的說道:「你瘦了很多,一定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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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苦的。」顧齊這才放心一定,他將鍾靜摟入懷中,錯過了鍾靜嫻冰涼的眼神。
「我今日陪妹妹來的。」鍾靜嫻依偎著他的懷抱說道來這裡的原因「我方才和她走散了,你有看見她嗎?」
「沒有,我剛來這裡沒多久。」顧齊輕笑:「咱們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我也是陪著妹妹來的。」
「這樣啊。」鍾靜嫻輕笑。
「怎麼,不高興嗎?」顧齊輕撫她的臉頰問道。
鍾靜嫻搖搖頭:「不是,我擔心雙雙出事。」
「她身子不好,要是我不在的時候出了事我回去要如何是好?」
「雙雙難得有求於我這個姐姐,這是她第一次央求我帶她出來走走的。」
「我……」鍾靜嫻說著說著就流下兩行淚水,惹得顧齊一怔心疼「我該怎麼辦啊……」
「不哭不哭,我陪你去找找如何?」顧齊輕柔的拿著帕子給鍾靜嫻拭淚,隨後拉著她的手離開了。
夜裡,鍾昭寧對著銅鏡梳理著自己的長發。
「姑娘,可是有什麼心事?」穀雨看著自家姑娘這幅苦大仇深的模樣忍不住問道。
鍾昭寧看著穀雨,又看了看一邊的霜降和秋水,開口說道:「我有些餓了。」
穀雨捂嘴一笑,然後回答著鍾昭寧:「眼下廚房怕是沒有開火,不如穀雨去小廚房給姑娘下完麵條如何?」
「也好,在來幾個豆腐皮包子。」鍾昭寧看著穀雨笑的眉眼彎彎。
鍾昭寧吃了麵條和包子,眉頭舒展了一些。
「霜降,幫我準備些筆墨紙硯,我打算練會兒字。」鍾昭寧撐著下巴看著霜降吩咐道。
「穀雨霜降,明日陪我去出去一趟,我想出去走走。」鍾昭寧說完,也不管兩個小丫頭的反應,走到一邊準備練字了。
練字,是最好的靜心法子。
只有心靜,才能穩,只有穩,才會贏。
也許是默契,宣王府內,陸景旭也在練字。
「敘白,你為何每日晚上都要練字?」謝君衍不解的問道。
「練字,可以沉心靜氣。」陸景旭淡淡的解釋道。
「我看你就是閑的無聊。」謝君衍翻了個白眼。
「要不你來試試?」陸景旭抬眸看了一眼謝君衍「我看你正需要靜心。」
「謝謝你的好意,我這樣挺好。」謝君衍抱拳道了聲謝。
看著謝君衍欲言又止的模樣,陸景旭停下手中的動作,問道:「是遇到什麼難事了?」
「不是。」謝君衍嘆了口氣,下定決心一般的問道:「是子謙不好意思問你,讓我來問你。」
「什麼?」陸景旭依舊練著字。
「子謙想讓你娶他妹妹。」
啪嗒,陸景旭手中的狼毫筆掉在地上,陸景旭猛的抬頭看著謝君衍,有些不可置信又問了一聲:「你說什麼?」
「鍾予誠看上你當他妹夫了!」謝君衍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陸景旭沉默半晌,許久下開口打破沉默:「你告訴子謙,這樣的玩笑不要再開第二次了。」
「一點也不好笑。」陸景旭無奈的嘆了口氣,看著被毀了一副字,有些無奈的嘆氣。
「是吧,我就說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會嚇著你,他不信我啊。」謝君衍順著陸景旭的話尷尬的乾笑了兩聲。
謝君衍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陸景旭的神情,他似乎是真的理解為鍾予誠那個傢伙在開玩笑?
謝君衍十分頭疼,為了好兄弟的終身大事操碎了心啊。
第二天,得知是這個結果的鐘予誠驚訝的一口茶水吐在了坐在對面謝君衍的臉上。
謝君衍面無表情的抹了一邊濕漉漉的臉。
「你真不是開玩笑?」鍾予誠不可置信的問道。
「千真萬確。」謝君衍無奈的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敘白他怎麼會這麼想。」
「你說,接下來該怎麼辦?」謝君衍分析道「我看啊,只有那種他無法拒絕的方式才行。」
「你們可以求得到陛下賜婚嗎?」
「賜婚需要由頭。」鍾予誠看了一眼謝君衍。
「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謝君衍長長的嘆了口氣。
這邊為了事情而頭疼,鍾昭寧那邊已經準備出發了。
鍾昭寧帶著霜降和穀雨走在街上,今日她的目的是,救下被人欺負的衛庄。
衛庄也是個可憐的人,心上人被賣入青樓,只能拿錢贖身,衛庄的父親是因為大飢荒病死的,衛庄的母親身體也不好,患有心疾,只能用藥吊著命。
「姑娘,我們現在要去哪兒?」霜降看著鍾昭寧,又看了看馬車驅使的方向,心中有了猜測,但又有些不可置信。
「去倚紅樓,我要去救人。」鍾昭寧解釋道。
「救人?姑娘,要不你還是不要去了?去這種地方被有心人知道了對你名聲不好。」穀雨語重心長的說道。
鍾昭寧無奈的點了點穀雨的額頭,溫和的笑了笑,也不繼續解惑,待馬車停下來,鍾昭寧才看著霜降吩咐道:「霜降,去買三套男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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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點點頭,利落的下了馬車去不遠的店鋪買了三套簡便的男裝,主僕三人在馬車裡換好衣裳就一起下來車。
三人進倚紅樓,老鴇看著男裝的鐘昭寧氣度不凡,玉樹臨風,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立刻上前,討好般的笑著:「這位公子看到著面生,相比是第一來咱們倚紅樓吧。」
「我是來和媽媽做生意的。」鍾昭寧搖著手中的摺扇,似笑非笑的看著老鴇。
「公子請講。」
「我想要雲煙姑娘的身契,價錢你開就是。」鍾昭寧開口,老鴇有些驚訝的看著面前的公子打著退堂鼓「這位公子,雲煙姑娘的身契怕是不行。」
「如果是烈王殿下吩咐在下來辦的呢?媽媽也不將雲煙姑娘的身契給我?」說著還拿出一塊玉牌,這塊玉牌是鍾昭寧自己仿著烈王府的令牌刻的。
果不其然,老鴇一見令牌,臉上的笑容就鬆弛了不少,吩咐手下將雲煙的身契帶來,並且叫雲煙過來。
「原來是主子的吩咐,剛才奴婢多有得罪,還望這位大人見諒。」老鴇陪笑道。
「無妨,都是為了主子著想,謹慎些也沒有壞處。」鍾昭寧看著老鴇笑了笑「殿下要求這件事保密,這是他吩咐我的秘密任務,希望媽媽不要聲張,咱們都是為了殿下的將來。」
「是是是,奴婢知道了,請大人放心。」
這邊說著場面話,那邊雲煙已經朝這邊走了過來,鍾昭寧接過雲煙的身契,對上雲煙一雙充滿探究的眼睛,察覺出了她心裡的不安。
「既如此,我回去復命了。」說著鍾昭寧轉身就離開了。
四人上了馬車,鍾昭寧握著雲煙的手,對著她溫柔的笑了笑:「雲煙姑娘暫且安心,我一會兒會送你去安全些的地方。」
「你是衛庄哥哥的朋友嗎?」雲煙有些激動的看著鍾昭寧問道。
「算是吧。」鍾昭寧笑著點點頭,將身契放在雲煙手上,說著道:「雲煙,這是你的身契,拿好了。」
「霜降,我們先去碧波樓,將事先準備好的鐘家的馬車和衣裳準備好,之後去找一趟衛庄,告訴他雲煙在碧波樓。」鍾昭寧看著霜降吩咐道。
「公子是永安侯府的人?」雲煙有些驚訝的看著鍾昭寧。
「我是女兒家,是鍾家四姑娘。」鍾昭寧笑著解釋道,然後看著雲煙挑眉打趣道:「這下相信我了吧?」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雲煙真心的笑了笑。
「對了,你是否知曉最近衛庄的母親身體情況如何?」鍾昭寧問道。
「衛伯母的身子一直不大好,伯母有心疾,怕是不好治的。」雲煙長嘆一口氣。
心疾嗎?這世上還沒有她鍾昭寧醫不了的病。
鍾昭寧心中計較著,以後就讓雲煙幫她管著碧波樓的事情,這樣落霞就可以安心管著葯田的事,這樣也可以避免雲煙和衛庄被烈王報復。
「我想著,我手下還缺個管事,等晚些衛庄來了碧波樓你們商量如何?」鍾昭寧看著雲煙說道:「今日騙過那個老鴇,也不知道也瞞住幾時,總歸是紙包不住火,烈王早晚有一天會知道的,到時候報復你們,你們不論怎麼做都是以卵擊石。」
「這樣好是好,但是鍾四姑娘,雲煙有個問題想問你。」
「請問。」
「姑娘為何要如此幫我們?姑娘的心思深沉,雲煙猜不透。」
「因為,烈王殿下總有一天會對付鍾家,給他找不痛快罷了。」
「你以為我和他是一夥的?」鍾昭寧也不生氣,平心靜氣的看著眼前的雲煙,見她欲言又止,無奈的開口道「不用道歉,你要是一點也不懷疑我的動機,那隻能說我看錯了人。」
「姑娘可真是玲瓏心思,冰雪聰明。」雲煙不得不感嘆,眼前的鐘家四姑娘,確實是她值得效力的人。
「雲煙姑娘也是蘭心蕙質。」
「姑娘,小女秦沅君,願意為姑娘效力。」秦沅君真誠的對著鍾昭寧說道「先前,我或許還有接著姑娘逃離之後就脫身的打算,如今,姑娘的這一番話,讓我明白了,姑娘就是那個讓我一直等待待人。」
「好名字。」鍾昭寧微微一笑,意料之中的事,並未有太多的歡喜之感。
姓秦的話,難道是弄月閣的最後一個傳人?那麼衛庄的身世是否也不簡單?
難怪了,難怪前世霍啟恆那般重用衛庄,看來衛庄是清風山莊那個倖免遇難的小少爺。
十八年前,清風山莊被滅門,只有小少爺宣夜被人救了,逃過一劫,現在看來衛庄就是宣夜。
霍啟恆啊霍啟恆,這輩子少了這樣的籌碼,我真的很想欣賞欣賞你的表情,一定十分的精彩,他怕是要幾天幾夜睡不著覺吧?
以威脅別人讓人服從自己,霍啟恆啊,你現在的道行還不夠和我搶人。
鍾昭寧抬頭看著車窗外的天空,心中越來越期待後續霍啟恆的動作,可惜了,她不能親眼看見霍啟恆抓狂的一幕,想想還真有些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