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安慰安慰我唄
陸芯瀾反應了幾秒,挑眉湊近駕駛座:「你這是在跟我釋放什麼信號?」
江佑生方向盤輕晃:「什麼?」
陸芯瀾將他收緊的手指看在眼裡,笑著伸手碰了碰:「手挺好看,適合牽。」
江佑生臉一紅,不再搭話。
到了網球館,江佑生買了套運動裝換上,出來時,陸芯瀾正被隔壁場地的男生搭訕。
她曲腿直立,手裡把弄著網球拍,笑容甜美。
男生拿出手機來,他走上前。
「那邊場地靠出風口更涼快,去那吧。」
陸芯瀾隨他手指看向角落,那裡光線最差,周圍場子都沒人。
她笑著看回剛剛搭訕的男生,報出自己的手機號:「有空一起玩哦。」
男生心滿意足地存上電話號碼,笑著跟她道別。又打量了一番跟她並肩走的江佑生,聳肩回到自己場地。
「你很喜歡認識新朋友。」
江佑生半問半陳述地開口,陸芯瀾看向他:「朋友多好辦事兒呀。」
「你要辦什麼事?」
「誰知道呢。」
江佑生不予置評,他朋友不多,但有的那幾個都是可以放心交後背的死黨。
陸芯瀾網球打得很好,他有些意外。
打了幾場下來已經是汗流浹背,陸芯瀾遞給他一瓶水,看著他氣喘吁吁的樣子笑:「平時不運動吧?書獃子。」
「你很愛運動?」
陸芯瀾邊喝水邊伸出一根手指輕搖:「不愛,只是打得多。」
江佑生沒再多問。
她突然湊近他:「怎麼不問為什麼打得多?」
她臉上有運動后的紅暈,粉粉的,很好看。
他抑制著幾分呼吸,問:「為什麼打得多?」
「因為。」不施粉黛的她有雙乾淨的眼睛,符合她這個年紀該有的純凈,「我以前家附近就是網球館,我爸帶女人回家鬼混的時候,我就會跑去那裡打球。」
說得輕飄飄的,習慣地將那份痛楚蓋在了心底最深的地方。
江佑生看著她嘴角的弧度:「你媽媽呢?」
她的嘴角僵住,緩緩下落,眼裡調戲他的那股勁兒被湧上來的乏力拍走,睫毛輕垂:「我哥沒告訴你嗎?他們不歡而散了,因為我爸出軌。」
江佑生的震驚在她抬頭的瞬間恢復了正常。
陸芯瀾恢復了沒心沒肺的模樣,笑問:「是不是很可憐?要不要多關愛關愛我?」
他拿過她手裡舉了半晌沒蓋的水,替她擰上瓶蓋:「嗯。還打嗎?」
「你答的哪一句?還是兩句都答了?」
陸芯瀾抓住他兩隻手阻止他起身,眼神灼灼。
她穿的超短褲,微彎的姿勢露了些春光。對面場子的人在往這邊看。
江佑生微握住她手腕起身:「附近有個溜冰場,去溜冰吧。」
見書獃子不接茬,她失去繼續調戲的慾望,奪過他手裡自己的水扭頭:「哼,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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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狸狸上了表演課才覺得當明星也沒她想象中的那麼好玩,這表演課跟其它學業課一樣枯燥無聊,學業課她還能窩在一群人里摸摸魚,這一對一的表演課,她是一點閑散勁都不敢使,被抓到就是一頓狠批。
表演老師比白欣還凶,聽說是業內出了名的大佬。
至於為什麼要讓大佬給自己這隻菜鳥上課,白欣的原話是「基礎太差,只能拔苗助長」。
她呵呵了。
她這苗再拔就要失去生長的慾望了。
這天,她滿身疲憊地回到公寓。陸西海等在門口,看她無精打採的模樣問:「學得如何了?」
她比了個「ok」的手勢,扒開他開門。
今天學的是哭戲的幾種表達方式,她調用了自己和原主體內所有悲傷的過往,才達到魔鬼老師的要求。在表演老師看來的勉強及格,已經耗盡了她一身的力氣。
陸西海跟在她身後走進了屋,她打開燈回頭,用手勢請他出去,她要睡覺。
「把今天學的演一遍給我看。」
早在白欣丟她去表演班的時候,陸西海就叮囑過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準備隨時接受他的考核。當初他推薦姜狸狸去試戲只是一時興起,現在她真成了他拍戲的搭檔,又是一個沒有任何錶演經驗的素人,為了這部劇的質量,他也要把好這道關。
姜狸狸痛苦面具:「我今天已經哭沒氣兒了……」
「今天學的哭戲?跟我講講學到了哪些要點。」
祖宗才不管她死活,直接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姜狸狸仰天長嘆,將自己丟進沙發葛優躺:「學到了調用自己情緒的這個傷身方法。」
「嗯,調用一個哭給我看看。」
姜狸狸目光投過去,陸西海一臉認真,沒有說笑的意思。
「這個表演可以挪到明天嗎?」
她決定今天熬個夜,睡眠不足哭起來容易。
「你知道做個演員,要有隨時能哭出來的能力。」
「我……」
「這部戲後期有很多哭戲,我不希望我推薦的人掉鏈子。」
話已至此,姜狸狸閉眼嘆氣。
她疲乏的腦子裡開始反覆咀嚼今天表演課上自己調用過的那段回憶。
那是一段怎樣的回憶呢?
在她家鄉,有著各種封建迷信,比如「暴雨天出生的孩子是被詛咒的」,媽媽生她的時候,連下了三天的暴雨。
是個女孩,在那個重男輕女的鄉村裡,一開始就應證了那句迷信。
後來不久,她媽媽在艷陽天生下了她弟弟。
而後,兩歲的她就被以「家裡窮」為由送去了外村,給了生不出小孩的人家。
據說賣了十塊錢。
生不出小孩的人家挺歡喜她,但似乎老天爺不太滿意,在她五歲時就收走了那家人兩位頂樑柱的生命。只剩下她和不會說話的年邁奶奶。
她餓,便跑去鄰居家討食,跑的人家多了,便被村裡的小孩們嘲笑是「吃百家飯的流浪兒」。
生出骨氣的她學會了打人,鬧得雞犬不寧,連警察都驚動了來。後來,警局裡長得最不像警察的那位叔叔領養了她。
她調皮,搗蛋,不肯上學。
他訓她,教她,但沒打過她。
再後來,她惹了實力比她強太多的人,叔叔為了救她傷了自己的腿,再也無法做個合格的警察。他氣她不懂事,她怨他不知道旁人怎麼罵她,於是忿忿地離家出走,沒想到再回來,就看見他被害而亡的屍體……
行兇的人被判了死刑,死去的人卻無法再回來。
她想,如果沒有她,也許他可以安穩度過那一生。
……
陸西海看著她眼角滑下的眼淚,點頭:「不錯。」
她睜開眼,淚眼朦朧。
思緒還纏在記憶中那張毫無生機的臉上,久久不肯收回。
檢查完功課,陸西海起身準備回屋:「繼續努力。」
經過她身旁時,手指被拉住。
他低頭,姜狸狸看著某處,手往上輕握住他半個手掌,像只受傷的小兔:「安慰安慰我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