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
我沒有回家,怕爸媽看出異樣。我機械地行動著,如同一具行屍走肉,我站在陽台上,外面天氣很好,還有鳥雀啼鳴,我卻感覺很冷,雞皮疙瘩一陣接一陣的往外冒。
不知道那天我是怎麼熬過去的,印象中就是一直在睡,什麼也不吃,什麼也不喝。
我好像活在一個彩色的泡泡里,享受著那份溫暖與甜蜜,可就在電光火石間,那個泡泡忽地破了,化作無數小水滴散落四方,甚至連影子都沒留下。我落到地面上,心裡不知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喘氣兒都不利索。
我很清楚,從今以後,我只能默默地看她的背影,除此之外,再也不能做些什麼或說些什麼了……
第二天王元回來了,我把這件事告訴他,他沒說什麼,立馬就出去買了酒和菜,我們倆喝的酩酊大醉,把屋裡搞的一片狼藉,喝完了還拿著酒瓶唱歌,弄得鄰居老來敲門。
接下來的幾天也差不多都是這麼過的。
只有清醒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絕望。
四年啊,我們不止是在談戀愛,我相信我們是深愛著對方的。可在現實面前,愛情不值錢,愛情給不了的未來,錢可以給,我意識到自己的面子和尊嚴是多麼廉價。我的內心充滿了憤怒,我恨自己無能。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我們一定是結束了。其實我心裡期盼著游婷能主動和我聯繫,我不能開這個口,因為是我在高攀,如果有一天游婷告訴我,她完全不理會父母的意見,我一定會帶她私奔。這麼想來,我是個自私的人。
我一直沒有等到她的電話。
突然有一天早上醒來之後,我覺得心裡沒有那麼難受了,我洗漱好坐在陽台曬著太陽,一言不發地想了整整一個上午。
吃過午飯,感覺身上不太有力氣,但是好多了。我使勁搓搓臉,開始規劃下一步——止步本身就是一種失敗。說來也怪,明明對我來說是個挫折,不僅大,而且猝不及防,我卻想起來發哥的一句台詞激勵自己「我要爭一口氣,不是為了證明我比別人了不起,我是要告訴別人我失去的一定要拿回來!」
我分不清現在的狀態,是更墮落還是更有力量,更多的還是對自己無能的無奈,看著所愛之人所愛之物離開自己,那種滋味再也不想體驗了。
唉……現在彷彿在哪都會出現她的身影,就好像她看不到我,只是像平日里那樣,又好像在我能看到她的地方偷偷觀察我。肚子里好像有根線,一直伸到眼珠後面,當一些話和一些場景浮現在腦海里時,這根線好像在被什麼東西擠著壓著,不過不疼,直到最後意識到視線模糊了……趕緊用手揉揉眼,假裝自己只是打了個哈欠。
我把關於游婷的所有照片、視頻、文字都整理好壓縮成一個文件——是時候塵封起這些記憶了。
之後佑佑和郭清義也知道了,都打電話安慰我,我說現在我在向前看。
從那時候起,我每天花更多的時間用來學習,王元也很受影響,減少了打遊戲時間,也不怎麼在外面閑晃蕩。為了擺置我買的課外書,他專門把儲存室騰出來,買了書架和桌子作為書房,我倆又像小學那樣,做了一次同桌。
王雨菲過生日那天,我和他們一家人一起去了飯店慶祝。我買了王雨菲特別喜歡但一直沒捨得買的一支鋼筆,她拆開禮盒當即興奮得跳起來抱住我的脖子,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王阿姨打趣說:「你以後又多了個哥。」
我有點不好意思,王元我倆是從小玩到大,小時候都住一條街上,父母互相也都很熟悉,但畢竟白吃白喝在人家裡住了這麼久。
我說:「謝謝叔叔阿姨的照顧,這段時間一直在這裡住,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
阿姨很真誠地說到:「哎,不說那見外話。你在這兒是幫我們忙哩,現在元元不貪玩了,擱以前,叫他看個書跟殺他一樣。你還能給雨菲輔導作業,叫你叔叔我倆省了多少心呢!」
整頓飯其樂融融,我們真的如同一家人。
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王元這小子現在跟著我不但天天讀書寫字,還喜歡上了運動和打拳。
有一次我們跑步時經過一家居酒屋,我不由得想起了周瑤。
我拉著王元進去喝了兩杯,還是那種熟悉的感覺,只是對酒當歌的人不同。
人人都會感念過去吧,酒至微醺的時候,我給周瑤發了個消息。她立馬就回我了。
我原本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問候一下老熟人。可周瑤似乎心裡那團火又燃了起來,天天找我聊天,因為我和游婷已經分手,所以不再有什麼忌諱。
後來她也得知我現在是單身。
那天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給我說早安,一直到下午都沒說一句話。我沒當成回事,畢竟都沒往那方面想。
傍晚我接到她的電話:「下班了嗎?」
「下班了。」
「你在哪?」
我有點詫異,「在王元家啊。」
「來接我,你自己來。」
說完她掛了電話,然後給我發了個位置,好傢夥!竟然在高鐵站!
我當時又驚又喜,沒想到這個雷厲風行的女人如此果敢。
王元很大方的把車鑰匙扔給我。
到了高鐵站接客區,人群熙熙攘攘。我剛下車準備給她打電話,就看到她拿著墨鏡朝我揮手,然後拉著行李箱噔噔噔一路小跑過來。
時隔這麼久再見她,我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咚咚直跳。
人到眼前,沒等我開口說話,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做我男朋友!」
我一時間呆住了,沒想到我們見面的第一句話會是這?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這車不是我的。」
「我不在乎!」她激動地搖搖頭。
「我是個窮光蛋。」
「我不在乎!」她仍激動地搖頭。
「我…」
她抱著我的脖子吻了上來,我感覺心裡猛地一輕鬆,我沒有推開她,而是緊緊抱住她的腰。
「嗷嗷嗷~」
我們在路人的起鬨中分開,她一臉幸福地鑽到我懷裡,我則開心地朝路人們揮了揮手。
然後我拍了拍她的背,「上車,帶你吃大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