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女人是鞭子,男人是陀螺
一個裝修異常華麗的房屋內,一對母女正在餐桌前激烈的爭吵,而屋外一個年輕人正在大口大口抽著煙。
「媽,今天不論你說什麼,我都是要嫁給小曹的,你說什麼都沒用!」
「你這個死丫頭,你阿曉得你在說什麼?!他有什麼?外地戶口呀,還是二代的后伍拾族移民,買的這個房子,你看看,普通房!?你住裡面是準備當原始人么?你以為這就只是意味著以後自己買菜做飯洗衣服?當年你王姨就是不聽話,嫁了一個啥都沒有的外地人,我是體外孕,胚胎放在家裡的保育池裡,自己該吃吃該喝喝,但她就只能原始懷孕,十個月里孕吐噁心,各種不舒服,生孩子順轉剖,吃了多少苦頭,連命都差點沒了,生完孩子還要餵奶...」
下班的阿吉沒急著走,坐在酒吧前的長椅上看著手機里的電視劇,這部《新·蝸居》是部老片了,裡面扮演丈母娘的婆婆,也就是女主奶奶的演員叫黃清,前幾天剛去世,也算壽終正寢,一時間各大網路平台都在推她生前的很多作品。他準備一邊看一邊緩存,等到把一整部劇緩存完再回去。
這時候,門外正在掃煙頭撿瓶子的保潔老太李薩沙用她那萬年不變的蹩腳滑族語喊了他一聲:「阿翔!這有位小姐找你」等阿吉出來,她低聲找補了句:「ohmygod!好高的女人,嚇人!」
阿吉的臉忽然紅得象包著一團火,他知道事情要壞!
阿吉幾乎沒有力量邁出大門坎去。昏頭打腦的,腳還在門坎內,借著店門口的霓虹燈的燈光,已看見了馮大小姐。她的臉上大概又擦了粉,可是脖子上抹得又不勻,在燈光下,那脖子和腦袋彷佛不是一個人的。阿吉都不敢多看她。
高妹臉上的神情很複雜:眼中貌似帶著一絲對阿吉的懷念;嘴張著,像是要說點啥;表現得很急切;眉頭緊鎖,似乎有著重重心事。
看見阿吉出來,她咽了口唾液,努力把自己的情緒往下壓了壓,假裝不在乎的樣子打了句哈哈:「你可以阿!真就一夜過後再無聯繫唄!」她的嗓門很高,和平日在廠里與工人們吵架時一樣。說出這兩句來,她臉上的笑意一點也沒有了。
阿吉忽然的彷彿感到一種羞愧感,咬緊牙關蹦出倆字——「別嚷!」
「呦~咋了,我擋你桃花了,之前在新聞里看到,你從恆瓏里抱著一起出來的那個女的誰啊?那標題還是啥,「破壞者驚魂——嚇壞試婚紗的小夫妻」」
高妹惡意地笑了,可是還是把自己聲音放低了些。
「還不止一個,這裡還有個化得跟妖精似的老太婆;那麼晚了,倆人不下班,搞什麼呢?你缺愛啊,小變態!」她的聲音到了後半截又高了起來,好像就是要說給李老太聽得。
李老太歲數當阿吉奶奶都富裕,聽說李老太早年間跟自己老娘早早就去了賣睿肯大陸討生活,學的是服裝設計,還是啥貝殼漢姆還是漢姆貝克的啥學校畢業的,聽她吹牛說,早年間她家也是闊過的,老子在天妖城開玩具廠,她在國外花天酒地,她老子四處奔波勞碌,積勞成疾駕鶴西去,她那比自己歲數都小的小媽把自己錢給斷了,國外又蠕蟲爆發,她也就回了國,因為改了國籍,沒了繼承權,聯同自己老娘被那個小老婆掃地出門。
她沒別的本事,又沒文憑沒能力,還好吃懶做,做了一段時間的小姐,攢的錢又都幾乎花在了臉上和享樂上,如今一把年紀,臉上也扛不住了,只能拖著風燭殘年的身體來干保潔。李老太這個人不錯,平時還會請大家喝她調配的奶茶和自己做的三明治,是非常和藹的一位老太太,阿吉聽不得高妹侮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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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嚷!這邊來!」他一邊說一邊往旁邊小巷子里走。
「上哪邊我也不怕呀,我就是這麼大嗓門!」高妹嘴上這麼說但身體很誠實,還是跟了過來。
到了巷子,阿吉一個壁咚就把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高妹推在了牆上。
「你幹嗎來了?」
「我?哼,事兒可多了!」她把雙手順勢架在阿吉的肩頭,如此這樣的姿勢,遠遠望去,像極了一對打情罵俏的情侶。
阿吉被她的舉動嚇一跳,氣勢又弱了下來,趕緊把兩條胳膊抽出來,高妹的胳膊就這樣沒了支撐依靠。只得插在腰間,註釋著阿吉一會,想了會兒,彷彿是發了些善心,可憐他了:「阿吉!我找你有事,要緊的事!」
這聲低柔的「阿吉」把他的怒氣打散了好些,他抬起頭來,看著她,她還是沒有什麼可愛的地方,可是那聲「阿吉」在他心中還微微的響著,帶著溫柔親切,似乎在哪兒曾經聽見過,喚起些無可否認的,欲斷難斷的情分。他還是低聲的,但是溫和了些:「什麼事?」
「阿吉!」她把嘴巴湊近了阿吉的耳邊:「我有啦!」
「有了什麼?」他一時蒙住了。
「這個!」她指了指肚子。「你打主意吧!」
楞頭磕腦的,他「啊」了一聲,忽然全明白了。一萬樣他沒想到過的事都奔了心中去,來得是這麼多,這麼急,這麼亂,心中反猛的成了塊空白,像看視頻的時候,突然網路不好,視頻里的一切都停止了,只有中間的圈圈在不斷緩衝轉動。
巷子里非常的清靜,天上有些灰雲遮住了月,地上時時有些小風,吹動著地上的花花綠綠的byt包裝袋,還有幾個明顯空了的針筒被風吹的到處滾動,遠處還時不時傳來警巡無人機那螺旋槳的轉動聲。阿吉的心裡由亂而空白,想不出什麼,也不願想什麼;只剩嘴唇在微微的顫著。
「喂喂,回魂了,說話呀!」高妹忙問道。
「你沒主意呀?」她瞭了阿吉一眼,眼中帶出憐愛他的神氣。
阿吉無fuck說。
「這個月底30號,我家老頭的生日,你得來拜壽。」
「你要幹嘛?」阿吉在心裡原本想的是花點錢,帶高妹去把孩子拿了,現在是啥意思?真要我去做上門女婿?
「我知道你這小子吃硬不吃軟,對牛彈琴!」她的嗓門又高起去,凌晨馬路上的冷清,使她的聲音顯著特別的清亮,也使阿吉特別難堪。
「你當我怕你不認賬不成?你打算怎樣?你要是不聽我的,我堵著你單位門口罵三天三夜!你上哪兒我也找得著!」
「別嚷行不行?」阿吉躲開她一步。
阿吉躲開她的一步,讓高妹傷了心,嚷嚷到「他媽的,孩子是老子是一個人的?」
「你慢慢說,我聽!」阿吉看高妹火了,他又蔫了下來。
「這不結啦!甭找不自在!」她撇開嘴,露出笑容。「我真喜歡你,你也別不知好歹沖我,沒你的好,告訴你!」
「別想著……」阿吉想說「別想著罵完我,再對我好,這算是pua」,可是pua這幾個家鄉的字母卻因為沒有想齊全,說不利落便沒說。
「別想著什麼?」
「說你的!」
「我給你個好主意,」高妹立住了,面對面的對他說:「你看,你要是直接上門,老頭子一定不答應。他是大老闆的,你是無業游民,他不肯把我嫁給你。但我不論,我喜歡你,喜歡就得了嗎,管它娘的別的幹什麼!誰給我說媒也不行,我就要你了,咱們是先斬後奏;反正我已經有了,咱們倆誰也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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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這麼單刀直入,還是不行。老頭精明得很,咱倆一露風聲,肯定把我攆出來。到後面再弄出兩三個小孩來分家產!」
「走著說,」
阿吉看巡警蜂巢無人機已經往這邊飛了兩趟,覺得不是勁兒。
「就在這兒說,誰管得了!」她順著阿吉的眼光也看見了那個無人機:「你又沒違法亂紀,怕它幹嘛?它還能飛過來把你的頭咬下來?那才邪門呢!我們說我們的!你看,我這麼想:趕30號老頭子生日那天,你去給他磕個頭。說自己外面不好過,還是回來做工,然後趁最近,去報個國開大學的本科,平時休息的時候,多裝作熱愛學習的樣子,等一轉過年,放完春節假期,你再第一個去拜個年,討他個喜歡。我看他一喜歡,就弄點酒什麼的,讓他喝個痛快。看他喝到七八成了,就熱兒打鐵,你乾脆認他作乾爹。
再後面,我再假裝把我的孕檢報告漏給他看。
等他真急了的時候,我就說是外面玩的時候,不知道誰的種,發現的時候月份已經大了,不好拿了,我為了你,也就挨上一頓罵,最多再打我幾下,等老頭沒辦法了,我再給旁邊出出注意,讓你做假的「接盤俠」,本來是乾兒子,再作女婿,反正差不很多;順水推舟,省得大家出醜。你說我想的好不好?」
阿吉還是不說話。阿吉甚至覺得,高妹後面編的那個故事,未必是假的,也可能是真的,會不會真的是哪裡來的野種,她不捨得打掉,就讓自己來接盤,還騙自己是他的?
但阿吉始終不敢開這個口去質疑,彷佛冥冥之中,有那麼個心底的聲音,再對自己說「相信他,相信他,相信他。」
「我回去考慮考慮,之後給你答覆」說完,阿吉忽然轉身往單位走。
「等等,沒完呢!」她朝著阿吉的寬直的脊背說。阿吉連頭也沒回,就當作沒聽見。
高妹卻已經快步趕上了他,眨眼已經到了身前,從懷裡掏出了一張銀行卡:「給你,這是我存的10萬私房錢,不為別的,就為表表我的心,我惦念著你,疼你,護著你!別的都甭說!」高妹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著阿吉,阿吉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疼,為什麼?自己不愛高妹啊,為啥要心疼她?但心裡又彷佛又是那個聲音在對自己越來越碎碎念「不要傷害他,不要傷害他,不要讓他流淚,不要讓他流淚!」
阿吉把銀行卡接過來,楞了會兒,找不到話說。
「你接了,我就當你答應了!保持聯繫,聽我的安排!」說完,彷佛是害怕阿吉把銀行卡再還過來,後退幾步,轉頭小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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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這張銀行卡還在阿吉的手裡攥著,他本來是想著在樓下的atm機上看看是不是有10萬,順道取一點出來,正好把房租水電先給了,但一想到,高妹那裡可能會收到簡訊提示,他又沒敢去,前腳給你銀行卡,後腳就開始花錢了,真成小白臉了,高妹也沒說,這錢到底幹嘛用的,萬一是要自己置辦彩禮的,咋辦?啊呸,自己才不想娶她。
他打算睡一覺,天大的困難,睡著就不再了,明天再說!
滅了燈,把頭悶在被子里,迷迷糊糊中阿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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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夢中,他好像進入了一間陽光明媚的屋子,裡面種滿了花花草草。一個光著腿,穿著白襯衫的人背對著自己正在侍弄花朵,自己彷佛很熟悉這個人,緩步走到那人身後,從背後抱住了那人,當回過頭來,那是一張絕美的側臉。
「墨銀,我好想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