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7 章
「小心——」柳湘雅驚呼。
賽亞自然察覺到了背後凌厲的攻勢,魁梧卻靈活的上半身後扭,沉重的巨斧沒有絲毫停頓,隨著身體的動作向後劈去,正好砍中空中下落無法變向的兩隻淡藍色蛛螯。
被擊中的蛛螯顏色略淡了一些,更顯得透明,苗鳳藉此機會,黃黑條紋相間的手掌成爪,順勢抓住巨斧斧背,不給賽亞抽身回擊的機會。
她蛛化的右手極為堅硬,與賽亞左手瞬間交鋒數回合,指甲如刀似刃,將青年的肌膚割破數處。就在賽亞試圖調整姿勢時,苗鳳懸空的兩腳借著兩手的支撐直直刺向賽亞胸膛。
是的,刺向。
此刻的苗鳳早已蹬掉了腳上的鞋子,赤|裸的腳掌瘦削纖長,彎出尖利的弧度,黃黑相間的條紋遍布裸|露在外的肌膚,圓潤乾淨的腳指甲閃爍著銳利幽深的烏光,就如同蛛螯上的刀鋒,要以凌厲的姿態切進青年的胸膛!
跟人類不同,蜘蛛不分手腳,共有八條腿,靈活程度不相上下。而狼化的賽亞又與徹底蛛化的苗鳳有很大不同,如果說賽亞是狼人,那麼如今的苗鳳就是蜘蛛。
狼人即便冠以狼字,仍是「人」,手是手,腳是腳,又怎麼能跟手腳皆為蛛螯的苗鳳比拼靈活?
就比如此刻,賽亞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擋住苗鳳的攻擊,身體是以一種彆扭的姿態回身反擊,而後被蛛螯拖住,無法順利調整站姿,整個人的進攻節奏都受到了影響,一直被迫防禦,和之前的主動進攻有很大不同。
儘管賽亞對自己的金剛鎖子甲很有信心,心裡頭還是對傳聞中差點把高年級體修學長打死的狂暴卡牌有所忌憚。
真的要硬接嗎?
在他短暫的猶豫中,一道小兒臂粗的雷電從雙頭雷鳥口中噴出,以電光火石般的速度朝苗鳳的後背直奔而來。
即便苗鳳刺中且刺傷了賽亞,她也將受到攻擊值接近400點的雷電一擊!
是進是退?
兩個念頭自苗鳳腦海迅速閃過,兩隻赤足沒有半分猶豫刺中賽亞……但卻不是胸膛,而是雙肩。
雖然沒有刺破金剛鎖子甲,卻以此為支點,整個人翻過賽亞頭頂,趁其不備,兩手成勾,在雙足落地時,順勢將鎖子甲從他的頭上掀了下來。
而失去了金剛鎖子甲護體的賽亞,倉皇間只能抬手,以手中巨斧阻擋雷霆一擊。好巧不巧,刀斧導電,他整條右臂被電到失去知覺。
哐當。
在眾人驚掉下巴的目光中,賽亞手中的巨斧掉在了地上。
「我靠靠靠靠靠,什麼鬼!專屬魂牌還能這樣的嗎?」
「怎麼搞得像真變成蜘蛛了啊?」
「你們看她的手腳協同度,簡直了!我好歹也是個C級卡修了,都做不到這種控制度,蜘蛛成精了啊!」
「還有後面的半透明蛛螯,居然是實體啊啊啊!!!」
「這是什麼黑科技!好想知道是哪位大佬替她制的卡啊!」
「我家族可是信仰獸神摩岢那的,老老少少用的魂牌怎麼也有上百,沒見過這麼怪異的牌啊!怕不是巫牌?」
一提到巫牌,底下的人都嘩然了。
「快看!鋼鐵號角那傢伙被打的毫無反手之力了!」
旁觀的路人說的正是被友軍意外擊中的賽亞。
沒有了鎖子甲,裂天斧又脫手,苗鳳怎麼可能再給他撿起武器的機會,八隻蛛螯的輪番進攻,讓狼魂附體的賽亞也吃不消,一個勁後退。
直到退無可退,身後就是輔助柳湘雅,他才咬緊牙關,決定拼個兩敗俱傷,也要拖苗鳳下台!
當淡藍色的蛛螯齊齊向他刺來,賽亞彷彿看不見一般,粗壯的胳膊賁起虯扎的肌肉,以握碎一切的力道狠狠拍向苗鳳雙肩,緊接著變拍為爪,死死地攥住苗鳳肩膀,任憑蛛螯刺進他的肩膀、手臂。
伴隨著賽亞響徹五角廣場的怒吼,他向前邁出一步,不顧苗鳳的驚愕,將她重重扣向自己懷抱。
力道之大,足以讓淡藍色蛛螯貫穿軀體。
賽亞凌空一躍,兩人流星一般向斗台邊緣衝去!
「賽亞!」
「學姐!」
柳湘雅和凌笑的驚呼聲同時響起。
可來不及了。
緊貼在一起的兩人同時墜地,宣告著二人的出局。
而最要命的是,賽亞原本健康的銅色肌膚,此刻染上了一層詭異的寒霜。
渾身劇痛又脫力的賽亞,自然是扣不住苗鳳。
她很快翻身從賽亞懷裡爬起來。
儘管台上仍在戰鬥,苗鳳的注意力卻全在賽亞身上。
她深知蛛螯毒素兇猛,僅需二三分鐘就可致命,偏偏在貫穿賽亞軀體的那一刻,驚駭慌亂使她下意識收回了[力量狂厄],從蜘蛛附體的狀態剝離,導致的後果便是無法短時間內再次發動[力量狂厄],更無法回收賽亞體內的毒素。
賽亞藍著一張臉,邊咳邊笑:「你那什麼……咳咳表情……我又還沒……咳死,諾瑪先生肯定在這,你不如……咳咳……媽的……把他叫來……」接著是一連串撕心裂肺的咳嗽,臉色發藍不說,嘴唇還呈現詭異的紫。
苗鳳正要衝出人群尋找神術師諾瑪,他卻像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不待人尋找,施施然從人堆里走出,依舊穿著一身筆挺得沒有絲毫褶皺的黑色教袍,胸口是兩翼羽翅半攏著太陽的銀質徽章項鏈。
他的眼神透著悲憫,表情卻平靜極了。
「諾瑪先生,是諾瑪先生啊!」
「快讓開,我要看諾瑪先生施展神術!」
「這可是近距離感受帝咎力量的神聖時刻啊!」
「聽說諾瑪先生能將快死的人救活!」
「呸呸呸,你哪裡聽來的小道消息,在學校里能有什麼快死的人?肯定是謠言!」
諾瑪蹲下|身,輕輕撫摸著賽亞冰冷發藍的臉龐,嘆了口氣,眼神中的悲憫之色更加濃郁,張口之聲,如同晨鐘暮鼓,一聲聲敲在旁觀者的心頭。
「神愛世人,叫一切信他的,不至滅亡,反得永生。」
當第一個字從諾瑪口中吐出,他的身上立即籠罩起一片淡淡的金光,說出口的字數越多,金光越盛,直至最後一字落下,比卡牌製成之時所受「神之祝福」還要強烈的金光蔓延至賽亞全身。
數秒后,金光漸弱,儘管膚色十分蒼白,但賽亞臉上的詭異顏色已褪得一乾二淨,就連肩膀和手臂上的貫穿傷口,都已結痂。
「這……這是神跡啊!」
一個虔誠的信徒跪倒在地,而後呼啦啦跪了一片。
從這座斗台到整個五角廣場,起碼得跪了三分之一。
而多數站著的學生,也仰起頭,看向晴朗的天空。
似乎在呼喚著他們所信仰的真神。
苗鳳單膝跪地,望向賽亞的眼裡難得的露出了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少女常見的緊張。
這已經是她第二回使用[力量狂厄]傷害到別人了,卡牌會不會被回收?
都怪她實力不夠,明明有凌笑的輔助了,卻還不能夠冷靜的應對突發的情況。要是在貫穿賽亞身體的那一刻就將毒素回收,也不會驚動諾瑪先生。
這下子校長、老師們肯定都會知道了。
苗鳳眼裡的神采一點點的消失。
一隻溫熱的大掌落在她的肩上,苗鳳抬頭對上了諾瑪先生悲憫而溫和的眼神。
「孩子,不用害怕。只要不是惡意傷人,其他的有我呢。」諾瑪先生難得的笑起來,站起身後囑咐自願上前幫忙的學生,「把他送到醫療——」
「不行!我不能走!」賽亞激動地掙紮起來,「我們兩支隊伍還沒分出勝負,我當然要在現場!等比賽結果出來,我自己會去!」
「你……」苗鳳張了張口。
「你什麼你,一臉我要死了一樣的表情,這是新星杯,你又不是第一年參加了,至於嗎?」賽亞一臉的滿不在乎。反正新星杯有諾瑪先生坐鎮,只要沒斷氣,靠著偉大的神術都能救回來。
諾瑪先生沖著無措的學生搖了搖頭,笑容有些無奈,顯然是看多了這樣的事情。而後,他的視線落在了賽況激烈的斗台上。
準確來說,是凌笑身上。
此刻的她無疑是幸運的。
就在不久前,她還同時催動著[聖杯三]、[寶劍三]和[權杖四],最早發動的[權杖四]早在苗鳳跌落斗台前就已耗盡能量,[聖杯三]在諾瑪先生救治賽亞的過程中化作卡牌,仍使用中的塔羅卡牌僅剩下一張[寶劍三]。
諾瑪是虔誠的神術師,使用的力量並非傳統的精神力,而是更加神聖的神力。
在他眼中,信仰相同者的精神力散發著柔和的淡金色光暈,其他人的精神力則是強度不同的乳白色光芒,即便掃過全場,大多數人的光暈不是淡金就是乳白色,這樣世界里的一抹烏色就顯得格外突出了。
凌笑的精神力出奇的敏銳,哪怕沒有回頭,也能察覺到灼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在苗鳳跌下斗台的瞬間,她就分出了一縷精神力觀察台下的一切,又怎會不知道關注著自己的人是誰?
本世界的神術師,傳聞中能與神溝通者。
幸好在[聖杯三]失效以前,戈焰羽就已撕掉了鋼鐵傀儡一條臂膀,哪怕沒有了聖杯增幅,她還是成功的壓制住鋼鐵傀儡。
至於羅莉,精神力耗的差不多,但空中的雙頭雷鳥也沒好到哪裡去。
一隻眼睛被銀色奇迹的子彈射中,飛行的過程中不住有血液滑落再消失,速度越來越遲緩,吐射的雷擊也從小兒臂粗到僅有小指粗細。
眼看著就要不行了。在失去賽亞以後,己方陷入困境,身為輔助的柳湘雅無需上前戰鬥,看的越清也就越著急,滿腦子都在思索對策:
吟遊詩人最多二十秒就該失效了,而凌笑已經使用了四張D級卡牌,哪怕中間使用了輔助卡增強精神力,現在也最多剩下一個卡位。
要是她能逼凌笑用出,就能借著雷電之威,解決掉她。
柳湘雅給索倫使了個眼色,團隊之間的默契讓後者一下子明白了自家輔助的意思。
這是要他拼盡全力纏住戈焰羽。
沒問題,打不過還不能拖嗎?
索倫的手指飛快的舞動起來。
柳湘雅向攤開手掌。
在她左側兩步遠外,面色剛毅的少年丟出一張藍色卡牌,半途中化作一把散發著柔和光芒的美麗弓箭,最後被一隻骨節修長的白皙手掌握住。
這明顯是男人的手。
「再看一次也還是會震驚啊。」
「是啊,我要是也能得到一張擁有牌靈的英雄牌就好了。」
「擁有牌靈的英雄牌是有智慧的,絕不能簡單的用牌面數據區套!」
「這張英雄牌居然在用器武牌!」
之前沒有看「鋼鐵號角」比賽的一個觀眾驚呼起來。
台上。
戰歌的旋律已到了尾聲,英俊的吟遊詩人握住銀月弓,拉起弓弦,箭尖隨著凌笑的移動軌跡在不住的變換,尋找著最佳的進攻時機。
「羅莉!」察覺到[身輕如影]即將失效,又被吟遊詩人瞄準的凌笑高呼一聲,甩出的[雷獄]正好在羅莉身前化作酷炫的槍|支。
羅莉沒有精神力也無妨,反正器武牌也可以由她發動,再給別人使用,就像剛才的戈焰羽。
就在凌笑身形慢下來的瞬間,吟遊詩人一松弓弦。
銀白色箭矢呼嘯著射向了斗台一角的凌笑。
速度之快,並不比子彈慢多少。
凌笑剛閃開一支箭,立刻又有一支箭射來。
就在她要掉下斗台的前一刻,從雷獄射出的兩發子彈,一發擊中箭矢的頭部,一發射向又拉開弓弦的吟遊詩人。
英俊的青年在台上緩緩消失,銀月弓掉在了地上。
到了這個時候,不管是鋼鐵傀儡、雷霆寶塔、雙頭雷鳥,亦或是戈焰羽的守護之心,都已到了各自卡牌的極限時效,先後消失。
台上,僅有羅莉手中握持著雷獄。
「還要繼續嗎?」羅莉舉了舉手裡的槍。
柳湘雅身子一軟,跪坐在地上,氣的捶地。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啊!
如果賽亞還在,憑藉著他強壯的體魄以及尚未使用的一張魂牌,完全可以再跟她們拼一拼。
四個D級卡修,肯定撐不了多久了。
柳湘雅不甘的紅了眼眶。
「我們輸了。」退出戰鬥狀態的索倫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局促而慌亂地跑回柳湘雅的身邊,笨拙地拍打著她的肩膀,安慰她,「沒關係的,還有明年嘛,到時候我們肯定會挺到決賽!」
「明年又沒有精英賽了,以後都沒法參加了。」柳湘雅哽咽著說。
索倫沉默了,表情看起來也很失落。
「哼,算你們運氣好。」賽亞說完,在志願者的攙扶下,扭頭走出了人群。
「阿鳳,你沒事吧?」戈焰羽跳下斗台,有一秒鐘感覺腳下無力,不過這是耗盡體力和精神力以後常見的事,她也見怪不怪了。
苗鳳搖了搖頭。
凌笑站在斗台上,猶豫了一下,轉過身。
只看到了挺拔的黑色身影穿過擁擠的人群向外走去。
「學姐。」凌笑也跳下斗台,朝兩人走來,「你相信我嗎?」
苗鳳疑惑地看向她。
「相信我的卡牌不會失控,相信我對你說過的……毒素在兩分鐘內不會致命?」
苗鳳眼裡閃過一縷愧色。
因為曾經誤傷了嚴磊,讓她對蛛螯毒素有了些許陰影,才會在剛才的比賽中,下意識地收回了蜘蛛附體。
要不是諾瑪先生在場,賽亞還不知道還怎麼樣。
這都是因為她判斷失誤。
說到底,還是對凌笑的不夠信任。
「我們學生多數是與人對戰,我又怎麼會做絕?放心吧。」凌笑拍了拍苗鳳的右手臂,是個安慰的意思。
苗鳳點點頭,「我的錯。」
凌笑搖了搖頭,笑了。
「凌笑凌笑,你用的四根棍子是什麼卡牌啊?為什麼可以擋住那麼多道雷電攻擊?」
「你用的專屬魂牌是誰製作的?能不能把卡師名字告訴我?」
「別走啊你們!」
凌笑臉上的笑容一僵,滿腦子就剩一個想法。
又來了!